文丨Pluto
當你拿著到期的存款單去銀行取錢，櫃員卻遞出了一張寫有公安局地址的紙條，要求你去報案，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絕望？
2014年，十多位浙江人，把約7000多萬元的資金存入山東省農村信用社濱州渤海五路分社。一年後存款到期，儲戶去該行取錢，竟然被告之是假存單，銀行不予兌付。案件在2015年的4月在博興農商行就已經案發，儲戶取款發現存單為假。居然同年8月還在渤海五路網點銀行職員為儲戶存款出具假存單。好幾個儲戶訴訟法院要打官司被法院駁回，苦苦等了兩年多，終於刑事二審結束，要跟銀行打民事官司了，結果基層法院告知不予立案。
發現問題存單的第一個儲戶
2017年10月9日這一天，杭州的葉先生拿著一張當天到期的定期存單，來到山東省農村
信用社濱州渤海五路分社取錢。葉先生拿存單給銀行窗口的時候，銀行工作人員告訴他，這張存單有問題，這個錢暫時不能支取。
葉先生震驚了，手裡面拿著一年前這個銀行櫃檯給的400萬元的存單現在卻取不出錢，葉先生很不能理解。隨後，葉先生要求銀行提供自己的交易憑證及賬面流水，可萬萬沒想到，連這個要求也被銀行拒絕了。無耐之下葉先生只好報了警。
陸續有假存單到期來取錢，何時是盡頭
事情卻遠遠不止如此，在接下來幾天的時間裡，葉先生髮現，有很多跟他同樣遭遇的人，陸陸續續拿著有問題的存單到這家銀行來取錢了。
儲戶夏先生說：我的存單是今年10月11日到期的，286萬，今天拿著這張存單去取錢，銀行說，這個錢取不出來的，我說為什麼，我是在你們這裡存的。
銀行告訴他：這筆款項已經不在我們這裡了。
夏先生又問：為什麼，我又沒有來支取過，怎麼會沒有了呢。
最後銀行跟他說：這張存單有問題，去經偵大隊說明一下。
從杭州來存款的宋先生他們也沒能倖免，7個人湊了1100萬，也這樣不翼而飛了，他是在10月16日存款到期時才聽說的，他就更加抓狂了。
銀行負責人程攀向宋解釋說：前一段時間，有這種類似的情況，就是拿著假存單來取錢的，咱已經報到區經偵立案了，和經偵反映的時候，經偵說，如果再有這種類似情況的時候，你叫他直接去經偵併案，把這個情況調查清楚。
可是銀行的這番解釋，卻根本不可能平息儲戶們的怒火。
宋先生追問銀行：那我們的存單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銀行負責人程攀說：假的。
宋先生再問：哪個地方是假的呢？
銀行負責人程攀解釋說：就咱現在看的存單來說，裡面沒有一項是真的，紙張、章都有是假的。
可是對於銀行工作人員的這番解釋，幾位儲戶都表示無法接受。
行負責人程攀接著說：我作為銀行的，存單真假我還看不出來嗎，存單下邊那個經辦人的章，我們這裡就沒個人，然後我們通過系統一查，根本沒這個賬號，存單是假的。
10月22日，聽到濱州渤海五路農村信用社存款丟失的董先生，拿著將在11月27日到期的1300萬的存單，趕到了這家銀行。10月27日存單到期的楊先生、鄭先生和10月30日到期的湯先生三個儲戶10月27日這一天趕到了這家銀行。
據統計，到結案為止共有22個人的存款在這家銀行丟失，所涉金額為9520萬元之巨。
照這樣下去，究竟還會有多少人拿著這樣的到期了有問題的存單來取錢，這何時是個盡頭啊？
看似普通的存款，就因為利息高一點就本金難保
為什麼浙江人會跑到一千多公里外的山東濱州存款。因為儲戶能獲得更加多一點的利息。
葉先生說：濱州這邊有銀行拉存款，當時他跟我講這邊利息可能相對比杭州那邊要高一點。
葉先生所說的“他”，就是主要從事銀行攬存和資金投資，且曾經跟葉先生有過合作的陳某，聽說這次又有高點利息的回報，葉先生非常心動。
葉先生說：在2013年的時候，我也通過他在其它城市裡面，也辦過類似的這種業務，到2014年都如數回到我們賬面上了，都比較正常。
正是因為之前有過幾次順利的合作，葉先生這次便也沒有多想，就找親戚朋友湊了一大筆錢。
2014年10月9日，葉先生從杭州坐車來到濱州，在陳某的陪同下，到山東農村信用社濱州渤海五路分社的櫃檯上，辦理了一張儲蓄卡。
葉先生說：儲蓄卡辦完之後，我老婆就從浙江杭州匯款到渤海五路分社這個農村信用合作社，當時的金額是400萬，過了大概10分鐘左右，這個錢就已經到這個賬面上了，我們要求辦理一張一年期的定期存單。
就如我們平時在銀行辦理存款業務一樣，銀行工作人員將葉先生儲蓄卡里的錢取出來，又轉存了存單上，整個過程似乎並沒什麼異樣。
葉先生說：就是把卡里面的錢直接轉到存單上面，他就從櫃面給了我一張一年期的整存整取的存單，我看了一下，感覺沒有什麼疑問，就把這個存單給收下了。存完錢的當天，我就坐車回了杭州。
直到一年後，今年的10月9日，存單到期了，葉先生趕到這家銀行取錢時，才發現存款出事了。
我們採訪到了那位陳某，在電話中他說：他來存錢，是我打電話叫他過來的，過來去銀行存款就好了，這個錢我不接觸的，就是普通存款，我們又不過手的，就是客戶自己開卡，自己把錢從其它地方轉過來轉到這張卡上，然後開存單嘛，就是很普通的這種存款。
陳某的這個說法，我們在葉先生那裡得到了證實，存款當天，陳某確實在場，但是整個存款的過程都是他們自己操作的。
這麼一說，這筆錢確實存在了這家銀行，那為什麼拿著存單卻取不出錢來呢。
經偵介入，銀行推卸責任，如何及時儘快的還儲戶一個公道
葉先生報警後，濱州市濱城區經偵大隊介入此事，10月11日，濱城區經偵大隊對該銀行直接涉事的兩個工作人員進行了刑拘。
10月17日，涉事銀行負責人程攀說：這個案子就是利用偽造變造的票據非法集資。
“非法集資”，銀行工作人員此話一出，立刻在葉先生他們中間炸開了鍋，難道說這麼鉅額的存款根本就沒有存入銀行，而是被挪作他用了。
銀行負責人程攀解釋說：這個中間環節我不清楚，應該是這個錢啊，好像是以融資的形式到了一個企業，這個企業現在規模還挺大，是一家當地企業，好像是個化工企業，現在還沒有開始生產，設備也是很先進的設備，就是需要資金大，需要資金大吧，還沒有投產。
不過這個說法，銀行工作人員一再強調這個說法還不是最終的定論，只是他個人聽說的，可是葉先生他們還是從中聽說了一些端倪。看似平常常的一次存款，卻變成了一次非法的集資，葉先生他們仔細回想當初的細節，卻也沒有察覺出有什麼問題，難不成這是掉入了一個事先設計好的陷阱。
銀行負責人程攀又解釋說：設了一個很大的局，這樣好像是你們的錢都存到我們信用社來了，實際沒存到我們信用社。
儲戶宋先生說：關鍵是確實是存了呀。
銀行負責人程攀說：你存，你怎麼操作的，我就不清楚了。如果說真是這麼好說明，能說明白的話，咱就不出現任何問題了。
追問：取錢（從儲蓄卡取錢）的業務是在這裡辦的？
銀行負責人程攀說：我們也不知道。
再問：咱現在不承認是咱們的工作人員給我們的存單，是吧？
銀行負責人程攀說：我們不承認啊，有可能當事人，誰經辦的，他有數啊，他能承認啊，你說又不是我辦的。
至於接下來事情到底該如何解決，銀行負責人的答覆也只有一個：人家公安機關正在全力偵破這個案子，你們是財產的受害者，你們這麼一弄，我們是名譽的受害者。
為了能儘快要回自己的存款，葉先生他們多次從杭州到濱州找銀行交涉，可最終換來的現在經偵已經介入調查此事。另一方面，既然錢是在銀行存的，存單也是在銀行櫃檯裡拿出來的，銀行應該給儲戶們一個說法。
後經警方調查發現，犯罪嫌疑人劉某某、王某某、段某某等人為獲利，以偽造金融票證為手段，以高額回報為誘餌為山東創能石化科技有限公司非法融資，涉及當事人20餘名，涉案金額近1.6億元。
當事人在銀行開立賬戶，資金到賬後，投放到山東創能石化科技有限公司，謀取高利回報。目前，為最大限度挽回群眾財產損失，公安機關已第一時間將山東創能石化科技有限公司涉案資金、股權等和有關犯罪嫌疑人非法所得進行追繳凍結。
警方通報還稱，公安機關已抓獲涉案犯罪嫌疑人12名，其中5名犯罪嫌疑人為銀行員工。此外，劉某某、王某某、段某某等9名犯罪嫌疑人以涉嫌偽造金融票證罪移送起訴，李某、趙某某被檢察機關批准逮捕，楊某被公安機關刑事拘留。
作為筆者想說的四點
第一點，這些儲戶是在銀行的正常營業時間內，在銀行裡的櫃檯上，由銀行的工作人員給辦理存款業務，這肯定不會懷疑這個銀行，包括相關業務的真實性。但是現在錢沒了，銀行負責人說，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放到哪裡這事都說不過去吧。
第二點，對於普通的儲戶而言，沒有能力同時也沒有這個義務去分辨這個業務到底是不是真的屬於銀行、操作人員到底是不是真的屬於銀行、存單到底是不是真的，就算是個別的銀行工作人員的個人行為，那總是在銀行正常營業時間內在銀行的櫃檯上由銀行工作人員辦理的存單，普通儲戶不認為這是假存單，所以必須是銀行、一定要給儲戶一個合理的解決方案。
否則對普通的老百姓來說，連在銀行裡辦個什麼業務都無法得到保障，那大家誰還敢相信銀行，把錢存到銀行呢？
第三點，監管缺失，誰來擔責。在持續一年的時間內，能對一筆又一筆如此鉅額的的款項僅由兩個工作人員操作就能堂而皇之的在銀行那麼多工作人員的眼皮子底下轉出去，顯然銀行的監管責任缺失了。但是目前，該銀行的負責人程某、山東農村信用駐社濱州辦事處、濱州銀監局都對此避而不談，這其中的緣由是什麼？
第四點，據瞭解，同在濱州市的博興農商行曹王支行在今年3月份就已有儲戶因假存單丟失存款而報案，其銀行外作案人員、銀行內部作案手段及資金流向均與濱城區渤海五路信用社儲戶存款丟失案相同，為什麼在今年的8月份在濱州的渤海五路分社信用社還會有類似的存款丟失案件呢，對此，濱州市公安局、山東農村信用社駐濱州辦事處、濱州銀監會該如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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