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和王立平老師聊了聊,也想聽聽你的意見

前些天,87版《紅樓夢》作曲王立平老師受邀來到曹雪芹文化中心,為我們即將發起的眾籌(新年禮包)寫春聯、福字。老爺子對自己要求頗高,在書案前一站就是幾個小時,一幅字寫了一遍又一遍,不管旁人如何勸他歇歇,非要寫到自己滿意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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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們請他到黃葉村的凹晶館喝茶。也許因為是在曹雪芹西山故里,觸景生情,老爺子破天荒地說了很多對於曹雪芹以及當代曹紅文化事業的看法。其中有很多話,我是第一次聽。於是想和大家分享,也期待各位多提寶貴意見,幫助我們把這份事業做好。

“我覺得曹雪芹一定很嫉妒我。”

1984年的時候,植物園還沒有圍牆,跟現在不能比,但是那種自然的野趣也非常好。這是北京西郊最漂亮的公園之一,也是我來過次數最多的公園。它最大的特點,是跟曹雪芹有關係。因此不但有得天獨厚的自然景觀,而且有很深的文化內涵,可以讓人發懷古之幽思,提高對文化的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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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山這邊關於曹雪芹的傳說,是很動人的。雖然傳說未入史,但也是民族文化的一部分,可以給人帶來一種遐思和想象。我覺得,曹雪芹一定沒想過,他寫完《紅樓夢》能怎麼樣。他只是要一吐為快,卻能精心寫到那樣一個程度。如果曹雪芹知道,在他身後很多年,人們起的一些名字還能跟他的《紅樓夢》有關係,他一定高興得不行不行的。

原來,有人讓我寫字,說給寫個“曹雪芹大道”。我說,曹雪芹當年喝著一杯苦酒,一碗薄粥,“大道”跟他沒關係。曹雪芹什麼時候走過大道啊?他寫《紅樓夢》這本書,默默無聞,沒人理解,沒人給他稿費,更沒人給他獎金。所以我寫了個“雪芹小道”。這個名字讓人覺得很親切,很實在,也接地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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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曹雪芹一定很嫉妒我。我不過是寫了幾首曲兒,他是寫了這麼一本書。人家說三生有幸,不只。我覺得我是八輩子修來的福。《紅樓夢》就是曹雪芹的人生,我要是寫不好《紅樓夢》的音樂,實在死不瞑目。所以我把我最大的能耐都用在這上面了。最後,老百姓說:“這就是紅樓夢。”——這就是對我至高無上的褒獎。

“我們做到了一點,就是維護了曹雪芹的尊嚴。”

美學家葉朗先生曾經送給我一本他寫的書,我看到他在書中說:《紅樓夢》的音樂,達到了形而上的境界。我一想,確實。最初寫《紅樓夢》音樂的時候,我想寫的是賈寶玉、林黛玉甚至曹雪芹。但是寫到後來,我真進去了之後,我發現這些人物都沒了,我在把握他們的總體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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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不是照著葫蘆畫瓢,而是在了卻了具體的人、事、物之後,捕捉到一種精髓。究竟什麼才是《紅樓夢》?不是具體哪一個人物,而是曹雪芹的情。那麼情從何來?是在情趣當中鋪展故事,解剖一件件事、一句句話,以及很多的細節。這其實就是從形而上的層次來理解《紅樓夢》。

人們怎麼評論音樂,我覺得都要放在一個前提下:我是根據曹雪芹的《紅樓夢》寫的音樂。我盡我最大的努力,把它寫到了極致。在這一點上,曹雪芹是我們的榜樣。最終我們做到了一點,就是維護了曹雪芹的尊嚴。

曹雪芹寫《紅樓夢》的時候,一定也不曾想過後人如何,而是傾其所有,打造了一個最高的境界。“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起下。”我們對《紅樓夢》,應該有一種敬畏的態度。你的理想,總要高過你的水平。“求其上”尚且不一定能“得其中”,那我們就把一切該做的,都做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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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的人不多,悟的人更少。”

《紅樓夢》剛出來的時候是手抄本,一兩年才抄一部,能有幾個人看呢?1987年電視劇版《紅樓夢》開播,應該是歷史上對《紅樓夢》空前普及的一次傳播。那時候已經有紅學了,有人考證細節,有人考證年代,有人考證書中人物的衣食住行,也有人研究它的社會價值、歷史意義。但是整個社會對《紅樓夢》的重要性的認知,還很不夠。其實直到現在,還是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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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興我的音樂,能夠幫助人們走進《紅樓夢》。我曾經被一個14歲的女孩子感動了,她是個初中生,因為看小人書、迷音樂,愛上了《紅樓夢》。十一二歲的時候,為了進入一個大學生的團體,她寫了兩篇文章,一篇的題目是“如果晴雯活在當下”,另一篇是談談《紅樓夢》裡的丑角,她寫的是趙姨娘。那些文字都很符合《紅樓夢》的語境,而且都有她自己的見解。

6月17日在人民大會堂舉辦的87版《紅樓夢》開播30週年紀念音樂會上,很多觀眾遠道而來。現場,很多人都哭了,包括我的小女兒。50年以後,人們會忘記這些細節,但是有心人要想一想: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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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經典的力量,但它為什麼是經典?很多人並不知道。可能有社會原因,有文化原因,有歷史傳承的原因,還有當今人們的精神需要。這是一個浮躁的社會,大家在《紅樓夢》裡找到了真誠和安寧。賈寶玉和林黛玉的反叛,依然是當今青年反叛的來源。對孩子來說,哪些是對的,哪些不是對的?你不要給他講道理,但是你要去引導他。

歷史上有些作品也曾紅極一時,後來就慢慢被人們淡忘了,放棄了。乾隆爺很有情懷,寫了四萬首詩,但一首都沒流傳下來。這一定是有原因的。而《紅樓夢》,連14歲的孩子都迷成這樣,也一定也有它的原因。所以我覺得,我們只愛《紅樓夢》還不夠,也該思考。思考之後,才能進一步地去解讀、認識、弘揚、傳承。

打個比方,有時候愛情是沒道理的,我就喜歡他,我不要命、不管錢、不要名,就是沒理由地愛這個人。但其實,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我們要通過自己創造性的、開創性的思維去認識它。我覺得這是有心人應該做的,但是到現在還沒有做到的一點。

現在你們要推廣《紅樓夢》,可思考的問題太多了。宣傳的時候,也可以用一種引導性的、挑戰性的方法。《紅樓夢》究竟對現實有什麼意義?現在的人們應該怎麼看待它?這些問題還沒有沉澱下來,到現在也仍然是問題。

什麼叫覺悟?覺是第一位的,就是認知;悟是懂了,上升到理論了。先覺後悟,我相信對《紅樓夢》一定也是這個過程。但是現在,覺的人不多,悟的人更少。我們要從沒道理地愛它,進入到我究竟為什麼愛它。要做一個先知先覺的人。

“在《紅樓夢》的面前,大家沒有差異。”

有人說,不能讓孩子看《紅樓夢》,因為寫的都是男男女女的風月故事。其實,《紅樓夢》能夠教給孩子的也有很多,比如歷史、文化、感情、分寸、尺度……無論他們讓不讓孩子看,那些該在孩子身上發生的事情,都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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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有個想法,想讓專家們跟孩子們談談《紅樓夢》。孩子們為什麼喜歡、怎麼喜歡、有什麼思考,這都是我們進一步深思《紅樓夢》對當前社會的價值意義的好方法。沒有人要求他們去讀《紅樓夢》,但他們已經這麼用心地在讀了,那我們大人應該做點兒什麼?

1995年,我到臺灣參加《紅樓夢》的音樂演出。現場坐在我前面的,是一個年輕人,從頭到尾跟著唱。演出結束後,他告訴我,他在英國留學的時候,宿舍有同學是從大陸來的,帶著《紅樓夢》的磁帶,經常放給大家聽。他向我訴說,他對《紅樓夢》有多喜愛。

所以我想,海峽兩岸談三民主義,他們贊成我們不贊成;談共產主義,我們贊成他們不贊成;但在《紅樓夢》的面前,大家沒有差異。如果真要統一,一是發展經濟,讓大家都富裕起來;二就是發展文化,找到同根同源的東西。就拿《紅樓夢》的音樂來說,它只是音樂,是文化,是藝術嗎?不,它還是政治,是社會,是民族。

在國際上,我也能找到知音。一場演出結束,一位美國的老太太下來和我擁抱,她說:“我聽懂了,這是一個非常悽美的愛情故事。”雖然文化不同、境遇不同,但她的感受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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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譯本《紅樓夢》

“這一代孩子的直覺,

可能更貼近《紅樓夢》的本真。”

現在對《紅樓夢》最痴迷、最狂熱的人群,並不是中老年人。中老年人雖然也會感慨,也會喜歡,但是他們不太會表達意見。我發現,真正狂熱地喜愛《紅樓夢》的,是80後、90後、00後。

87版電視劇《紅樓夢》開播以後,紅學界的主流意見是,你們沒有按高鶚的後四十回去拍。後四十回是什麼?大團圓吧。我們是按照脂批的線索去拍的,因為比較符合曹雪芹的原意。但是,你看現在80後、90後、00後的孩子們,沒人給他們規定,他們齊刷刷地否定了當初整個紅學界的主流意見。這就是力量。這說明,這一代孩子的直覺——他們沒有很多的學術根據——可能是更貼近《紅樓夢》本真的。這讓我對年輕一代的孩子們充滿了希望。

我們需要一些善於思索的、先知先覺的人,能先一步看到,未來我們該做什麼。這個事業現在還在探索階段,就算我們沒有做到,後來人也一定會有創見。想想看,屁大點兒的事,現在都有人關注,何況《紅樓夢》這麼大一個題目?我不小看年輕一代。

這麼多年了,我為什麼還在寫音樂?因為這是一個缺旋律的時代。中國本是一個從來不缺好旋律的國度,但也許因為文化的缺失,也許因為社會的浮躁,這三十年來,真正好的旋律太少了。我想把心中的旋律,儘量多給大家留下一點兒,別枉活一世。

聽了王立平老師的講述,你對曹紅文化事業有哪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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