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局長,您先下來

小小說:局長,您先下來

聽我說,局長,現在我與您的距離大概是10米,這是一個安全的距離,不管我以什麼方式,要到您跟前,至少需要一些時間,這個時間裡您都有選擇的餘地。所以,請您相信我,我不會對您下一步的行動構成任何的威脅。

我站在這裡,想必來意您已經知道。是的,就是想把您從天台上勸下來。可是吧,我覺得這有很大難度,因為如果一個人,他抱著必死的信心,就是現在我採取強硬的手段把您拉下來,也只是暫時挽救了您的生命,我不可能一天24小時都守在您身邊,這樣您隨時還是有輕生的可能。既然您抱定了必死的決心,我想提一個小小的要求,讓我跟您聊五分鐘,好嗎?

局長,您同意了?真太感謝您了,不瞞您說,我和您是同一個地方來的,準確說來,是同一個村子的。您不認識我,是因為您出去的早,13歲到鎮裡唸書,16歲到縣裡唸書,19歲到省城念大學,基本在村裡的時間少,我比您要小十幾歲,加上咱們不在同一個系統,我是一名警察,所以您不認識我,很正常。

可是我認識您,在我很小的時候,父母親就跟我提起您的名字,說您當時讀書的時候是多麼刻苦,讓我把您作為學習的榜樣。是的,我一直把您當成是我學習的榜樣,所以我後來也考上了大學。不過,我沒有您聰明,您讀了本科,我只有考上專科,所以我選擇了警校,成為了一名警察。我記得,時至今日,咱們村就出來兩個大學生,一個是您,一個是我。

我的家裡和您家裡條件差不多,也是一個農民的孩子,別人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在咱們身上體現得是淋漓盡致。當年為了給村裡人掙個面子,您發奮讀書,終於脫離了農村,畢業後分配到縣裡工作了。您分配的那天,還記得嗎?村裡敲鑼打鼓的,鄉親們準備了一臺大戲,我當時還是個小孩子,覺得那天就像過年一樣,所以後來我懂事後,我覺得做人也應該像您一樣,為咱們村、為咱們家掙點光,這是我們的責任。

說到責任,我應該感謝您,在您從普通辦事員、科員、科長一直到局長這段時間裡,您給咱們村裡辦了多少的事情,鄉親們凡是有事求您的,您都沒有拒絕過,都給辦了,包括我自己。我有一個孩子,那年考不上中學,我還到您辦公室找過您,您一張條子就給我辦妥了,我一直想找機會報答您,至少當面跟您說聲謝謝,可是您太忙,我也沒找到機會和時間。

可是,正因為您這樣熱心的性格,給別人抓到了弱點,他們找您辦事,辦的都是大事,我知道您不善於拒絕他們,尤其是他們所謂的哥們義氣,讓您放不下面子,可是您想過沒有,咱們鄉親們是純樸的,他們是有預謀的,咱們託您辦事情,事後給您送的都是家裡的土特產。而他們呢?也送所謂的土特產。可我就不明白了,您當時怎麼就那麼糊塗呢?汽車、房子和首飾也能算土特產嗎?正是因為您覺得所謂的責任,讓您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最終落入了他們的圈套。

局長,我不知道有些話當講不當講。

我一直覺得,您夫人是當年咱們村裡、鎮裡,甚至是縣裡的“一枝花”,雖然我比您小十幾歲,可是嫂子,啊,局長,請允許我這樣稱呼您夫人,嫂子一直到今天,看起來還是那麼高雅雍容。我文化水平不如您,局長,我不知道這個詞用在嫂子身上合適不合適,但卻是我這麼多年來對嫂子的唯一感覺能形容的詞語。以嫂子這樣的容貌,當時追求的人很多,可她偏偏選上了您,足以看出您當年英姿勃發的魅力。對不起,我的表達不是很好,有些成語用得不是很恰當,您聽完僅當一笑好了。

局長,您真的笑了?這太好了,那我接著往下說。

嫂子這麼多年來,對您的支持我們都看在眼裡,村裡的老人教育新媳婦的時候都愛拿嫂子來比較。有這麼一個賢惠的妻子不知道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可是我又不明白了,為什麼這麼好的妻子您不聞不問,卻包上了所謂的“二奶”呢?您包的這個“二奶”我認識,原來是個坐檯女,還因為出去賣淫被我處理過,後來一個老闆把她包下來,包裝成為他們公司一個“公關經理”,併成功把您勾引到了。

局長,論相貌、論氣質、論能力,嫂子哪點不比她強?無非就是她年輕點、會撒嬌點、放得開點嗎?這種女人不是能過一輩子的女人。您想過沒有,為了金屋藏嬌,您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錢?您工資也就是普通公務員的工資,為了討她歡心您接受了許多人的“特產”,在您風光的時候,她可能會甘心奉承您,一旦您風光不再,她一定會棄您而去的!偷偷告訴您一個小秘密,局長,這個女人在與您保持關係的時候,私下裡還與好多男人保持著關係。

對不起局長,原諒我把真相告訴您,我想作為您的老鄉,也作為一名警察,我有責任也有義務告訴您這些。您看看,今天您站在這裡,大家都知道您準備就要跳下去了,您的輝煌人生就要沒有了,誰會過來看您呢?您的所謂朋友們,一個都沒來;您的小情人,十分鐘前我接到電話,說已經收拾細軟跑路了。為什麼?因為他們都知道您東窗事發了,已經成為不了他們依靠的大樹。現在唯一還在下面守候的,是嫂子!

局長,您這麼一跳,我敢說是有人歡喜有人愁,您的朋友們是歡喜的,您一跳,他們所有的罪證我們就沒辦法查辦了;您的情人是高興的,她又可以光明正大出去找其他的男人了。只有嫂子是難過的,我們是難過的,畢竟您是嫂子這一輩子的依靠。您站在這裡,已經對不住她了,難道您還想跳下去,讓她在50歲的時候孑然一人孤苦終身嗎?難道您就希望把您拉下水的“朋友們”在把酒言歡的時候把您作為他們的一個笑料嗎?

局長,時間不多了,還有一分鐘,最後我想跟您說的是,人只有一輩子,我們都會犯錯,人的一生都是在不斷的犯錯與改正中活過來的,您犯的錯誤還罪不至死,至少在您有生之年還可以改正過來。我是多麼希望看到,有一天嫂子和您的孩子在一起同聚的日子。

局長,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您,不以成敗論英雄,不為名利拘小節,走下這個天台,就是走向了另外一條路,一條重生的路,站在這裡,您已經算是死過一回,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

好的,局長,來,讓我慢慢攙扶您下來。

小心點,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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