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從一個夢裡醒來。夢裡，無比真實的一次迷失。是這樣的，和一群朋友的聚會。在異鄉，隨著朋友參觀一個叫“龍門”的景點。因為路險，不想去。來不及下車，被車帶走。好幾次，沒有成功下車。於是，被帶到十公里外的地方。非常偏僻的小站。下了車，以為很快能走回去。問了路人，才知，不可能走回去。因為一路都是高山，站在山腳下有種窒息的感覺。唯一的辦法是，再搭車回去。倘若在我的地盤，再怎樣說，這也不是難事。而在陌生的他鄉，我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恐慌。害怕陌生的人群，害怕回不去，害怕回去了找不著朋友。匆忙間，撥出了電話，朋友卻沒有發現我丟了，忙著當嚮導，口氣冷淡。心一下子涼了。還好，車過來了。其中一輛不載人，速度飛快地上了車，害怕被留在山腳下那個叫索茲提的地方。這時候，醒來。這真實的夢境，讓我久久地回不不神來。
一個人到遠方去，我還是畏懼的。怕什麼，也說不清。從一畢業就開始有人陪伴在身邊，幾乎沒有一個人外出過。除了最近的城，有時去也非常張皇，並不從容。對人群和車流，有著莫名的恐懼感。因此，特別佩服那些可以獨自行走的女子，她們總是能很瀟灑地打點行裝，說走就走。到遠方去，不過是個美好的想象。實際上，會遭遇的，都是我所不能勝任的。那麼，等一個人，把自己帶向遠方。
對異鄉的恐慌，也是每個孩子都有的。我的侄女在假期裡到我家裡小住。原本想，她到我家裡再合適不過了，和豆豆彷彿年紀。我可以帶她們去玩，去游泳，去吃牛排，去小鎮上逛逛，也在這裡完成假期的作業，習字，畫畫……大人想好了，這再好不過了。反正假期裡，我有的是時間。前兩天，也看見她眼睛發紅。大概是想家了。到了第四天，再也堅持不住，眼淚不停地掉，說，想要回去了。也難怪，十歲了，從沒有離開父母的身邊，過上一個夜晚。從沒有這樣長的分離。儘管在這裡，我帶她去游泳去吃美味去玩，終究這不是她的地方。這裡比她的鄉下要繁華得多，人多，車多，嘈雜，擁擠。上一次街，要在路口，等車一輛輛從身邊掠過。少的是，鄉村裡依然深邃的藍天和帶著穀物清香的風。撥打了弟弟的電話，讓他接孩子回去。我們對她再好，這裡缺乏安全感。這於她而言，即他鄉。
無論走得多遠，都是為了回家。心靈上的家園和歸屬感，幾乎是幸福的第一要義。也不管遭遇了怎樣的挫折坎坷，你可以孩子一樣說，我要回家。這多麼重要。因了這一點，我發現原來，那些隱形的翅膀，其實已經退化了功能。它再也不能帶著你飛翔，除非在夢裡。而你，終於甘心停留於此。當所有的誘惑抵擋不過迷失的恐懼，你終於把心收回來。
這份安定，不僅僅是對自己是路痴路盲的低頭妥協，也是對歸屬感的重新認定。原來，你不是耽於此地，而是回到了家。惟有在此地，你還是那個任性從容，淡定生活的你。一切是那麼熟悉，彷彿前世早已預設的那樣。在這裡，你不會迷路或不安。
藉著夢境，你在清晨歸來。陽光落滿了整個窗臺，叫人幾乎睜不開眼的絢爛粲然。
文丨雨中葳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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