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望祁连山顶雪,错将张掖认江南

粤自洪朦既降,岳渎同尊。其他名山胜概,历世则一,而显晦各异;譬如被褐怀瑾之士,遇合有时,莫不有天者存乎其间耳。

韶郡丹霞山,在仁化治中,绵亘逶迤,方数十里,高数千仞。山,下、中、上划而为三。有两关、一峡,险自天设。岩则有锦石、天然、篻竹、大明、草悬、水帘、晚秀、海螺诸名称,率皆离奇古怪。或如龙蟠虎蜛于上;或如凤舞蛟腾于前;或如狮面螭形,悬立狰狞于十步之处。凸凹不同,吞吐异状。然石室星错,实外虚中,良有俯纳万千之用。且中山一带,长松婆娑,修篁掩映,清泉瀑布,飞玉喷珠,幽赏之胜,令人应接不暇。嗟乎!此山当中原、吴会之墟,何终南、崆峒、姑射、匡庐、天门、姑苏之不逮?乃溯从前,游屐鲜到,赠赋无闻,果太傅灵运罕其人哉?何能铲彩韬光于数千百年之后也!(李充茂《丹霞山记》节选)

读完李公的《丹霞山记》,便觉得对丹霞山再无甚可写。就像纵然滕王阁上诗文题词无数,可是与王子安的《滕王阁序》相较而言也都黯然失色了。古往今来亦有不少诗词盛赞丹霞,但却不如其中一句“不望祁连山顶雪,错将张掖认江南”来的巧妙,亦稍逊于明朝时文茂先生的一句“花卸花开逐岁经,松风松雨四时听”,竟真让我产生了终老张掖的想法。

丹霞自然保护区,最有名的是七彩丹霞和冰洞丹霞。是随性的涂抹,是齐整的色块,是秩序和混乱的组合。浓艳的色彩,空旷的视界,仿佛天地间只有我一人。

张掖的丹霞地貌,如用文字来表达,仅有两个字震撼。其气势之磅礴、场面之壮观、造型之奇特、色彩之斑斓,造物主的鬼斧神工,令人惊叹。一般丹霞的奇、险在张掖丹霞同样可以体验,但张掖丹霞更美的在于色。在方圆10多平方公里的范围内,随处可见有红、黄、橙、绿、白、青灰、灰黑、灰白等多种鲜艳的色彩,把无数沟壑 、山丘点缀的光彩逼人。在阳光的照射下,有的似金色的麦垛、金字塔、堡垒、殿堂、亭台楼阁;有的连座成峰,形成绵延几里,从高处眺望,好似一段色彩十分艳丽丝绸;有的深入低谷,艳丽的颜色瞬间变得阴沉……

与七彩丹霞相距六十余公里的地方是另一处驻足点,与丹霞山一样,远远望去是粗犷的景色,近看却是精细。然而丹霞山是神的造物,这马蹄寺却是人的寄托。

马蹄有南北两处,北边这处三十三天佛窟。喇嘛教的贵地,顶层奉绿度母、白度母。这边是绿度母的道场。马蹄寺最不虚此行的就是三十三天石窟,与敦煌莫高窟有的一拼,但遗憾的是到窟内壁画几乎暴晒在日光下,损毁严重。这里也没有莫高窟管理的那样严格,游人们开着闪光灯咔嚓咔嚓的拍照,静谧的石窟全然被咔嚓声给毁了。另一处是南寺,南寺也叫千佛洞,汉地寺院,院中立一尊地藏菩萨,通过一层竖井到达顶层殿,奉的是药师佛。马蹄寺是个大景区,还有一座金塔寺,也是石窟佛像,却没有这两座寺庙震撼。朋友说远处还有一座萨尔王殿,里面是萨尔王与妃子的雕像。但我想,对于心中的布达拉的故事我已经是感到十分满足,就让那座宫殿把故事说给其他远道而来的游人听吧。

从远处向马蹄寺看去,寺身就像是寂寞的与山体融在一起。走近再看,却发现寺庙建筑物的精致,巧妙的利用了山形开凿,檐牙高啄却不见廊腰缦回,有隐有现,怪不得会产生山与寺分不清的错觉。风马旗一串一串的被连接到寺身,冬日的寒风吹拂着,仿佛是指引疲惫的游人在哪处寻找心灵的安歇。

对于好马者,比起静态的马蹄寺,我大概更爱马场。山丹军马场,世界第二大马场,夏日绿草如茵,冬季一片金黄。以当地蒙古马为基础,引进西域良马杂交而成的山丹马驰名天下。虽然地方偏僻,但若是喜爱良驹骏马,一定是会亲自去试驾一番的。山丹军马场放眼望去也不全是马,湖水,碧草,晴空,这些都能给旅途颠簸的人们一丝安慰。站在稍高处,远望还能看见绵延的雪峰,耳边回响着马蹄声的雷动,千匹骏马从远处奔驰而来,尽管知道不是来攻击自己,却还是会在遥遥相距时就避让一旁。这样活着的“千骏图”,怕是画马大师徐悲鸿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祁连山脚下的土地是矛盾的,贫瘠,富饶,干枯,湿润,粗糙,精致,苍黄色的土地,长势喜人的牧草,一阵干燥冷冽的山风,一碗暖心的三炮台……身处矛盾之地,人自然也就变得矛盾,不管是回民还是裕固人,细腻与粗犷都深深埋在性子里。就连我也不自觉地变得矛盾起来,一边忍着痛苦去适应不良的天气,一边却还是心里幻想着,当我老了,是不是可以流浪在张掖,不要驾车,而是骑着马,飞跨过湍流,一低头便可从风马旗下面穿过,抬起头便可以看到初升的太阳……

若有来生,我愿流浪在张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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