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父成了替罪羊

繼父成了替罪羊

001

廣袤無邊的黃土地上,豔陽高照,熱氣騰騰,人們帶著草帽,扛著鋤頭,脖子上圍著溼漉漉的毛巾,形色匆匆。

甸子村王珍家正在辦喪事,她丈夫死了,留下她和六歲的女兒曉晴,牆上挽留高掛,啼哭聲不絕於耳,哭到厲害時,氣息都喘不勻,聽著讓人發怵。

門口還站著些婦人,頂著烈日,帶著草帽,在門口指指點點,交頭接耳,彷彿看熱鬧般。

“瞧,這是她剋死的第二個男人了。”

王珍男人上山砍柴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一塊佈滿苔蘚的石頭,腳一滑,跌入懸崖,據說她第一個男人也是死於意外。

家裡的日子越發艱難起來,王珍起早貪黑,早上砍完柴就去隊裡做工,一起做工的女人們沒有好臉色看她,都離她遠遠的,彷彿她是一個瘟神,還時不時夾雜一些冷嘲熱諷。

晚上,那些襠裡挺直的男人,躲著老婆來敲王珍家門,那聲音聽著撓心。

“晴子她媽,白天看你那白花花的大腿,急剎哥哥了,哥哥下面癢,開門幫哥哥撓撓。”

每當這時候王珍便會把收音機聲音調到最大,聽悠揚頓挫的崑曲。

這一聽就是十年,收音機的開關被手按的退了色,音色從一開始的清脆洪亮,到後來的沉悶冗長。

她從未開過門,但是敲門聲,不絕於耳,不管颳風下雨。

要想讓男人放棄色慾,真的只有等到他性無能那天。

002

曉晴十六歲的時候,王珍改嫁到了三十里外的徐家村,男人名叫徐來安,身板瘦小,皮膚黑黢黢,寸頭,笑起來臉上褶子重重疊疊,喜歡赤腳。

因為窮,一直打著光棍,埋頭種田,王珍的到來,讓徐來安臉上樂開了花。

雖然他比王珍還小五歲。

曉晴看著自己逐漸突出的胸部,跟母親討錢買衣服,徐來安聽到了二話不說,打開落滿灰的木頭箱子,扒開層層棉被衣服,拿出一個紅色的長布袋子,手伸進去掏了一疊碎錢。

“晴子,都拿去,買幾身好看的。”徐來安手上那一疊碎錢全部給了曉晴,沒有半點猶豫。

眼神在曉晴突出的胸前遊離了幾秒,轉瞬又憨笑著看向王珍。

這個細微的眼神被曉青捕捉到了,母親不在家的時候,她一般都會去王雨家玩耍。

王雨家是開藥房的,父親是個赤腳郎中,上面還有個哥哥王峰。

兩家糧食田緊挨著,常隔著田埂唱山歌,幹完活結伴回家,很要好。

平靜的日子過了兩年,徐來安打算給曉晴單獨建一進瓦房,畢竟已經十八歲了,睡在堂屋總歸不是個事。

十八歲的曉晴,已經出落成一個亭亭少女模樣,膚若白雪,鳳眉明眸,顧盼流離間皆是勾魂攝魄,玲瓏膩鼻,朱唇一點更似雪中一點紅梅,孤傲妖治。

這相貌,自然不乏追求者,劉剛便是其中一個,他第一眼看到曉青便愣傻傻地呆住了,彷彿木頭一樣,戳在原地不動。

劉剛模樣俊朗家裡條件也不錯,做布料買賣。

自打看上曉晴之後,劉剛經常主動到田裡幫她幹農活,帶糖水到田頭給她喝。

曉晴總是低著頭說謝劉哥,下次不麻煩了,笑著跟王雨兩人回家了,不多看一眼劉剛。

王峰也喜歡曉青,只是他相貌平平,性格內向,家裡也只有一個不景氣的老藥房,雖然曉晴經常來他家,說過的話也是寥寥幾句。

甚至都不敢正眼看她。

曉晴跟王雨坐在門檻上聊著女孩子心事時,王峰總是呆呆地看著曉晴背影,喉結上下聳動,眼睛直勾勾,彷彿被勾了魂。

在王峰每個腥呼呼,溼噠噠的夢裡,只有曉晴一個人。

對於王峰的情愫,曉晴是有感覺的,只是這麼久,王峰從未主動跟她說過什麼,她也只好當作不知道。

“哥,你是不是喜歡曉青姐?”王雨看出了哥哥的心思。

“沒……有,沒有,妹子你可別跟她亂說。”

王峰蹙著眉,臉上掠過一道紅暈,轉過身去有點不知所措。

王雨“噗嗤”一聲,捂著嘴笑了起來。

003

王珍這天肚子疼的嗷嗷直叫,躬著腰,在床上翻來覆去,雙手捂著肚子,汗直流頭髮溼噠噠地貼在臉上,徐來安急壞了,哆嗦著手,趕忙用板車推著王珍去王峰家。

王峰父親眯著眼睛,摸上摸下,嘴裡神神叨叨,愣是沒說出個啥病。

王峰幫襯著,合力把王珍推到了縣醫院,一路上王珍捂著肚子,哀嚎聲不絕於耳,聽的人心都揪了起來。

檢查完,醫生說是肚子裡有結石,估摸著已經有雞蛋大小,打過吊水,暫時控制住了,要取出來,不然下次還會疼的要人命。

徐有安把錢全花在建房子上了,還是跟別人借了不少,眼下根本沒錢,蹲在醫院角落急得直摸眼淚。

無奈之下徐來安去賣了血,曉青鼻子一酸,看著徐有安慘白的臉,默默遞給他一杯紅糖水。

不久劉剛得知了消息,匆匆趕到了醫院。

“我爸說了,你要是嫁給我,就給你家一筆彩禮,給你媽媽治病肯定夠了。” 劉剛說的一板一眼。

曉晴看著他沒有說話。

“諾,我也不會乘人之危,這是我自己的錢,你先拿去給阿姨治病吧。”說完劉剛轉身就走了。

曉晴心頭微微一顫。

她想了幾天還是答應了,這幾年母親老的很快,臉上已經佈滿皺紋,白髮也爬上了頭,身體乾癟的像脫了水的黃瓜。

繼父看她的眼神越來越意味深長。

嫁出去,也好。

劉家人好面子,訂親酒席,請了全村人,劉剛坐在曉晴旁邊,樂得像個孩子,手舞足蹈,王峰跟王雨也來了。

王峰看著兩人笑著給鄉親門敬酒,要了咬牙,攥了攥拳頭,最後低頭長嘆了一口氣,心算是死了。

劉剛對曉晴也算是一片真心,總算落得個好歸宿。

那晚上曉晴跟徐來安都喝多了。

“曉晴,今晚你就別走了。”劉剛紅著臉,眯著眼睛,身子貼著曉晴,緊緊摟住她腰。

“還沒過門呢,村裡人會說閒話的。”

004

曉青頭暈暈的,扶著繼父回家,繼父步伐都有點飄,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曉青的胸脯,曉晴喝多了,並沒有發覺。

王峰送他倆回去,快到家門口時,在一片小樹林告別了。

第二天清晨,村名發現曉晴的時候,她衣衫裸露地躺在繼父懷裡,繼父下半身光著,那根直挺挺地立著。

曉青迷糊糊地被村民搖醒,只覺得頭痛欲裂,看到自己和繼父狼狽不堪景象,頓時晴天霹靂,頭皮發麻。

村裡炸開了鍋。

劉家立馬退了婚,奈何彩禮已經被曉青拿去交母親手術費樂,暫時退不了,母親一條命算是保住了,曉晴卻心如死灰。

徐來安也丟了活計,工錢也沒有結給他,在一群人的譏笑中默默回了家。

從此一語不發,不吃不喝,蜷縮在牆角。

曉晴出事之後便沒有回家,丟了魂似的呆在醫院,她不敢告訴母親,但是今天必須回去拿母親換洗衣物,大夏天母親身上已經有了酸臭味。

“騷婊子,狐媚功夫了得,沒幾天就過門了,都忍不住。”

“騷勁上來了唄........"

“還真不挑食.........."

曉青捂著耳朵,從醫院回來,一路上被人家指指點點,甚至還有人拿石頭砸她,

一切都是繼父那畜生,曉晴紅著眼,步伐都夾雜著怒火。

怒氣衝衝回到家,一腳踹開門,才發現繼父已割腕自殺,地上那一灘血已經幹了,蒼蠅在上面盤旋,繼父眼睛像要撐破眼眶。

曉晴徹底暈了過去。

005

醒來時,曉晴躺在王雨床上。

那個家她是不想回了。

王珍出院後一個人住在老房子裡,或許真的是自己命硬,夜裡暗自流淚,最後鬱鬱而終。

料理完母親後事,曉晴整個人瘦了一圈,眼角,眉梢,嘴角,以及整個面部線條是垮塌的,彷彿老了十歲。

但是,曉晴肚子漸漸鼓了起來。

王峰對曉晴的歡喜一直沒變,不管外面人怎麼說,他都當沒聽到。

曉晴整天蜷縮在王雨房間的角落,眼神空洞,眼窩深陷。

“峰哥,給我一副藥,這孩子不能留。”

曉晴站在王峰面前,臉色慘白,手攥成了拳頭。

王峰給她配了一副藥,曉晴痛的死去活來,可是孩子並沒有流掉。

“晴子,別折騰了,把孩子生下來吧,我跟你一起養,只要你看得起我。”

王峰坐在床邊,攥著曉晴的手,目不轉睛地看著躺在床上的曉晴,這麼多年來,他終於說出了自己壓抑已久的心聲。

曉晴手指頭動了動,睜大了雙眼,轉過頭,嘴角抽動著:

“你不嫌我髒?”

王峰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看曉晴應了,一個勁傻笑。

“晴子,我想你想了幾年了!”

006

就這樣,曉晴便跟王峰過了,柴米油鹽,日常瑣事,眉頭漸漸舒展,臉上有了煙火氣息,每天在家生火做飯,洗衣服,服侍老爺子。

王雨也嫁人了,家裡就只剩一個老爺子,老爺子年歲漸高,也不管事。

藥房的生意越來越差,王峰便出去找活幹,曉晴幫他看藥房。

“大夫開的方子,你按照重量比例抓配就行,中間這幾層是常用的藥,最上面的是砒霜,很少會用,最下面這幾個抽屜是紫稍花,母丁香,桂心……做合歡散用的。”

曉晴羞著臉,應了一聲,她知道合歡散是做什麼用的。

王峰吃苦肯幹,在外面攬得夥計越來越多,錢賺得不少,曉晴肚子越來越大。

孩子呱呱墜地那天,王峰樂壞了,胖嘟嘟的,小名叫墩子。

“晴子,藥房不開了,等你月子做完了,把家裡收拾收拾,以後就在家帶孩子吧。”

王峰抱著墩子,小心翼翼地在手臂裡搖晃著,嘴裡哼著小曲,眼睛裡的寵溺彷彿要溢出來。

兩個月後,曉晴關了藥房,收拾家裡衛生,在床底下發現兩個個落滿灰的布袋子,打開仔細一看這味藥,曉晴認得。

還有一個袋子裡裝的藥粉曉晴不確定,仔細看了看,用手捏了捏,鼻子嗅了嗅——山茄子。

看著布袋子上面的積灰,曉晴腦子迷糊了。

007

晚上王峰迴來了,在床上開心地逗墩子,這個月活計比較多,工錢比之前多了很多,全部給了曉晴。

這錢你想怎麼花就怎麼花,別捨不得,你花我錢,我高興。

王峰給曉晴帶回了一雙紫色布鞋,曉晴腳上的布鞋鞋尖磨破了一個小洞,曉晴都沒發覺,但是細心的王峰發現了。

墩子看著王峰滑稽的鬼臉,拍手直樂。

曉晴到嘴邊的疑惑,又咽了下去。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著,曉晴那段不堪的過去,漸漸被人遺忘,她沒事也會出來走動走動,當然王峰對他寸步不離。

一隻手牽著她,一隻手抱著墩子,眉眼裡盡是歡喜,看到鄉親都說自己好福氣有個這麼可愛的兒子。

王峰真的把曉晴的孩子當成自己親兒子了。

曉晴很欣慰。

一轉眼五年過去了。

孩子越來越大,一天下午,曉晴對孩子怔怔看了一下午。

然後曉晴就消失了,留了一封信。

009

“那晚,你給繼父下了合歡散,但是真正強姦我的人卻是你,你在我和繼父酒裡放了了山茄子,我不省人事,但是山茄子會讓人第二天頭痛欲裂。”

“繼父做了你的替罪羊。”

“床底下的藥讓我起了疑心,但並不是鐵證,可是小孩是不會說謊的。”

當初你給我流小孩的藥裡也是做了手腳,孩子沒有流掉。

因為墩子就是你兒子。

繼父雖對我有色心,但是他並不是一個沒有良心之人。

王峰臉色煞白,全身哆嗦,蹲下來仔仔細細看了墩子,那眉宇間的樣貌跟自己一個模子出來的。

繼父墳前,火苗亂竄,印紅了曉晴的臉,她跪在地上痛苦。

“這麼多年,我從未喚你一聲父親,每年清明我必會來看你和母親,希望你在九泉之下能夠安息。”

來源:簡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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