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虐繼父千百遍,繼父待我如親生丨感人親情

我虐繼父千百遍,繼父待我如親生丨感人親情

每到臨近“五一”假期,我的心情都很低落,女友總是挖苦我的行為,十一也能出去玩,至於嗎?她不懂,我也不曾解釋。

我父親是大學教授,大半輩子兢兢業業,卻死於文革,母親也被迫從紡織廠下崗。

我們家一直過的還算可以,父親的工資雖說薄弱,卻也比工人開的多些。母親的工廠效益一直不錯,工資也很穩定。沒出事之前,鄰里和睦,兄友弟恭,出事之後家家門前一把鎖,世態炎涼大抵也就這樣了吧。

父母的積蓄,在母親緊衣縮食的算計下撐過了三個月。第四個月的時候,二爸進門了。

我對二爸的印象不錯,他是父親出事後第一個過來慰問的,也是這三個月裡唯一一個給我們送過米麵的人。

我記得特別清楚,那天二爸穿的一身破舊的中山裝,母親告訴我們,二爸以後就要跟我們生活在一起了。

二爸是我們鎮上的手藝人,那個年代手藝人並不多,賺的也少。二爸有個老媽是個厲害的,熟悉的姑娘都不願嫁。一拖拖到二十七八,媽沒了,姑娘更沒有嫁的了。

二爸跟父親認識,父親時常路過他的鋪子,有時會聊上幾句,有時二爸備了茶水,倆人就會順便下下棋。就這樣他倆人也算是有點交情。旁人都不懂二爸圖什麼,這麼一大家子怎麼養?

我們姊妹五個,我是老四,上頭三個姐姐,下面一個妹妹,就我一個男娃子。雖說是知識分子家庭,但多少還是有點嬌氣的。

二爸搬來後,我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同,他還是每天回自己木匠鋪,晚上很晚才會回來,有時三五天都見不上一面。

大姐是姊妹中最聰明漂亮的,她學習一直很好,父親走後,大姐主動放棄學業照顧我們幾個小的。

大姐是第一個接受二爸的。那個時候,我和二姐三姐最常做的事兒就是往二爸的鞋子裡放釘子、飯菜裡多放鹽,每次被大姐抓到都會好一頓揍。

“結婚?你跟誰結婚?”

“媽,你小點聲!”

“怎麼了?”

王叔一進院子就聽到大姐和母親在爭吵,王叔回來早的時候並不多,他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

“老王,你回來了!我去做飯,想吃什麼?”

“我剛剛聽到誰要結婚?”

“沒誰,今兒做點肉菜吧,難得回來的早。”

母親轉移話題的水平並不高,更何況王叔從外面已經聽到了風聲。

“大丫頭,你說,誰要結婚?”

“二爸!”

“說!”

王叔的語氣很衝,那是我們生活了三年都不曾見到過的,他對我們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有求必應的。

他會為了給三個姐姐買新衣服,連著一個禮拜不睡覺給人趕工傢俱,會為了我的小人書走兩公里的山路,也會為了小妹的新鞋子跑遍市集。

“二爸!是我……是我要結婚……”

“和誰?鎮上那個修鞋匠?”

“對,就是他!”

“我不同意!”

“我肚子裡有他的娃了”

“啪”

“你對不得起你媽媽嗎?”

“二爸!”

王叔走了,連著兩個月沒回來過,我去

木匠鋪找他,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哭。

“志恆啊,二爸對不起大丫啊”

“二爸?”

“唉,是二爸沒能耐,沒能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我不知道怎麼勸二爸,看著他一口一口喝著刺鼻的白酒,只能陪著他一起哭。

大姐還是嫁人了,那年她18歲。二爸給大姐一巴掌後一直沒回來過。迎親的隊伍等了好久,大姐都執意不走,非要等二爸回來。

“大丫,別任性!這是你二爸給你的,不多,是他的心意!”

母親扯過大姐的手,把用紅紙包好的錢放進她的手裡,低低叮囑著好好過日子,不要動不動就往孃家跑……

大姐最終還是等來了二爸,透過看笑話的人群,二爸明顯臉色不好,後來母親告訴我,二爸為了給大姐拿出點嫁妝,連著三個月沒睡過好覺。

“二爸!”大姐看見二爸那一瞬間便跪了下來

“大丫!”

“老王!別扶她,讓她跪……”母親微微扶著我的手,我能感覺到她在顫抖。

“二爸這第一個頭,我要感謝您這麼多年來對我們這一家子的照顧”

“第二個頭,我要跟您說對不起,大丫不孝,讓您和母親傷心了”

“第三個頭,大丫是想告訴您,您就是我親爸”

“大丫!好孩子,起來吧!”

“二爸!”

“什麼都別說了,是二爸不好,沒能耐!要不你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二爸!別說了,是我自己願意的!我,我走了,照顧好自己,別那麼累,您要是累倒了,這個家就倒了!”

“好……好……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

大姐出嫁那年我才10歲,並不是很懂他們所說的話,只是和二爸一樣不喜歡那個比二爸還老的修鞋匠。不過他似乎很有錢,每次來家裡都會給我們買好多的東西,甚至有一段時間,我是默默期盼修鞋匠能來。

自大姐出嫁後,二爸越發沉默,回來的越發晚了。二姐三姐偷偷去木匠鋪幾回,回來後越發努力學習。母親偷偷哭過幾回,她每次都摸著我和小妹的頭說“你們長大後一定要孝順二爸,他這半輩子被我們拖累了!”

那時我也漸漸懂得二爸的辛苦,得父如此,我們之幸事。從那時起,我們的成績永遠名列前茅,我最幸福的事兒也莫不過二爸臉上的笑容。

二姐離家出走那年剛滿20歲,二爸走街串巷找了一個禮拜,後來聽說政府能管,他開始蹲政府大門。一開始門衛沒當回事,連著三天都在,就把二爸當成上訪的工人了。我記得特別清楚,那天是冬至,二爸被鄰居抬了回來,渾身都是傷,那年的冬天,二爸被抬了三回。

後來母親發話了,不許再找二姐,要是再找就離婚,二爸這才消停下來。可背地裡還在找,逢人就問,看沒看見二丫湘湘,好多人都以為二爸瘋了。

二爸進了回監獄,有期徒刑三年。

三姐懷孕了,14歲。二爸瘋了,把那個混混捅了,要不是當時有人拉著,那混混就得死。

開庭那天二姐回來了,她身邊跟著個律師,她說她去了廣州,跟了個大老闆。二爸找她的事她都知道,可她身不由己。

二爸沒顧上訓二姐,他一直再問,那個混混死沒死,律師告訴他,要是死了,你得賠命。

“那老子也要弄死他!”

二爸的臉因為憤怒也扭曲著,他回頭看了看我們

“志恆,家裡靠你了”

“嗯!”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抬頭時看見二爸的頭頂長出了好多白髮。

母親決定送走10歲的小妹,我慌了

,連夜跑到監獄,哭了整整一晚上,獄警才同意我見二爸。

二爸逃獄了……

“你要是敢把小五送走,老子先殺了你然後自殺!”

“老王!”

“求你了,等我出來!”

“二爸!”“二爸”“二爸”“二爸”“二爸”

二爸被趕來的獄警帶走了,他的認罪態度很好,獄警也瞭解了我們的情況,再加上二姐花了好多錢,逃獄的事便沒有深究。

但是我被母親打了,那是從我記事起的第一次捱打。

“志恆!你二爸為了你們做的還不夠嗎!”

夠,很夠了。那一刻,我明白了,二爸,為了這個家付出的太多了。

二爸在監獄裡也沒有閒著,他報了手工班,一個紙盒一分錢。我去看他時,兩隻手被膠水腐蝕的都看得見骨頭。

“二爸,你的手?”

“沒事。家裡怎麼樣?你媽還好嗎?”

“家裡挺好的,大姐經常買東西回來,二姐經常郵錢回來了,三姐找了個賣服裝的工作,期末我和小五都考了第一,我媽身體還行,就是時常唸叨你”

“那就好,那就好!我不在家你可就是咱家的頂樑柱了!記住要照顧好她們!”

“是,二爸,你也要照顧好自己,我們在等你回家!”

“好孩子!回去吧!注意安全”

接二爸那年,他的手已經變形了,望著他滿頭白髮步履蹣跚的模樣,那是我這三年來第一次哭

“挺大小夥子,哭什麼哭?”

“二爸告訴你,這紙盒二爸兩分鐘一個,折的可快了。二爸這幾年可把你娶媳婦的錢都攢出來了,哈哈……”

“哇!”

“沒事,沒事,二爸,不疼!二爸真不疼!”

我放聲大哭,我的二爸啊,您對我們的恩情我們這輩子可要怎麼報啊。

我以為命運的齒輪多多少少會照顧一下下這個善良的老人,可我錯了,多年的勞累就是鋼鐵一般的人也會吃不消的。

我不太能記清當時的情景,只記得全家給主治醫生跪下時醫生說的話“病人的癌症已經是晚期了,他很早就知道了,對不起我盡力了。”

我撕掉了大學通知書去工地搬磚,我想只要我有錢,什麼癌症什麼晚期二爸都能治好。我固執地跟磚塊較勁,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二爸肯定有救!

二爸被大姐推來時,我正抱著頭在工地上哭,我恨自己沒幫二爸抗起家,恨自己不能一下子長大,更恨病魔為什麼不去別人家!

“志恆!”

“二爸……”

“跟二爸回家”

我默默跟在二爸身後,他的身體已經被病魔折磨的不成樣子了

“二爸,疼嗎?”我忍不住跑到輪椅前,紅著眼睛問二爸

“不疼!你不念書比這疼!”

“二爸……”

“志恆,二爸這一輩子就開心的事就是有你們這幫孩子。二爸不苦!

你們的爸爸是我最尊重的人,他學問高,人品也好,可惜生錯了年代。

二爸做的不夠好,你們幾個孩子或多或少都受過苦,現在二爸最欣慰的莫過於你考上了大學。

小五……高考,二爸是挺不到了……”

“二爸”

“二爸”

嘭,我和大姐直直地跪在堅硬的土道上

“二爸,我去,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等到我結婚生子!”

“好,二爸一定好好活著,等著抱大孫子!”

“二爸……”

“行了,都起來吧,我們回家”

如果時間能停留在那個下午,我想我願意用任何東西去交換。

二爸走了,他沒能挺到我結婚生子,我幼稚地以為,我不結婚生子,二爸就會一直堅強地與病魔做鬥爭。

二爸走的時候是五一小長假,我們守在病床旁,誰不願意錯過一眼。

“淑芬……照顧好自己。”

“我會的老王,這輩子辛苦你了,下輩子我去找你”

二爸把他一生的積蓄都留給了母親,他說他最後悔的事就是沒帶母親旅旅遊,看看祖國到底有多大。

收拾東西時,醫生告訴我們,二爸偷偷換了自己的藥,全部換成了最便宜的止痛藥,他把節省下來的藥錢都留給了母親。

母親猶如雷劈,一聲聲嘶吼,哭暈在我懷裡。從那以後,母親開始好好養身體,她說二爸在天上看著,不能讓二爸白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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