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陪你吃年夜飯,看春晚的人還在嗎?

20年前陪你吃年夜飯,看春晚的人還在嗎?


20年前陪你吃年夜飯,看春晚的人還在嗎?

1

今年的春晚,王菲和那英時隔20年後再度合體,令人感慨萬千。

銀川這座小城幾乎全部禁放煙火爆竹,小區周圍安靜又寂寥,彷彿這只是一個普通的週末,而不是春節。

回到父母家裡,母親在世時的髮箍仍然在洗漱間的一個袋子裡放著,父親用的洗面奶也是她在世時買的……幾個月的時間而已,已是人事全非。

20年前對於我來說,遙遠又模糊。

那時,祖母還在世,她一輩子都穿對襟衣裳,花白的頭髮在腦後盤成髮髻。

祖母是祖父的第二房夫人,原本指望她過門之後撫養前妻留下的5個子女,不料,原本不能生育的祖母嫁給祖父之後,接連不斷地生了5個屬於自己的親生兒女,也算是意外之喜。

到了春節前,祖母就忙乎著收拾屋子,置辦年貨。依稀記得小小的廚房裡擠著一堆人,三位舅舅都帶著舅媽回來,舅媽們在婆婆面前必定是賣力表現,於是乎,煎炸烹煮不亦樂乎。

北方人都吃餃子,寧夏這邊因為是回族地區,所以漢族過年也炸油餅。

祖母用奶粉、雞蛋和麵,炸出的油餅金黃酥脆,面香裡帶著奶香,非常好吃。

我們又愛吃麵,三十晚上的年夜飯吃完,初一都是餃子,初二會用一隻土雞熬湯,做一鍋雞肉臊子面。

整間屋子的一半是炕,祖母每日6點起床,把炕燒得很熱。家裡養的花貓蹲在炕頭打呼,我們排成一排睡在炕上,大呼小叫地嬉笑打鬧,煞是熱鬧。

因為是農村,沒有特別大的桌子吃飯。所以,大人們會用一張小桌子放在炕上吃,小孩子們在廚房吃。

說起小桌子,就像是韓劇裡的一樣,正確而又端莊的坐姿其實是跪在墊子上的。而我有一日有幸上小桌吃飯,跪在墊子上實在難受,索性兩腿大張地半躺著,被母親好一頓訓斥,說沒個女孩子的樣兒。

祖母家有一臺小電視,吃了飯,我們擠在一起看春晚。

炕是個好東西,熱乎乎地盤腿坐著,還能順便把貓咪蹂躪一番,愜意得很。

祖母會沏一壺茶,切一盤水果,我們嗑著瓜子聊著天……

看完了春晚,再接著打牌。

現在想起,真是精力旺盛,不知疲倦的吃、喝,玩。

幾個子女裡面,我家的經濟條件最好。祖母年事漸長之後,母親就把她接到城裡生活。

到底不是自己的家,祖母總說悶得慌,總喊著要回鄉下。

父親那時恰逢單位分了福利房,專門闢了一間書房給祖母住。

年三十的年夜飯,倒是仍然回鄉下祖母的老宅裡吃,人多熱鬧。

母親有一項絕活,能把餃子捏得小巧玲瓏,餡兒多、味足。

祖母則給我們攤雞蛋餅,做燴菜,燉羊肉湯,做涼粉。

自己買了粉面子在家裡做,涼粉剛出鍋是熱的,等涼了,切好,拌上油潑辣子,美美吃上一碗,是無上的美味。

母親會擀麵,擀一大張面,切成又細又長的麵條用來做臊子面。

她經常說,一個北方姑娘一定要會做面,否則,別人會笑話。

賀蘭山的紫蘑菇仔細清洗乾淨,用來熬湯,滿屋子的香味令人垂涎欲滴。蘑菇切成丁放在臊子湯裡,等面煮好盛在碗裡,鮮香美味的臊子面呼之欲出。

過年吃多了肉會膩,吃臊子面配上自己家醃製的小菜,能讓味覺恢復鮮活的氣息。

小菜一般是嫩綠的豆角、紅通通的蘿蔔、深綠色的韭菜等等,各種各樣的菜切成一小盤,放點醋,再放一點點油潑辣子拌一拌,搭配臊子面來吃,想起來就喉嚨發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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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前陪你吃年夜飯,看春晚的人還在嗎?

那時,四舅經濟條件不好,他一個人負擔著一大家子的開支,總是吃不好。

母親就特意做了些肥膩的肉,說是解饞。

大舅會在年夜飯之前過來,一起聚一聚,然後打牌。他的嗓門非常大,冷不丁會給我們講個笑話。

我有一個表哥天生皮膚就黑,他對我柔柔弱弱的樣子素來看不慣,每次到家裡都故意使喚我幹這幹那的。

記得有一年過年前他送了些螃蟹和蝦過來,一進門就遞給我,喏,過去用一個盆子倒些清水,把螃蟹放進去。

不料,一隻螃蟹逃出來嗖嗖往沙發下面鑽。

我既著急又害怕,生怕被螃蟹夾到手,母親連忙拿了掃帚過去掃。

表哥說,你就鍛鍊一下你這閨女唄!

母親笑,她哪裡會做這些喲。

我當時想,這個表哥真壞,真討厭!明知我做不來,還要使喚我。

我對壓歲錢沒什麼欣喜,為什麼呢?

因為我知道,親友給了我壓歲錢,母親得還回去,所以意興闌珊。

但父親這邊有位堂哥,每年專門過來給我和妹妹壓歲錢,人家特意不帶孩子。等於說,這筆錢是不用還回去的。

我很高興,堂哥過來時,帶著小孩子的殷勤歡喜地看著他。

母親每年會準備壓歲錢給我,哪怕是十幾歲的少女了,還是會得到母親的紅包。

母親說,拿著吧,女娃兒家,大了,就該買點自己喜歡的衣服和東西。

得到這筆可以自由支配的壓歲錢,是過往的春節裡最令人高興的事情。

祖母最喜歡看春晚裡的小品,她耳朵又略有些背,常常問我,他說了些什麼?

而母親喜歡歌舞節目,也喜歡看小品,她戴著眼鏡聚精會神地瞪著電視機,又憂心手裡的牌不好,一心二用的結果就是經常打牌輸錢。

20年前,手機並不普遍,網絡也是如此。

沒有好看的節目,大家會聚在一起出個節目。

四舅的嗓音渾厚,記得他最擅長的曲目是《駿馬奔馳保邊疆》,在家裡清唱,一曲終了,大夥兒呼啦啦鼓掌。

少女時代,總覺時光綿長,永遠在十幾二十歲纏纏綿綿,纏纏綿綿。

回到家就能吃到祖母炸的油餅,想吃臊子面時給母親說一聲便罷。不知哪一天回到家,母親就做了一大盤肥膩的燴菜,說是四舅要來了,要給補一補,解解饞。不知哪一年的春節,我那討人嫌的表哥就過來使喚我做事了,而堂哥會專門來一趟,只為給我的專屬壓歲錢……

那會子覺得這樣的時光當真是乏味,就像煮糊了的牛奶,濃稠得化不開,稀疏平常。

彷彿就在我長大的間隙,那些我習以為常的人漸漸離開。

四舅過馬路的時候遭遇車禍去世,留下一家老小。

過年的時候,忽然少了一個人。

母親總唸叨,你四舅愛吃大燴菜。

過了幾個月,祖母去世了。86歲的老太太又瘦又小,她躺在床上,聲音細微地問,你回來了,吃點什麼呢?

然後,有一年,討人嫌的表哥在晨練結束回家的路上突發心臟病去世了。

過年的時候,他不會再悄無聲息地帶著東西過來了,時間長了,我居然淡忘了他的樣子。

又過了幾年,堂哥腦淤血去世。

他生前每年都來給我發紅包,他做生意蠻成功的,梳一個大背頭,戴著粗大的金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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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些物是人非的流年裡,母親逐漸衰老。

她的皮膚開始鬆弛,小腹贅肉叢生。

她逛街能從早晨出去一直逛到晚上回來,在我尚未轉身的瞬間,母親已經上樓都氣喘吁吁了。

祖母去世後,母親總說,我們家條件好,邀請親友來過年熱鬧。

每年的春節前,她都買一整隻羊、幾隻雞、帶魚、牛肉……水果、糖、鞭炮等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她穿著最喜歡的黑色羊毛大衣,戴著一頂帽子,大包小包地蹣跚而行。

我總吼她,等我們回去買,不著急。

她總說,沒關係,我還沒老到買不了東西的地步。

每一年的春節,我都是昏沉沉在鞭炮聲裡睡著,第二日醒來,廚房裡已經飄來肉湯的香味。

母親不管年三十睡得有多晚,大年初一都會一大早起來包餃子。

今年,母親不在了。

我坐立不安,一會兒看看窗外,一會兒看看春晚,似乎無法靜下心來做點什麼。

屋子裡一堆人,卻空蕩蕩的滿是寂寥。

年初一早上,父親去單位加班。

我下意識地看了看廚房,冷冷清清,母親的身影已經永遠不復存在。

20年前和我吃年夜飯、看春晚的人,都慢慢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想起來真是傷感。

不管我是喜歡的,還是討厭的,生命裡熟悉的人,他們一個又一個離開了。

人生有幾個20年呢?

珍惜每一個陪你吃年夜飯,看春晚的人,珍惜當下,好好活著,才是值得認真對待的事情。

20年前陪你吃年夜飯,看春晚的人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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