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太陽昇起了，男人們要去撒野了。
01
男人對撒野場地的要求不高，夠一大一小踢球就行。而老母親我，只要沒有正當請假理由，必然陪侍在側。
若是去公園，我需在草地邊守帳篷，準備補給。若在小區裡，我則一手毛巾，一手水壺，做一個移動的補給站。
今天，在小區的草地上，作為補給站的我，有點兒走神。
在少女系漫畫中，陽光下踢球本是多麼激動人心的場景：綠茵場地，場上少年光鮮帥氣，場邊少女嬌憨美好。中場休息，少年帶著光環走向少女，接過飲料。這明媚的場景，少年頭上的汗水散發著光芒，映著少女如花的笑靨…
當然，這一切美好的前提是：剔除所有不和諧因素。比如，這一身臭汗的衣服誰洗？任何一個有經驗的婦女對汗味的嗅覺判斷都是：汗是臭的。
還有更煞風景的，比如時間規劃：幾點開始放洗澡水，哪個節點可以先哄著吃點心，幾點開始寫作業，先從哪一門下手。
你看，我已經完全無法把自己代入少女了，我徹頭徹尾就是一個思慮周全的中年陰鬱大媽。
“比分3:3:0！我和爸爸都是3，媽媽是0！”乖兒子充滿力量的叫聲把我從與少女的二次元對抗中，拉回生活的三次元。
納尼？毛巾架和飲水機也被記分？零分？你好歹也得問下毛巾架願不願意啊。
看著眼前，一隻又髒又臭的小瘋猴和一位喘著粗氣正努力掩飾體力頹勢的中年男人，作為毛巾架的我，相當惆悵。
而隊友一雙狡諧的小眼向我眨吧地特有內涵。我立馬會意，並迅速決策：寧可做一個墊底的毛巾架，也絕不下場做替補陪練找虐！
我優雅回了一個體貼的微笑：“隊友，請扛住。為妻這裡只提供飲用水，不提供陪跑服務！”
我真的老了，跑不動了！
我所有腰部的和腿部的力量都在你睡渣兒子漫長的哄睡時代透支殆盡了。而隨著消散的體力，還有我破碎的少女心！
02
帶娃成長，也是為孃的第二次成長。從兒子出生開始，為娘我就深刻感受到了男與女的區別。
所以，生了男娃的媽，二次成長必然充滿了矛盾與奔潰。
比如猴，第一次成長，萌發了滿滿的少女心。
而這第二次成長，則把積攢了半輩子的粉紅少女心統統擊碎，只留下滿懷滄桑。
每隔一段時間，我都要仰天長嘆：為啥我養了個兒子？
看著女孩的媽給娃梳漂亮頭髮，穿花花裙子，和娃一起玩各種漂亮的公主娃娃。我眼裡寫滿羨慕，都是我小時候沒有的款式啊！好想借著娃的名義把這些都玩一遍。
但，作為男孩的娘，我沒有這樣的機會，因為男孩的喜好很不一樣。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娃把我曾珍愛的毛絨玩具當球踹。我只能假裝很喜歡玩槍，並且可以為不同款式槍配音。
就這樣，我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把行走的手槍。但，裝的就是裝的，裝久了會累！會奔潰！
前不久的晚上，沒寫完作業的小小猴很不識相地向我發出邀請：“媽媽，我們先來玩四國大戰吧！”我娘我腦袋不由轟的一下。突然覺得這麼多年，忍到極限了！
為什麼又是四國大戰？為什麼又要大戰！老孃我受夠了！
老孃我真不想知道團長營長這長那長，究竟哪個大！為什麼不能cute一點？
於是，從我充滿怒火的胸腔裡，迸發出一聲長嘯：“寫作業去！！！”
彼時我腦子裡出現了一段文言文：
又西北三百五十里,曰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西王母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髮戴勝,是司天之厲及五殘。
——《山海經》
03
來自兒子的暴擊，除了他源源不斷的蜜汁能量，還有，還有他那讓你無法描述的語言~
是的，語言！
機智如我，一開始就沒指望他能如小女孩般貼心，但，也未曾想，生了男孩的媽竟要面對這麼“殘忍”的交流場景。
當我還未被徹底折磨成一名滄桑老母親時，保留著幾許少女心的我，看著軟萌可愛的小傢伙，會把他想象成少女懷裡的小熊熊，並試圖滿懷甜蜜地摟著。
但，“小熊熊”總不那麼配合，一次次打擊著他辛苦操勞的母親。
比如某一早上，我睜開眼，發現那隻小熊熊正認真的看著我的臉，我以為他將誇讚母親我在晨曦中的溫柔容顏。
但，小熊熊說的是：“媽媽，你鼻子上為什麼有那麼多黑點點？”
看，事實總是那麼殘酷，你的老母親為了照顧你，很久都沒有去死皮做面膜了。而且，我以為這已經不重要了，愛可以彌補顏值的降低。但我的親兒子，親口提醒我，老去的容顏不堪一擊！
又比如，上一秒我滿懷愛意的摟著我的小寶貝，下一秒，我的小寶貝就給我當頭潑冷水。
“媽媽，你的屁股為什麼這麼大？”
我清晰的感覺到，他肉呼呼的小手放置的位置是在我的腰間。難道這娃語言發育滯後到分不清腰和屁股？還是我腰部的垂墜質感已趕上它下方的鄰居？
我忍住一萬點暴擊，溫柔的說到：“媽媽是大人呀，大人的身上是需要一些肉的，否則怎麼做寶貝的肉墊呢？”
除了這些早期的暴擊，隨著他的成長，我們關注點的分歧越來越大，最開始我還能為他的手槍配音，漸漸的，我發現壓根跟不上他的腦回路了。我回答不出他的問題，他關注的我無感，我感興趣的他無視……
兒子，很難成為貼心小棉襖，因為他壓根和你不在一個頻道。
04
就這樣，曾經搬不動太多書，拖不動太重箱子的“美少女”，一步步走向中老年婦女！
能在半夜三更扛著一隻睡渣娃原地連跳近一個小時華爾茲。
然後，在跑跳廝殺，及各種槍戰中，我胖了腰身，粗了短腿，還時不時在綠茵場邊，膽戰心驚地看著瘋子般的娃嘶吼撒野。
接著，陪讀生涯開啟，老母親我的肺活量一路飆升。徹頭徹尾地背棄了含蓄優雅的淑女信條。
從此，我，再也沒有了少女的姣音悅耳，時不時張口就是自帶共鳴的長嘯。
我那少女的單純的內心啊，就這樣一點點滄桑起來！
我還沒有看到他舒展成陽光少年，我已經成了容顏老去的母親。未來， 待少年養成，他的光鮮將分享給球場邊的另一位她，激發那一位的少女心，而我，最終將連遞水的資格都木有，除了洗一堆發臭的球衣球褲。
想想好憂傷……
每一個老母親養成的背後，都是被乖兒子踐踏的少女心！
什麼也不說了，得吼娃快點寫字了，老孃又要開練肺活量了。
也可以想點樂觀的，未來老年歌詠隊，我要做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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