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塔利班興起,採訪卡扎菲:女戰記瑪麗·科爾文的傳奇人生

4月30日,阿富汗首都喀布爾遭遇兩起自殺式爆炸襲擊,一名襲擊者偽裝成攝影記者,衝進在現場採訪的媒體人群並引爆了炸彈,至少有8名記者遇難身亡,被稱為“全球媒體最悲傷的一天”。據保護記者委員會統計,從1992年至今,共有1303名記者在報道中喪生,其中,最具傳奇色彩且被廣泛報道的,是一位駐外女戰記——瑪麗·科爾文(Marie Catherine Colvin,1956-2012)。

偏愛蕾絲內衣的“眼罩女俠”

有人曾問科爾文的搭檔保爾·康羅伊(Paul Conroy):“你喜歡跟瑪麗一起工作嗎?”他答道:“你在開玩笑嗎?她可是個傳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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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爾文和搭檔保爾·康羅伊

什麼樣的女人活成了傳奇?若要給科爾文做註腳,關鍵詞可能如下圖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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鑄就女神光環的,首先是她毫無爭議的硬實力。憑藉豐富的戰地經驗和犀利的報道,她成為記者行業聲名赫赫的“老手”。1986到2012年的26年間,她的身影幾乎出現在地球上所有戰區,從東帝汶、利比亞、科索沃、伊朗、車臣到伊拉克,從菲律賓到斯里蘭卡,從埃及到敘利亞,在亞歐大陸南端的廣大地區,她為英美主流媒體提供了無數條戰爭報道,也因此與諸多政治人物成為朋友。科爾文的護照上有150多枚簽證印章,記錄了包括艾哈邁迪內賈德的選舉、塔利班的興起、阿拉伯之春、卡扎菲被抓以及敘利亞衝突等政治事件,幾乎是一部當代戰爭史印章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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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爾文護照頁和簽證印章

事實上,大眾對科爾文的過目不忘,歸功於她獨特的“眼罩女俠”形象。2001年,在斯里蘭卡榴彈爆炸中,她左眼受傷,此後便常年佩戴眼罩,像一位行走江湖的女俠,彷彿披風加身就能拯救世界。著名攝影師布萊恩·亞當斯2008年給她拍攝的照片,更是把她定格成一位桀驁強硬的女鬥士形象。穿梭在槍林彈雨,長期目睹戰爭的殘酷,她眼神中透出的都是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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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科爾文,2008年由攝影師布萊恩•亞當斯(Bryan Adams)拍攝,現藏於英國國家肖像館。

不過,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對奢侈內衣品牌La Perla的偏愛,尤其是蕾絲和緞面內衣。她曾多次在公開場合表達這一喜好,去戰場也一定要帶上。“在厚重的防彈衣下面,我常穿蕾絲內衣”,她曾經跟英國《時尚》雜誌的編輯打趣道。在斯里蘭卡,民兵隊曾闖入她的酒店,沒有拿她的衛星電話、錄音機、甚至是防彈衣,反而偷走了她所有的La Perla內衣。雖然父母都是教師,科爾文身上彷彿天生貴族氣質,也非常愛美,她經常塗大紅色指甲油,穿Burberry大衣和Prada外套,戴珍珠項鍊,即便在戰區也常戴一對珍珠耳墜。不過,這耳墜並不平凡,是阿拉法特送給她的禮物。外表強悍,氣質性感,大概是對科爾文最好的描述。

在朋友眼中,科爾文是一位集聰慧機警、幽默有趣、勇敢迷人於一身的女子。她有一口威士忌(美式)腔調,儘管在倫敦待了二十多年,也沒有改變她的美式口音。她的大笑非常魔性,生活中的坦誠大方和不拘小節,讓她交到很多朋友,從難民到作家,從電影明星到游擊隊戰士。她也與不少政客建立了長期友誼,比如,她對阿拉法特(Yasser Arafat)進行過23次採訪,也曾陪他去白宮,陪他簽署奧斯陸和平協議,還製作了紀錄片《阿拉法特:在神秘背後》(Arafat: Behind the My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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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爾文和阿拉法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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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在米蘇塔拉和利比亞武裝軍合影

“我是卡扎菲,沒開玩笑”

科爾文不喜歡講自己的私事。有人問她的家鄉牡蠣灣(Oyster Bay)怎樣,她說:“就是個漁村。”後來此人發現牡蠣灣是個富裕的上流社會人群聚集地,她也只是笑笑。事實上,科爾文來自牡蠣灣邊上的東諾維奇(East Norwich)——一箇中產階級的城鎮,她高中的時候還一度不自信,曾在油輪俱樂部打工掙錢。

她爸爸是一個富有激情的知識分子和民主黨人士,晚上會給孩子們讀狄更斯和庫珀,週末帶他們去參加政治集會。科爾文是完全的“爸寶”,爸爸非常溺愛她,四個弟妹都要聽她的,家裡到處都是她的東西。科爾文跟爸爸關係一直很好,直到她進入叛逆期,晚上常常跳窗戶溜出去跟朋友抽菸喝酒,爸爸拿她毫無辦法,他們開始激烈爭吵。入讀耶魯後不久,她爸爸檢查出癌症晚期去世,沒能和父親和解道歉成為她終身的遺憾。此後,所有關於爸爸的回憶,都被她封存在心裡,很少再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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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時期的科爾文

不過,她成績卻非常優異,門門功課都是A,還競爭過國家獎學金,飛到華盛頓參加反越戰遊行。後來,她跟丈夫說“我曾經私奔去了巴西”,其實是高中時期作為交換生去的,而且住在一個富有的家庭,不過她喜歡開自己的玩笑。從巴西回來,科爾文變得時髦亮麗,並且宣稱“我不想住在家裡了,我要走出去看看”。不過,她早就錯過了大學申請。她對家人說“我要去耶魯”,然後便帶著高中成績單和測試分數(有兩個在800以上),開車去了紐黑文。第二天回來,她說:“我進了”。

進入耶魯不久,她便因為經常針對時事“發聲”而成為風雲人物。與此同時,她迷上普利策獎得主約翰·赫西(John Hersey)的寫作課程,受其影響開始為耶魯日報撰稿,走上記者之路。1995年以後,也為著名的《外交》(Foreign Affairs)撰稿,該雜誌由美國智庫主辦,被認為是美國最有影響力的外交政策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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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時期的科爾文

赫西也是著名戰地記者。他生於中國天津,十歲時返美,並先後在耶魯、劍橋大學完成學業,1937年秋到《時代》雜誌工作,兩年後被派往重慶分部,整個二戰期間都往返於歐亞大陸,為《時代》、《生活》、《紐約客》撰稿。他是最早踐行“新新聞”寫作手法的記者,對美國的新聞報道影響很大。其作品《阿達諾之鐘》(A Bell for Adano)於1945年獲普利策獎;另一部記錄原子爆炸倖存者的《廣島》,成為廣為流傳的大眾讀物。1965年起,他任教於耶魯大學,長期講授寫作課程,影響了諸如科爾文等一代學生。

科爾文一直夢想著定居巴黎。大學畢業後,她開始為合眾國際社(U.P.I)工作,出色的表現令她很受器重,於是她便跟主編談判,要求調任巴黎,否則就辭職。主編答應了,允許她組建了一個人的巴黎分部,科爾文過上了時髦的巴黎人生活。

然而,讀了更多關於越戰和水門事件的報道後,她開始不滿足現狀,感覺自己正在錯過當時的大事件,坐擁一整個沙漠石油的暴徒卡扎菲(Muammar Gaddafi),正在謀劃恐怖襲擊,而她想去報道。《紐約時報》的朱迪思·米勒(Judith Miller)告訴她:“去吧,卡扎菲瘋了,但他肯定喜歡你。” 45歲的卡扎菲對漂亮女人有無窮的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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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科爾文在約旦

科爾文不僅去了,還進入了卡扎菲從不見報的宅邸。一天晚上,科爾文被傳喚到地下室,卡扎菲一身紅綢上衣、白色寬鬆綢褲,戴著大金鍊子,踩著布拖走進來,特別有大佬範兒地說:“我是卡扎菲,沒開玩笑。” U.P.I用頭條大標題報道了這次採訪。然而,接下來的幾次採訪,讓卡扎菲越發喜歡這位性感巴黎女郎,他開始讓科爾文穿自己喜歡的綠色高跟鞋,還想找護士來給她驗血。科爾文巧妙地拒絕了,第二天便倉皇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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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爾文和卡扎菲握手

但是他們的關係並沒有因此中斷,1986年,在美國對利比亞實施“黃金峽谷”(Operation El Dorado Canyon)空襲行動後,科爾文成為第一個採訪到卡扎菲的記者。卡扎菲告訴她:“(襲擊)當時我在家,親手把妻兒從將要倒塌的房子中救出。只要里根在白宮一日,我們就不可能與美國和解。”

坎坷的婚姻與糟糕的生活技能

傳奇的女人從不缺愛慕者,而長期身處戰場的科爾文,婚姻註定坎坷。

1987年,科爾文初到伊拉克,就吸引了外事記者帕特里克·畢夏普(Patrick Bishop)的注意,他以前輩戰記的身份主動接近,教她聽聲音判斷炮彈走向,“你聽,這個是打出去的炮彈,這個是向我們飛來的……”他瞬間抱頭臥倒, 片刻後,發現科爾文站在身後盯著他笑。1989年兩人結婚,在外人看來,雙方特別般配,都來自中產階級家庭,父母都是天主教徒和知識分子。事實上也是如此,兩人在以後很多年都保持很好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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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特里克·畢夏普

不過兩人的婚姻好景不長。婚後不久,科爾文就發現畢夏普與其他女記者調情,身處伊拉克的她非常傷心,兩人因此離婚,驕傲的她把更多精力投入戰地報道。1991年,海灣戰爭爆發,她是第一個進入伊拉克的英國記者,畢夏普求朋友幫忙阻止,得到的回覆是:“她就沒打算回來。”1999年,科爾文準備去危險叢生的科索沃,畢夏普專程飛去阿爾巴尼亞勸阻,她不以為意,仍然在酒吧給其他記者講戰地危險事項。但兩人重歸於好,再次結婚,一起去了東帝汶。在那裡,她從印尼支持的武裝包圍中,救出1500名婦女兒童,並因此獲得國際婦女媒體基金會獎。

從東帝汶回來,科爾文去了車臣。飛機降落的時候,她還是爛醉,接機的車臣人都驚呆了,因為當時是穆斯林的齋月,禁止飲酒。女性身份也是麻煩,當地的男性領導拒絕和她握手,她告訴那個人:“屋裡沒有女人,只有記者。”在那裡,她看到醉酒的俄羅斯士兵射殺兒童取樂,隨後她的車被炸,逃入一片山毛櫸樹叢,頭頂有飛機盤旋, 不時丟下一顆炸彈,她困在裡面無法逃脫,在零下的樹叢裡待了12個小時。唯一的逃生路徑,是翻越一片四公里的冰雪覆蓋的山區,穿過冰面的時候,十幾公斤重的行李成了累贅,不僅嚴重拖慢進度,還使她幾度落水。為了減重,她丟掉防彈衣 ,只留下必需的衛星電話和電腦,花了四天才進入格魯吉亞,找到一座廢棄的牧羊小屋歇腳。食物幾乎吃完,她用僅剩下的三瓶果醬和麵粉,加水攪活吃了下去。幾天後,畢夏普才在美國大使館的幫助下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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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科爾文在車臣的山區

1996年,與畢夏普的兩次婚姻中間,她認識了一位出身良好的玻利維亞記者,璜‧卡洛斯‧古木奇奧(Juan Carlos Gumucio),此人因報道本國的政治犯罪而被迫流亡,他很會講下流笑話,也擅長犀利的報道,科爾文再次陷入愛情,還暢想生個寶寶。但她遭遇兩次流產,丈夫患有抑鬱症,經常酗酒,和她爭吵,兩人在一起沒多久就選擇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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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科爾文和第二任丈夫古木奇奧結婚時所拍

直到認識了商人理查德·弗雷——她生前最後的情人,科爾文說找到了“此生摯愛”。弗雷在烏干達長大,有殖民地式的大男子氣概和紳士風度,也是一位暴躁生猛的航海士,航行時會暴躁的命令她做事情,科爾文也並不介意,冷靜溫順的去做了。或許是因為在戰場需要時刻頑強,她在愛情中卻很溫順頑皮。弗雷說:“我警告過她,我是一頭有斑點的美洲豹(有缺點),她說她本身就很獨立,也應該我獨立的空間”。兩人達成一致,只工作半年,用剩下的時間航海遊玩,這也有利於緩解她的酗酒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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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爾文跟理查德•弗雷(Richard Flaye)駕船出海

科爾文的生活技能令人堪憂,她曾經因為電話筒沒放好就出差,回來後交了3,7000美元的話費,也曾請朋友吃飯,等到上菜時間才發現烤箱沒開。但她對未來有很多美好設想,在家裡為伴侶和他的孩子準備晚餐,自己設計廚房和花園。遭遇炸彈前兩天,她還寫信給弗雷:

好冷啊,我住的地方沒有窗戶。我今天爬了兩堵石牆,第二個快兩米高,有個人彎腰讓我踩他的肩上去,他可能覺得我很重,我上去後,他使大勁兒把我扔過牆,啃了一嘴泥。

不過,信還未發出,她已經中彈。

流血的時候再哭泣

科爾文一直牢記媽媽的一句話,“流血的時候再哭泣”。

2001年四月,44歲的科爾文去斯里蘭卡報道內戰,為了躲避泰米爾(Tamil)政府軍,她曾在瓦尼(Vanni)北部的熱帶雨林中徒步30英里。當聽說34萬難民無法獲得食物、水電,她想去一探究竟,卻在穿過種植園的途中被發現。她糾結是躲下去還是喊出自己身份,最後還是大喊:“記者!美國人!”這成了她做過最後悔 的決定之一,因為下一秒,一枚榴彈在身邊炸開,碎片嵌進她的肺部,並炸傷左眼。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她經常夢迴這一刻,在大汗淋漓中驚醒,夢中仍糾結著要不要表明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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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科爾文受傷後在瓦武尼亞的地方醫院救治

這次驚險給科爾文造成很大的心理陰影,她陷入驚慌,很害怕失明。當醫生去摘她的眼球時,她把醫生大罵一頓,但最後還是失去了左眼。她揭露的斯里蘭卡政府扣押食物藥品、阻止國際記者進入報道的情況,迫使對方改變態度,開始接納記者進入。

傷好後科爾文開始配戴眼罩,這也成了她以後獨特的個人標識。她的故事和照片登上媒體頭條,報社舉辦了英雄迴歸儀式,她收穫了比以往更多的大眾關注。然而,自己卻長期受戰爭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困擾,開始酗酒,後來不得不去看心理醫生。她告訴朋友:“我見過的戰爭比士兵多 ,看過很多慘不忍睹的畫面,比如一個孩子活活被燒死,真是慘不忍睹,有時候我好像喪失了知覺,一個人陷入無邊的黑暗,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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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科爾文在埃及開羅,塔利爾解放廣場(Tahrir square)報道萬人空巷的埃及革命

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2012年2月20日,剛做完背部手術,56歲的科爾文就和同伴奔赴敘利亞。巴沙爾·阿薩德的部隊正在屠城,在敘利亞西部的古城霍姆斯,2.8萬人被部隊包圍起來,整個城市已經成為鬼城。為了進入戰區,她們找到一條狹長、幽黑、潮溼的排洪下水道。當同行的人哼起“真主至大”的時候,她和同伴的心理卻有很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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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爾文最後進入敘利亞的簽證頁

因為,隨著激進的聖戰勢力取得上風,記者和攝像們的處境變得危險而被動。對於聖戰分子來說,記者們是獲取情報的間諜;而對於犯罪組織,他們則是索取贖金的人質。所以,雙方都對記者非常不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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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爾文在霍姆斯進行採訪記錄

此前,科爾文已經得知自己會成為阿薩德的目標,因此穿了一件與平時不同的Prada黑色尼龍棉衣當做偽裝。當時的戰鬥是霍姆斯之圍(Siege of Homs),戰火密集,每分鐘有45枚炸彈。在穆斯林國家,為了入鄉隨俗,科爾文總是把鞋脫掉放到牆角,聽到炮彈來襲的時候,她想去拿鞋子再逃跑。就在這時,一枚炸彈在不遠處炸開,科爾文未能倖免,一起被炸死的還有她的攝像夥伴雷米·歐赫利克(Rémi Ochlik)。在被草菅之前,紅十字會搶先把她的屍體運至大馬士革,繼而轉運紐約。

科爾文遇難的樓房和最後的報道片段:“希望能在很快見到你們”。

無冕女王

從2011到2014,約有63名外國記者在敘利亞被殺害,其中,科爾文的死是最被廣泛報道的。2016年,她的家人起訴阿拉伯敘利亞共和國( Syrian Arab Republic ),指責敘利亞政府“直接下令”暗殺瑪麗·科爾文,這是第一次政府直接下令殺死外國記者。英國政府也下令調查科爾文死因,控訴阿薩德的戰爭罪行。敘利亞外交部否認蓄意炮轟記者站,聲稱是意外,並警告外國記者不應該非法進入戰區和動盪區域。不久前,美國以使用化學武器為由,再次轟炸敘利亞, BBC還趁此機會重推科爾文當年被殺的新聞,或為部署導彈進行預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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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爾文媽媽手持她的照片

也有人譴責報社不負責任。認為編輯把前線記者催的太緊,應該等她自身安全得到保障的時候再發新聞。還有人質疑,為什麼明知道她被阿薩德盯上了,報社還允許她再次潛回?雖然科爾文說“勇敢就是不害怕自己的懼怕”,大眾仍不認同讓56歲擁有戰爭創傷後遺症和酗酒問題的她去報道大屠殺。報社官方對此解釋是:在英國,阻止患有PTSD的人工作,是違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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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爾文的葬禮

兩百位市民參加了科爾文的葬禮,包括傳媒大亨默多克,因為科爾文供職27年的《星期天泰晤士報》是他傳媒集團下的報紙。蘇格蘭風笛吹響了奇異恩典,一群斯里蘭卡移民手持海報,稱她是“無冕女王”。 然而,所有這些都止不住她媽媽眼裡的淚水,她說:“我只想她回來”。在新聞界工作27年,科爾文的死也被新聞界和政界充分消費了。

科爾文死後,她的戰地報道被輯錄出版,名為《在前線:瑪麗科爾文的新聞報道》,《名利場》(Vanity Fair)為她開設回憶專欄,幾位朋友出版回憶錄。她極具故事性的人生,吸引了紀錄片導演馬修·海涅曼(Matthew Heineman),他要把科爾文的經歷拍成紀錄片,名為《一個人的戰鬥》(A Private War),演員羅莎曼德·派克將飾演科爾文。這跌宕起伏的人生,又何嘗不是一個女人的史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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