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當暗處能生明

原文@秋可洛夫斯基 載於中讀App

目當暗處能生明,尚還年青的文牧野,如同黑夜之中湧上來的明月,我們或許應該對他說聲感謝。

眼觀當代華語文藝呈現著疲乏之相,不論是音樂,文學,還是電影,彷彿無力參與影響中國人的社會公眾生活,除了不可控的“外力”因素之外,更是自我本身的無力,中國電影發展百年,一代代電影人在敘事狀物和探查生存境遇等方面,都作了很多大膽的嘗試和革命,可是那些當年的革命者,其實大多已經偃旗息鼓,再無自我更新機能,他們如今的作品,臣服於觀眾的口味和商業的需求。

在一部部時髦潮流的國內外影片中,我們很容易就看到一個在技術、技巧和物質上不斷強大,在情感和心靈上卻節節敗退的人類社會面貌,這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背後其實是一片虛無,他們只在生活的表面滑行,被各樣新奇的人與事所捕獲,過度崇尚想象力和虛構,導演既缺乏發掘時代內部細微變化的敏銳和對細節雕刻的能力,更無引領時代的大仁大勇和胸襟。但這些影片卻能在中國土地上一次次堂而皇之大行其道,輕易收割著觀眾的腰包和時間,少數流落民間的獨立影人或是真正好的電影卻無人問津,只能孤軍奮戰。——“我們收穫的是跳蚤,或許當初播下的可能都是龍種。”

目當暗處能生明

但所幸終於看到一些好的電影人敢於打破沉默,面向社會勇敢發言,誕生於“一鳴驚人”的文牧野導演手裡的《我不是藥神》,我們看到了一部好的電影應該有的樣子:角色塑造與劇情推動兼顧,思想性和觀賞性齊步,嫻熟、流暢,不顯生硬。

目當暗處能生明

文牧野個人理智和感性並舉,一方面他具有極致的微觀建構能力,如外科醫生的手術刀般精準和直擊要害,以極其敏感的“醫療”現狀為切入點,將上海底層小人物們(程勇,思慧,呂受益,黃毛,牧師等)的日常生活環境和每個人的生存困境都在有限的鏡頭裡得到恰到好處的描繪:“印度神油”店所在的破舊弄堂塵土飛揚,失意貧困的人們來來往往奔波忙碌;屠宰場裡滿地鮮血,黑暗骯髒,隔著熒幕彷彿都能聞到一股血腥的味道,外省離家青年在這裡困頓存活;聲色犬馬的夜店裡人聲鼎沸,紅男女綠或是發洩剩餘精力,或是揮霍感傷與頹廢,看到臺上的鋼管舞女郎性感熱辣,看不到她的笑中帶淚;還有那一雙雙帶著對貧窮的怨恨,對便宜藥的嚮往,無聲無助讓心揪心的病友眼神.........

目當暗處能生明

目當暗處能生明

這些細微的生命情狀被導演一一生動地展現出來,就連插曲《藥神之歌》“活的忘記了驕傲,無助悲傷沒人瞧”和片尾曲《只要平凡》“沒有神的光環,你我生而平凡”,兩首配樂的歌詞旋律也能精準地烘托氛圍;另一方面他又心懷大慈悲和擁有大胸襟,塑造出起初耽於個人利益,最終卻敢於絕地反抗大仁大勇的“藥神”形象,主人公的心理歷經了極其矛盾和掙扎的轉變,這種被塑造出來的形象是豐滿立體的,也展現了導演對生命的終極關懷,因為這樣的大胸襟背後擁有的是一顆溫暖,慈悲和柔情的心。

目當暗處能生明

我想這樣的電影似乎有力量讓我們對以往那種單薄而缺乏深度的人生感到不寒而慄,世上有太多事情無法親自體驗,觀看這樣的電影或許是我們擺脫內在困境最有效的一種方式,它鼓勵我們用別人的體驗來擴展自己的精神邊界,讓自身窄小的心靈將變得廣闊;還可以使我們經歷別人的人生,分享別人的傷感,我們彷彿是在造訪另一種人生,變得更具同理之心。

目當暗處能生明,尚還

年青的文牧野,如同黑夜之中湧上來的明月,我們或許應該對他說聲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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