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鋼鐵俠

紅色鋼鐵俠

作者丨樓臺

7月9日,在來中國的前一天,馬斯克風塵僕僕搭飛機前往泰國,送上他趕製的潛水艙,希望能夠為困在洞穴的泰國孩子出一份力。這本該是他在全世界面前的高光時刻,一位富有同情心的科技英雄。

一個外國人,把泰國孩子的援救事業當作自己的事業,這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

但是有些尷尬,潛水艙被泰國救援官員在媒體公開吐槽,不實用,引發一撥口水戰。

不過,好在中國之行沒有讓他失望。馬斯克不只是一個創業偶像。他一個人穿梭在中美炮火連天的貿易戰大背景之中, 成為中國各級政府爭相追捧的座上賓,拿到獨資建廠的准許,成為中國改革開放40年來第一人,更別提在紫光閣與副主席討論歷史哲學。

他享受了中國人民“新”老朋友的待遇。

1

7月10日,馬斯克從泰國飛到上海簽約的時候,李克強總理和默克爾總理在德國參觀合資企業江淮大眾。李克強總理特地詢問了德方負責人企業股比,在得知現在仍是50:50時,耐心地向德方企業普法:

“你們想多控股也可以。中國正在推進新一輪對外開放,開放汽車等領域的股比限制,而且你們的企業在中國註冊,所有的新能源汽車補貼政策,我們都一視同仁。”

這和21年前是天壤之別。

1997年11月15日,時任總理朱鎔基和美方代表巴爾舍夫斯基在關於合資企業股比限制談判時,不斷強調:

“我講得很清楚了,合資企業股比50%,不排除控股的可能,但不能寫成文字”,“無論如何不能寫成文字,寫了那就成了一個笑話,但實際上可以有這種做法”。

哈佛大學經濟學家丹尼·羅德里克在《全球化的悖論》中就挑戰了建立在新自由主義下的全球化共識,提出了全球化的三個選擇難題,也就是超級全球化、國家主權和民主政治必然只得其二,不可能得到全部。

全球化,一言以蔽之,就是接受國際規則;國家主權也就是指自我制定政策的能力;民主政治是指回應底層普通民眾的能力。

全球化本質是全球商業精英力推的,一個國家如果無條件接受全球化,底層普通民眾的利益必然因此受損。

丹尼·羅德里克發現,國家的全球化程度居然和政府規模成正比。最早的研究來自於耶魯的政治學者大衛·卡梅隆,他發現政府公共部門在加速膨脹,1870年11%,1920年20%,1960年28%, 到現在的40%。

他研究了18個發達國家之後,發現居然是和國家貿易開放程度有關,例如最依賴國際貿易的德國和一些北歐國家,公共部門開支都在55%~60%,不過美國稍低一點,低於35% ,主要是因為體量大對貿易依存度小。 丹尼·羅德里克將其擴展到100多個國家,控制變量包括國家大小、地理位置、人口分佈等等,發現了相同的現象。

他得出結論:

“當國際經濟變化對本國經濟影響很大時,人們要求政府對此帶來的風險進行補償。應此要求,政府就要建立更大的社會安全網,完全網可以是社會保障制度或者是政府部門提供的就業機會”。

說穿了要減少全球化衝擊,要麼提供社保,要麼貿易保護。

這某種程度上可以解釋為什麼特朗普的上臺和英國脫歐,以及為什麼儘管德國和法國都遭受了民粹主義的衝擊,但主流價值觀念依然穩固。

這也暗合1997年的談判選擇,因為決策者心裡非常清楚,中國汽車工業之羸弱,根本經受不住外部衝擊。1987年,朱鎔基就批評過汽車合資企業 :“久聞大名,你們日子過得好啊,反正只要進口散件組裝一下就能賣錢,錢賺得容易。”

但是奈何茲事體大。除了所謂民族工業之外, 就業穩定是考量的重要因素。當時,汽車工業主要就業人數是180萬左右,與上游間接相關人數是273萬,與此相關的服務業人數為1726.5萬,總共大概是在2200萬左右。

布什總統曾問胡錦濤主席最關心的是什麼,胡主席的回答: 每年2500萬的新增就業人口。

工程師特有的坦誠贏得了美國人的信任和讚賞。

2

7月11日,馬斯克和上海簽約,傳出在中國上海獨資建廠的消息之後,根據FT中文網報道 ,中國歐盟商會主席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自中國入世以來,在過去的18個月看到的進展多於此前任何18個月,但讓人感到悲哀的一面是,我們不知道中國是因為外界壓力這麼做,還是因為國內經濟需要這些改革。”

答案要在歷史中尋找。

2013年,中國曾經掀起過汽車合資企業股比是否開放的大討論,引發業界震動。當時,十八屆三中全會結束,定調“改革再出發”,改革派精神領袖吳敬璉讚賞改革方案超預期。

十八屆三中全會《決定》,“進一步放開一般製造業的外資准入限制”,11月19日,商務部根據會議精神要“進一步放開鋼鐵、化工、汽車等一般製造業領域的外資准入限制,包括放寬外資在註冊資本、股權比例、經營範圍等方面的限制”。

改革方案遭到利益集團的阻撓,國企一汽、上汽都不願意,分歧公開化。12月5日,中國汽車行業協會常務副會長兼秘書長董楊就旗幟鮮明的反對:

即使是兩方合資對等控股的企業,由於外方技術、管理上的優勢,話語權原本就大於中方。更何況,不少合資企業的中方由幾家聯合組成,統一意志勢必受到削弱,因此,如果在股比上再退讓,中方就可能完全失去話語權……從發展看,50%股比的限制,並沒有影響外國大公司對中國的投資熱情,我們為什麼要更開放?

其實,所謂合資企業無非就是外方供給產品,內資負責銷售。

與內外資股比大討論同時爆發的,是2013年中紀委掀起的反腐風暴。

風暴過處,汽車合資企業腐敗案件頻發。2017年,一汽的黨委書記,副部級的徐建一判刑11年6個月。中紀委的反腐巡視組介紹:

“舉報信(每天)往往是兩三箱子,群眾反映說一汽的領導‘住別墅、拿高薪、坐奧迪’,就是沒有心思搞自主品牌。”

當時一汽奧迪的經銷權非常緊俏,結果涉及到的尋租不僅牽扯出他的小舅子,還牽連到本屆政府最高級別反腐案。

2017年,負責區域銷售、手握開店大權區副總經理周純被中紀委拿下,總共受賄4000多萬,平均每家經銷商上供80萬。

2017年10月,中紀委網站上出了一份 《中國一汽:實現一屆任期內巡視巡察全覆蓋》報告,算是自查過關,處理人員1851餘人,挽回損失1581萬——快成“賊窩”了。

最荒誕的聲音還有擔心民營企業會被邊緣化。

當時,李書福憑藉精準的操作,天才般的構想,收購了沃爾沃,要把它帶回國內,結果礙於沃爾沃的外資身份,沃爾沃申請和吉利成立合資企業,耽擱了三年,才成功“和自己結婚”,而曹德旺的福耀玻璃已經開始開始在美國尋求建廠。

2014年,馬斯克就開始積極尋求入華建廠的可能,但是因為對技術保密需求,堅持獨資。

特斯拉的技術是被市場認可的,也是最有價值的。很多人調侃,如果特斯拉真的現金流枯竭、破產,投資人也不用擔心,因為門口蘋果、谷歌等金主就手握大把的美鈔排著隊把特斯拉的技術拍下來。馬斯克曾經透露自己不申請專利的重要原因就是會被中國同行“模仿”。

但礙於中國當時的股比規定,馬斯克並沒有成功。

在《戰爭與和平》中,庫圖佐夫元帥面對橫掃歐洲,氣勢如虹的拿破崙,並不著急決戰。在謀劃戰鬥時,他時常打瞌睡。面對其他人的速戰的請求,庫圖佐夫的不過是抬抬惺忪的睡眼,強調耐心:

“善於等待就能及時等到……打勝仗不需要衝鋒和猛攻,需要耐心和時間。”

馬斯克是一個有耐心的人,在和中國地方政府保持頻繁接觸的同時,等待轉機。

18個月前,轉機出現。2017年1月10日,特朗普在白宮發表就職演講:

“長久以來,華盛頓的一小群人攫取了利益果實,代價卻要由人民來承受……政客們塞滿了腰包,工作機會卻越來越少,無數工廠關門….但這些都是過去了,我們現在要看向未來……從今天開始,只有美國第一……我們將遵循兩個簡單的原則:買美國貨,僱美國人!”

分裂的美國兩黨唯一的共識可能就是抵制中國。

《經濟學人》就認為,中美貿易戰其本質是美國大部分商業公司的默許。儘管他們過得還不錯,但總覺得在中國市場的失敗是由於不公的待遇,希望藉此機會算一算總賬。

中國的汽車官員曾反問,是中國需要特斯拉,還是特斯拉更需要中國?

現在看來是彼此需要。

特斯拉需要中國的市場賺錢,中國也需要在美國商界交朋友。

馬斯克確實操作意識獨特,走位風騷,敢想敢幹。

雖然,很多外商抱怨不公,但沒有人敢公開。馬斯克卻敢先在推特上公開@特朗普,表示中國汽車貿易關稅並不公平,給川普提供彈藥實錘;然後在關稅降下來之後,立刻下調售價;汽車行業開放之後,馬斯克立刻跑到中國商談投資建廠,完全不顧忌特朗普,用完即棄,擦完就扔。

美國已經開始升級貿易戰從500億美元到公示2000億美元的加稅貿易單,商務部的回應終於從風輕雲淡的“意料之中”升級到了“深感震驚”。

《財新》主編稱中美關係的壓艙石已經將船底壓穿,船行在沒有能見度的水域。

水至清則無魚。

這次在割裂的地緣政治版圖上,馬斯克動作輕巧,拿捏得當,羚羊飛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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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4月22日,特斯拉中國首車交付儀式在北京舉行。©視覺中國

3

7月12日上午,北京市長陳吉寧在接見北上的馬斯克時表示:

“在新一輪擴大開放的過程中,北京將進一步改革優化營商環境……特斯拉在京設立中國區總部和美國之外的第一個研發中心,充分體現了特斯拉對與北京合作的重視……我們將全力支持特斯拉在京發展。”

研發、製造、銷售的一體上海超級工廠,現在只剩下製造、銷售了。京滬招商引資競爭,只是特斯拉火熱的一個縮影。2014年, 馬斯克第一次入華開始,到現在4年的時間,光是被媒體爆出跟馬斯克接觸的地方政府就有北京、上海、安徽、廣州、蘇州以及雄安。

招商引資是地方暗戰,失敗者黯然出局,勝者亦不多言細節,因為彼此拼殺過於慘烈,一不小心就會陷入贏家詛咒,輿論側目。 2012年,三星落戶西安,被媒體傳出2000億的聘禮。後來,時任陝西省長婁勤儉親自上鳳凰衛視闢謠,雖然他也沒有給出具體的數字。

在拿破崙拿下被付之一炬的莫斯科時,庫圖佐夫依然建議沙皇在法國談判代表面前玩心理戰,繼續偽裝軟弱,讓已經疲敝的法國人誤以為勝利在望,堅守在莫斯科,繼續無謂的消耗:

“我們應該儘可能地拖延談判,在政治上,如果有人將優勢讓給你,你沒有理由不榨乾他。”

馬斯克同樣親身實踐過這個道理,特斯拉在內華達州設廠,就是採用了這個策略,當時,《財富》的深度報道記錄他是如何把美國地方政府玩弄於股掌之間。

2013年,內達華州的失業率高達14%,面對特斯拉的誘惑和手段毫無招架之力。特斯拉從內達華州拿到了極為優厚的政策,14億美元的優惠,這種程度的優惠只有英特爾、波音等大企業才有的禮包。亮眼的是,特斯拉甚至要求內達華政府拿出5億美金的現金提前支付,期間還下令停工威脅。 雖然並沒有直接得到這筆錢,但最後的優惠也高達14億美元,相當於州政府為每個工作崗位投資了2萬美元。至於建廠的資金的補助,內達華州政府提供了1.95億美元的稅收抵扣,特斯拉可以轉手賣掉。

馬斯克在回覆報道時稱,雖然欣賞這種諷刺式的讚揚,但辯稱所有的優惠都與業績掛鉤,實際的建廠贊助應該是隻佔5%,大概2.5億美元左右。但考慮到2013年,特斯拉仍舊只是一個銷售、製造、現金流都極其不穩定的公司,這樣的成績確實是了不起。

美國人招商引資的熱情是遠遠比不上中國地方政府的。根據中央政府的規劃,新能源汽車在2020年要產銷達到200萬輛,但僅在2017年,根據媒體不完全的統計,各省上報的新能源汽車投資項目總和就依然1200萬,6倍,到2020年,產銷2000萬以上,10倍。

這就是中國特色的市場經濟。總有人在感慨,中國經濟逃不脫“一管就死,一放就亂”的魔咒,其實市場功能紊亂的源頭就是地方政府。

其中原因或許可以用保羅·克魯格曼的略貿易理論解釋,也就是A、B 兩國,如果在一個戰略產業競爭,如果A國補貼自己的企業促進出口,那麼他的邊際成本就會下降,競爭優勢上升,能夠在B國獲取更多的市場份額,反之亦然。

由於政府經濟晉升錦標賽的存在激勵,中國各級地方政府成了克魯格曼的戰略貿易最熱心的擁護者。各級地方政府都希望能夠獲得優勢產業,所以在競爭中,都是不惜一切代價補貼本地企業,以期望獲得先發優勢,所以市場的清出常常失靈,企業競爭經常演變為各地財力補貼的較勁,產能過剩總是常態,到最後去產能一定要中央祭出雷霆的行政手段,才能去庫存。

在新興產業上,地方政府尤為積極,不僅是因為能夠發展經濟,更是想從中央套取補貼。

2017年,中央下去查新能源騙補,高舉輕放,公佈了5家,收回補貼,一罰了之。媒體曝出了《國內新能源汽車製造企業騙補和違規謀補彙總表》,93家中一共有72家騙補,沒曝光的個個背景深厚,總共92億,一輛12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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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傳新能源汽車騙補違規彙總表

這是中國特色政治經濟學,也是體制的經濟代價。

但地方對於汽車的渴求也可見一斑。汽車工業是地方經濟的支柱,本身上下游產業涉及150多個部門,根據汽車的投入產出比極為划算,根據韓穎、潘志剛的計算,中國汽車工業每增加1元產出,就可以帶動相關產業242.82元左右,其中消費帶動的效用為142.74元,購車40%左右的支出是在服務行業。

2017年,工信部就傳出在制定燃油汽車退出時間表的消息,時間窗口是2025~2035年。

這就意味著新能源造車浪潮不僅是傳統車廠的洗牌,也是各個地方經濟勢力的重構。在《愛麗絲夢遊記》中,紅皇后對愛麗絲說,你必須奔跑才能留在原地,因為世界也在動。倒計時開始,汽車和企業都必須在新能源汽車的賽道上狂奔。

傳統車廠和當地的地方政府利益千絲萬縷,既然已,勿動勿慮。仰融造車的慘案,就是因為“根拳而土易”,想要脫遼入浙,結果車仰馬翻,臨時抱佛腳,上五臺山燒香,結果還是去國懷鄉。

這時候老勢力拉不來,新勢力就成了爭搶的香餑餑。

根據《經濟觀察報》的報道, 相比於傳統的汽車重鎮,17家造車新勢力大多花落在長三角地區,無非就是補貼砸錢,最高的補貼可以佔到總工廠投資的40%。

馬斯克在美費盡心思拿到不過州政府區區5%的補貼,還被《財富》雜誌發文暗諷,在中國補貼40%,水花都濺不起來。

根據獨角鯨科技的報道,失意的廣州向記者透風,自己滿足不了特斯拉的胃口,彼此無序競爭也不利於全國一盤棋,更強調,特斯拉就是在海外建廠生產,沒有研發。後來招入的企業雖然低調,不如特斯拉那麼有名,但是勝在踏踏實實幹科研。

後來者就是“備胎“賈躍亭。

根據財新網的報道,賈躍亭就是在特斯拉“流產”之後,頂上去的 Plan B,拿到了原本給特斯拉的土地和政策,雖然賈老闆在浙江拿到的建廠用地還沒有什麼動靜,200億的投資承諾還在風中飄。

平心而論,特斯拉在造車的新勢力中,水平應當是頂級,如果其他人能拿到40%的補貼,馬斯克的心中的標準絕對不會低。財富的文章就認為,馬斯克是在聽聞大眾汽車都獲得2.3億美金的補貼之後,才要求5億美元。

如果地方政府對新能源汽車的飢渴到肯千金買馬骨式的下注,給賈老闆特斯拉的優惠方案,給互聯網新勢力提供建廠40%的投資補貼,那麼特斯拉的建廠資金至少比外界預計的壓力要小的多。

4

7月12日下午,馬斯克把特斯拉開進了紫光閣,和王岐山副主席討論歷史哲學問題。

王岐山在擔任副總理時曾負責對美的外交事務。2008年,王岐山赴美參加第四次中美戰略對話,個人的風趣、幽默給美國的商界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迪士尼的副總裁就稱:

“他真像一個搖滾明星,一個鼓舞人心的政治家。他是一個優秀的領導人。”

後來,王岐山調任中紀委。2015年,歷史出身的王書記總喜歡從歷史的角度看問題,向大家推薦了威爾·杜蘭特的《歷史的教訓》。這本書充滿辯證轉化的視角,文筆優雅,主題深刻,主要是講我們都是人類整體文明的繼承者,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都會從彼此學習,競爭是為了合作,合作就是競爭,

“West is east, east is west.”

馬斯克也喜歡談論人類的命運,新能源和探索火星,都是為人類的命運尋求出路。他堅信亞里士多德的第一性原理:

“在每一系統的探索中,存在第一原理,是一個最基本的命題或假設,不能被省略或刪除,也不能被違反。”

商業領域的第一性原理恐怕就是,在商言商,和氣生財。希望馬斯克的三天中國之行,能讓美國商界重新明白這個道理。

馬斯克來華期間正值盛夏酷暑,北京、上海更是熱島中的熱島,暴雨之後,看不見的溼氣低低地浮在地表,像是棉被一樣,把熱量包裹在人的體內,宣洩不出。但網友拍到馬斯克無論是上海吃早餐,還是在北京吃煎餅,都是西裝革履,像是把自己塞在黑色的鎧甲之中,要上戰場一樣,嚴肅而拘謹。

不過,在紫光閣拍照時,馬斯克已經顯得輕鬆隨意了許多,沒有再打著領帶,白色的襯衫最上面的扣子也沒有扣,西服敞開,身後停著兩輛紅色的特斯拉,紅得有些鮮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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