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E:《天道》電視劇原作《遙遠的救世主》連載20 違約才有價值?

ACE:《天道》電視劇原作《遙遠的救世主》連載20 違約才有價值?

違約才有價值?

他真是不明白了,肖亞文是根據什麼判斷格律詩公司會勝訴?伯爵公司又是根據什麼判斷格律詩公司會勝訴?為什麼歐陽雪那麼痛快就答應了他們退股?為什麼他們剛剛退股肖亞文就控制了公司?為什麼肖亞文剛一入股就有伯爵公司高價收購公司?這些是不是丁元英預料之中的事?是不是人家早有打算……

他在思忖,要不要給葉曉明和馮世傑打個電話通報情況,聽聽他們的反應?

肖亞文駕駛著寶馬轎車去正天集團總部大樓,她提前到了十幾分鍾,就在樓下等了十幾分鍾,然後按照預約的時間16點30分準時來到正天集團總裁韓楚風的辦公室。

她約見韓楚風的時候並沒有說明具體來意,而實際上她是受丁元英的委託來向韓楚風歸還寶馬車。為了還車,她昨天下午就把寶馬送到了附近一家信譽好的汽車維修服務公司進行常規保養,今天上午又到一家信譽好的汽車美容店從裡到外做了5個小時的全車美容,然後把油箱加滿。經過美容的寶馬車內飾一塵不染,車表如水晶般光潤。

周秘書與肖亞文有過一面之交,點頭一笑說:“韓總正等你。”

肖亞文輕輕敲了一下門,聽到韓楚風“請進”的聲音後推門進去,見韓楚風正從沙發上站起來。辦公室裡只有韓楚風一個人,而滿屋子的煙霧和沙發旁的幾把椅子以及茶几上三個滿是菸頭的菸灰缸說明,這裡剛才還是一番熱鬧場面。

韓楚風熱情地說:“請坐,請坐。”

肖亞文坐下,從挎包裡拿出寶馬車的全部手續和車鑰匙放到茶几上,說:“韓總,大哥委託我把車給您送來。小丹有輛車,公司剛買了新車,您那輛車用不上了。”

韓楚風一愣,說:“你又是大哥又是公司,這口氣裡有東西嘛。”

肖亞文拘謹地笑了笑,說:“在丁總面前晃悠幾年,漲級了,正趕上有個機會,就混進公司了。”接著,她簡要介紹了一下最近發生的事情。

韓楚風笑了,說:“一年多不見,都成格律詩掌門了,好、好啊。只是那輛車是我輸給元英的,不能再送回來。”

肖亞文說:“大哥說了,車子用了兩年多,意思到了。小丹有車,他也確實用不上。”

韓楚風手一揮說:“行,隨他吧。”

這時,肖亞文的手機響了,她歉意地看了看韓楚風,然後接聽電話。

電話是劉冰打來的,說:“肖總,剛才上海伯爵電子公司北京辦事處的人送來一份收購意向書,提出以650萬元收購格律詩,還說這消息明天見報,這個情況我跟你說一下。

辦公室裡很靜,劉冰的嗓門又大,電話裡的內容韓楚風無意間聽得清清楚楚,他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年去五臺山的時候丁元英提及過伯爵公司這個名字,現在這個名字果然以落井投石的方式出現了。他見肖亞文關了手機,就笑道:“亞文,看你文文靜靜的,我還真想不出你站在法庭上會是怎麼個風采。”

肖亞文不好意思地一笑,停了一下說:“韓總,公司有個事我想跟您諮詢一下,要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您別生氣。”

韓楚風說:“諮詢又不是做決定,你說。”

肖亞文說:“公司租用正天大廈地下倉庫的合同是今年10月底到期,當時多租了幾個月是考慮音箱存在銷不出去的可能,現在那個倉庫已經沒用了,如果現在還有人想租,我的意思是在正天大廈不受損失的情況下能不能提前解除租賃合同,這樣公司就能節省4萬多元的房租。我想諮詢的是,如果我去正天大廈談這事合不合適?正天大廈有沒有可能退4個月的房租?如果正天大廈可能有損失我就不談了。”

韓楚風說:“談不上損失,那倉庫隨時都能租出去,我看你可以找馬總提提。”他思忖了片刻,說:“馬總他們幾個剛走,你現在下樓到大門口等著,我給馬總打個電話,你們在樓下的廣場見面。記著,就你們兩個談,有個意向了再走程序。”

肖亞文拿上挎包起身說:“謝謝韓總,那我去了。”

肖亞文下樓來到正天總部大樓廣場,此時的烈日已經斜向了西邊,但是依然像火球一樣烤著大地。她在門口巡視了一下,見廣場的一角有個漂亮的自行車停車棚,這個位置緊挨著停車場,於是走過去站在車棚的陰涼下等候。

一會兒,一輛黑色奧迪A6轎車駛過來,在離她有十幾米的車位停下,正天商業大廈的馬總經理從車裡出來,朝她做了一個打招呼的手勢。

肖亞文幾步走過去與馬經理握手,寒暄道:“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馬經理笑著說:“意思我都知道了,可以理解。你呆會兒還要去哪兒?”

肖亞文說:“談完了事我就回音響店了。”

馬經理拉開車門說:“那就上車吧,我送你,咱們車上聊。”

肖亞文上車,等車開動了之後問:“馬總,您看這事為難嗎?”

馬經理說:“退你4個月的房租,再賠你一個月租金的違約金。你就在店裡等著,過幾天我派人找你協商,你在協議上籤個字收錢就行了。”

肖亞文說:“我違約了,你們還賠我違約金?那不行,誰的面子也不能這麼辦事。”

馬經理笑笑說:“這事要辦就得有違約的一方,不是你違約就是我違約,誰違約都得付違約金。那塊地方想租的人多著呢,我必須是為了照顧關係才不惜跟你違約租給他人,不違約就不夠意思,違約才有價值。你要不想害我就接受違約金,這個錢是承租方出,正天大廈不會有任何損失。承租方出了錢還得感激我,不出錢反而不是個人情了。”

肖亞文明白了,感嘆地說:“長了一回見識,真黑呀!”

馬經理哈哈一陣大笑,然後搖搖頭感慨地說:“不是咱想黑,是不黑不行啊!用元英的話說,

這世界要不是黑白顛倒,那還叫眾生嗎?那該叫天國了。

…………兩人一路聊著到了格律詩音響店,肖亞文下車,馬經理開車走了。亞文進了音響店

劉冰從收銀臺拿來伯爵公司的收購意向書交給肖亞文,說:“肖總,這就是伯爵公司送來的意向書。”

肖亞文草草看了一眼意向書,收進包裡, “行,今天就到這兒吧。”

劉冰非常想問一下肖亞文對伯爵公司意向書的態度,話到嘴邊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股東了,那不是僱員可以打聽的問題,於是話就變成了:“肖總,店裡人手不夠。”

肖亞文說:“先這麼維持著,等訴訟有個結果了再說。現在招人,一旦敗訴了,人家剛上班就失業,那就把人家耽誤了。你們鎖上門吃飯去吧,早點休息。”

肖亞文推門出去了,走到嶄新的白色奧迪車前打開車門坐進去,落下車窗戶通風。在太陽下曬了一天的車廂不但悶熱,而且還有一股新車特有的裝飾材料的氣味。就在她啟動車的時候,她從後視鏡裡看見小楊正在給店門外層的柵欄鐵門上鎖,而劉冰則站在門口呆呆地望著這邊,那失落的神態好像是誰搶走了他的東西。

劉冰失落的神態讓肖亞文心裡瞬間滋生出一種莫名的悲憫,好像她就是那個搶了劉冰東西的歹人。她把車倒出來調整好方向,然後順著出口上了馬路。她理解劉冰的感受,也明白劉冰的思想變化。畢竟她這個警官大學的本科生在北京打工6年了,畢竟她有了6年的社會閱歷。她知道,當人一旦從危險裡跳出來,他就不再去關注這個事物的危險了,他的目光就會全部落在這個事物的利益上,這就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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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脫胎的人

夏日的晚風吹進車窗,吹拂在她的臉上,這樣的情景很容易讓人喚起清爽、飄逸和自由的感覺,然而她卻全然沒有在意,她的心被一場決定命運的訴訟牽著,不得不去沒完沒了地假設、推斷,再假設、再推斷……自從她接手了案子,她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尤其是在接管了公司的短短几天裡,她的臉頰消瘦了,眼睛裡隱隱有了血絲。

但是,她是快樂的。

她注意到了自己的變化,她已經有好幾天沒穿職業裝了,而穿衣服時也不再去考慮老闆和公司對職業女性的形象要求,她可以穿自己所喜歡的那些簡潔而得體、休閒而淡雅的更符合自己個性的衣服。這讓她頓悟:原來女人可以不穿職業裝也是一種權利。

汽車快要開到她居住的小區了,可她沒有一點食慾,也沒有做飯的興致,特別想找個清靜幽雅的地方呆一會兒,讓腦子好好放鬆一下,但是又捨不得花那種消費,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消費一回,於是車到路口她調轉方向朝一條北京有名的酒吧街駛去。

本來做訴訟代理就是一件勞神的事,現在又憑空冒出來一個收購意向書,而格律詩與伯爵公司既沒有利害關係也沒有商業往來,這件事與當前的訴訟有沒有關係?伯爵公司的意圖是什麼?這些都是個謎,必須得有個清晰的答案。她當然可以打電話向丁元英請教,但必須得是經過她思考而不得其解的時候。她覺得,她能爭取到一個可以通過請教和詢問幫助她判斷事物的朋友就已經很幸運了,而越是這樣,她就越需要讓朋友對她有信心。

來到酒吧街,她在一個名叫“懷舊咖啡屋”的店前停下車。

懷舊咖啡屋是一個刻意突出懷舊情調的小店,店面雖不大,裝飾也說不上豪華,卻以其獨特的個性而具有一定的文化內涵。一張老唱片、一個紅袖章、一頂舊軍帽……不經意的一件東西都能把人帶回逝去的那段歲月。這裡的顧客多為40歲左右的中年人,也有個別喜歡這種情調的年輕人,他們品著咖啡,在背景音樂與柔和的光線下低語而談。

肖亞文在一張靠窗戶的桌子前坐下,這個位置既可以享受咖啡屋的清靜,又能觀賞窗外的夜景,玻璃窗隔離了外面的聲音,看著窗外猶如觀賞一部無聲電影。她喜歡這裡質樸而執著的文化氛圍,也喜歡觀察有閱歷的人交談時的那種沉穩的神態。

要了一杯咖啡,她從包裡拿出那張收購意向書再次審閱,看意向內容,看伯爵公司董事會的落款和公章,看伯爵公司董事長的簽字。她靜靜地坐了3個小時,3個小時之後她得出了一個判斷:格律詩的生產成本對伯爵公司可能有潛在威脅,伯爵公司此舉只是虛晃一槍而已,意圖不在於收購,而在於接近、瞭解。

她覺得伯爵公司給她上了一課,題目叫:居安思危

窗外下著濛濛細雨,林雨峰獨自一人久久地站在辦公室窗口從9樓的高處向霧濛濛的天空凝望,他不是在看什麼,而是在想什麼。辦公室裡寂靜無聲,只有牆上的電子錶發出的輕微響聲,電子錶的指針離開8點30分的位置,向8點35分靠近。今天是法院指定本案訴訟雙方交換證據的日期,法院在3天前就把通知下到了樂聖公司北京音響店,定於1998年7月13日上午8點30分在法院第四審判庭交換證據,趙青和蔣律師已於昨天晚上抵達北京。儘管林雨峰對訴訟有信心,但信心畢竟不是結果,他心裡還是隱隱萌動著一種無以名狀的不安。

格律詩公司沒有在法院規定的期限內提交應訴答辯狀,放棄了一次答辯權利。自從葉曉明來深圳求和之後,葉曉明和馮世傑就再也沒有在格律詩音響店出現過。這些說明什麼呢?是對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打這場官司,還是格律詩公司內部出了問題?林雨峰在想:對方能拿出什麼證據呢?如果像放棄答辯一樣放棄舉證,那就意味著樂聖公司不戰而勝,但是,格律詩公司這種可能性有多大呢?

他從8點30分開始等趙青的電話,如果格律詩公司放棄舉證,那就成了樂聖公司單方面舉證,時間不會太長,趙青的電話可能很快就會打過來。如果趙青在半個小時之內沒有電話打過來,這個時間可能說明格律詩公司參加了舉證,證據交換正在進行。

林雨峰時而在窗戶旁佇立,時而坐到沙發上,時而又在房間裡踱步,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當時間過了9點,他的思路全部集中在對方可能舉出什麼證據的問題上,這個時間使他確信,格律詩公司舉證了。他被一種矛盾的心理困惑著,他實在想不出格律詩公司能舉出什麼有力的證據,而他的自信卻又實實在在經受著沒有理由的衝擊。

9點27分,寂靜的屋子裡響起了清脆的電話鈴聲。林雨峰急忙走到辦公桌前看來電顯示號碼,正是趙青的電話。他心裡緊張了一下,但還是等到電話鈴響到第三聲的時候才從容拿起電話,同樣以從容的語氣說:“趙青嗎?我是雨峰。”

電話裡夾雜著大街嘈雜的聲音,顯然打電話的位置已經不在法院的房間裡。趙青斟酌著詞語說:“雨峰,情況……不太好。對方的證據很充分,格律詩實際上是個扶貧公司,完全是貧困村的農戶式生產,一句話,在不是人呆的地方幹不是人乾的活兒,跟老電影裡的資本家一樣,根本不是工業生產的成本概念,幕後策劃是丁元英。現在志偉送我們去機場,能趕11點35分的班機,詳細情況電話裡說不清楚,下午見了面再談。證據裡有錄像資料,你讓方秘書準備一下VCD播放設備。蔣律師剛才已經向閻所長通報了情況,敗訴……幾乎是定局了,可能需要考慮敗訴以後的應對問題,你得……有個心理準備。”

林雨峰心裡陡然一沉,輕輕放下電話。形勢驟然發生變化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他的腦子突然呈現出一片空白,他的心也由隱隱萌動的不安突然變成了一種失重。敗訴……農戶式生產……丁元英……扶貧……這幾個詞不停地在他腦海裡交替閃現。

他在沙發上靜坐了半個小時,連續抽了三支菸。無論在此之前他怎樣分析敗訴後果,那都是建立在一種“理論可能”的心態上,而從來沒有真正從“現實可能”的心態上去深思這件事,他總覺得那種可能性離他很遙遠,遙遠到只能發生在別人身上。當“敗訴”的概念突然以“定局”的形式輸入他腦海的時候,他就必須要用有血有肉的心去承受了。

半個小時後他從沙發上起來,拿上汽車鑰匙走出辦公室,對值班室的方秘書說:“我出去一下,不帶電話了,手機在桌上,有電話你幫我應酬一下。趙總是11點35分的班機,證據裡有VCD錄像資料,你找人把會議室的播放設備搬到辦公室,下午2點半以前到機場接趙總,我3點鐘在辦公室等他們。”

方秘書點點頭,說:“好的,我記下了。”

林雨峰乘電梯下樓,踏著細雨走到大廈停車場樂聖公司的泊車區,這裡停著樂聖公司五輛轎車和兩輛中型貨車,他的車是一輛黑色尼桑。他發動著汽車,打開雨刮器清除掉擋風玻璃上的雨水,沿馬路向東駛去。

汽車穿過幾條大街,在城市邊緣的一座大型商務建築樓前停下,大樓正門兩側的牆上鑲滿了各類公司的牌子,一樓四周的門面也都是裝潢精美的商號。林雨峰停車的位置是深圳薩羅尼藝術傳播有限公司,大門兩側站著兩個身著藏藍色制服的保安。

一名保安見林雨峰走過來,恭敬而熱情地打招呼:“林哥,好久沒來了。”

林雨峰和藹地問:“周總在嗎?”

保安答道:“在排練廳。”

林雨峰去了排練廳,還沒有進門就聽見裡面傳出節奏強勁的音樂和女聲演唱,推開厚重的大門,裡面是一個500多平方米的大廳,大廳深處是一組宏偉而具有一種歷史滄桑感的大型佈景,幾根粗大精美卻又斷裂斑駁的古羅馬特徵的石柱或立或臥地散佈在地上,背景是大片蔚藍色的天空和絲絲縷縷的白雲,如果在電視上看,無論如何難辨真假。周圍是一些錄音、錄像設備和扯得遍地都是的電線。

排練區裡,除了燈光和音響人員之外,一個留著長髮和大鬍子的導演手裡拿著一根教鞭指揮排練,導演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嚴厲的目光像刀子一樣銳利地盯著演員。三名拿著麥克風演唱的女孩子都在20歲左右,個個都是身材修長、美麗出眾,在音樂和舞姿的渲染下更彰顯出青春魅力。距離排練區十幾米遠的地方有幾張長椅,其中一張椅子上坐著兩個人在觀看排練,椅子前面的桌子上放著菸灰缸、茶水、鑰匙、手機等物品。

椅子上的人聽到了腳步聲,其中一個側臉一看,立刻舉手招呼了一下,回過頭對旁邊的人說:“周總,雨峰來了。”

被稱作“周總”的人叫周劍華,40多歲,是深圳薩羅尼藝術傳播有限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與林雨峰是同鄉好友,早年在汕頭起家,7年前來深圳開辦酒店和夜總會,在黑道里有一定影響。此人頭腦冷靜,社會閱歷豐富。

周劍華聞聲起身迎上去,愉快地與林雨峰握手說:“是雨峰啊,你怎麼閒了?”

林雨峰笑笑說:“生產銷售都停了,閒著沒事,找你聊聊。”

周劍華說:“坐,坐。我這兒上了一檔新花樣,革命少女三人組合,用新配器、新唱法翻唱老革命歌曲,沒準兒能火上一把,也是一種革命傳統教育。你欣賞音樂比我在行,今天來了,幫我指點指點。”

林雨峰坐下說:“這是舞臺綜合藝術,聽我指點,你怕是連成本都收不回來。前幾天趙青跟我說,你們幾個在金海飯店的酒桌上把我給批判了。”

周劍華的助手自覺迴避了,到音響師的位置找了張椅子坐下。

周劍華把香菸和打火機遞過去,一笑說:“那天湊到一塊喝酒,又聊起你們起訴格律詩公司的那檔子事,我和幾個老總就數叨了你幾句。趙青說我們不懂,說那是戰略需要。我們覺得,你在處理對方求和的問題上有些欠妥。殺人不過頭點地,何必再弄幫記者給人家抖摟抖摟?搞得滿城風雨。你是音響界有頭有臉的人物,得注意點風度。”

這時,排練區傳來導演的大聲呵斥:“停,停!”音樂聲戛然而止,3位少女不知所措地看著導演。導演用教鞭指著一個金色頭髮的姑娘說:“你,把剛才的動作再做一次。”

金髮姑娘做了幾個舞蹈動作,導演的教鞭在空中揮舞了一下,姑娘隨即擺著造型停止了舞動。導演皺著眉頭走過去,伸出一隻腳在那個姑娘的小腿上分別踢了兩下,手裡的教鞭敲著姑娘纖細的腰部說:“這樣不對,腿要分開,臀部往下壓一點。再來一遍。”

導演做了個手勢,示意放音樂。音樂響起,3個姑娘隨著音樂舞動、歌唱,卻不料導演再度不滿地喊道:“停!停!停!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動作要美,要有力度。”他用教鞭敲著黑髮姑娘的小腹:“向後向後。”黑髮姑娘趕緊將小腹向後縮。導演呵斥道:“我再重複一遍,是舒展風情,不是賣弄風騷,要嚴格把握情和騷的區別。”

排練繼續進行。

林雨峰點上煙,說:“現在已經不是風度的問題了,剛才趙青從北京來電話,證據交換剛進行完,格律詩居然是個扶貧的公司,是貧困村的農戶式生產。愣的碰上了不要命的,敗訴基本上已成定局,真他媽見鬼了。”

周劍華愣住了,重複了一句:“扶貧?”林雨峰說:“扶貧,農戶式生產,那種場面能想像得出來。”

周劍華沉默了片刻,說:“你的大話都被媒體炒開鍋了,真要敗訴,怎麼收場啊!”

林雨峰淡淡地說:“說大話是為了打擊對方的信心,煽動媒體造聲勢。你以為我不說那句大話就可以不跳樓了嗎?跟那個沒有關係。市場一死,整個公司全死,跟著就是債主一窩蜂上門討債,再接下來就是破產拍賣,我難道還去擺地攤餬口不成?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就不能不去關注一下那位幕後的丁先生了。”

周劍華起身說:“這兒不是說這種事的地方,走,到我辦公室去談。”

兩人離開排練廳來到周劍華的董事長辦公室,周劍華從冰箱裡拿出兩瓶飲料遞給林雨峰一瓶,兩人面對面在沙發上坐下。

周劍華說:“雨峰,恕我直言,你這種性格早晚是要栽跟頭,即便沒有格律詩事件,你也會在別的事上栽跟頭。趙青第一次跟我聊這事的時候我就說,這事不能掉以輕心,就憑丁元英是正天集團總裁的朋友,就憑韓楚風送給他的那輛車,這個人物就肯定不簡單。”

林雨峰說:“我正是基於這些背景去判斷格律詩公司的情況,所以只往規範、現代的模式上考慮了,誰能想到幾個發燒友的公司還扶的哪家子貧呢?從另一方面說,丁元英與他們確實沒有利益關係,甚至原來根本就不認識,志偉去年就知道這個情況,不是現在。”

周劍華說:“也許,這事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圈套。”

林雨峰說:“不是也許,而是就是。趙青他們坐11點多的班機回來,下午就得和蔣律師討論這件事,無非是撤訴或繼續打下去的問題,我得拿出來個意見。”

周劍華問:“威脅他?還是除掉他?收買肯定不行,伯爵公司已經開出天價了,如果能收買,現在應訴的就該是伯爵公司。”

林雨峰說:“以你的處世方式,你會怎麼處理?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周劍華從沙發上站起來,在房間裡默默地踱來踱去,沉思了很久之後從林雨峰後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傷感地說:“雨峰,算了!咱不玩音響了,潮起潮落是常有的事,不必太放在心上。你到我這兒來,想單幹我幫你支一攤子,想熱鬧咱們就一個鍋裡攪和,樂聖那攤子交給趙青他們隨便折騰去吧。”

林雨峰問:“中國音響的餐桌上就真多我林雨峰一把椅子?”

周劍華說:“殺人不難,殺了人不留麻煩難,殺手和知情人是你一輩子的隱患。不留麻煩也不難,到澳門指定的賭場輸掉100萬就沒隱患,什麼價位享受什麼服務。當然,你出得起100萬,破產以後你也出得起。好,不留隱患也容易了,但是不留心病難,你揹著一條人命過日子,這是一輩子無藥可治的絕症。這些,僅僅是其一,還有其二、其三。”

林雨峰點點頭,說:“有道理。說說其二。”

周劍華說:“殺了一個丁元英樂聖公司就能得救嗎?不會,只能垮得更快,因為你是做市場,社會形象和公眾評價就是你企業的命根子。黑道上每天都在殺人,你看有幾個是為了殺人而殺人的?都是為了逐利。如果市場救不了你,那麼殺這個人的意義在哪兒?如果競爭不過人家就去殺人,你就是把全世界的獎盃都搶回家又有幾分含金量?丁元英真跟你有深仇大恨嗎?人家好歹是扶貧。你是真怕窮嗎?你是丟不起面子。”

林雨峰再次點點頭,說:“同意。”

周劍華繼續分析道:“其三,黑道不是誰家的獨家買賣,你能花錢買到的東西,別人也一定能。100萬隻能買你刑事責任的安全,但是買不了你其它方面的安全。韓楚風能把一輛100多萬的車送給丁元英,那得是多知己的朋友,正天集團總裁缺不缺那點買你命的錢?趙青說贊助十大音箱測評的是個經營賭場的女人,一般的朋友能不能做到這一點?這個女人缺不缺那點買你命的錢?除掉對手是為了自己能活得更好,如果是為了給自己掘墓,那麼殺這個人的意義又在哪兒?”

林雨峰說:“看來,弱肉強食的法則放到哪兒都適用。”

周劍華說:“這些還都只是權衡利弊的東西,最重要的,你林雨峰對中國Hi—Fi音響也是個有功之人,是發燒友心目中的英雄,就為這,你這輩子都活值了,無論躺著站著都該是條好漢。這個汙點你沾不得,只要沾上,別說你這輩子都擦不乾淨,你從前所有的成就感都會被葬送,你有多少錢也不妨礙發燒友評價你是個渣子。”

林雨峰身子無力地往後一躺,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感嘆地說:“如果敗訴只是舍幾個錢的問題,我就沒這麼鬧心了。臉蛋子啊!那可不是女人塗脂抹粉的臉蛋子!”

周劍華髮自肺腑地說:“老弟,哥哥我不是好人,是過來的壞人,我是真把你當成朋友才說了幾句人話。別人可以那樣做,你不能。你在這種時候來找我這種朋友,潛意識裡就有通過那種方式解決問題的念頭。我在黑道混了這麼多年,比你清楚,黑道不是萬能的,道就是規矩,既有所能就必有所不能。爭兇鬥狠的那不叫黑道,那叫地痞流氓。

周劍華走到辦公室套間的休息室,從床頭櫃裡拿出一隻史密斯—韋森CS45手槍,又從文件櫃裡找出一個嶄新的黑色高級公文包,把手槍裝進公文包裡,回到辦公室在林雨峰的對面坐下,取出手槍放到茶几上,把槍柄轉到林雨峰的方向往前一推,說:“這是隻好槍,裡面有7發子彈。不管你有沒有那種念頭,至少不能經過我的手髒了你的名字,如果有一天你真想殺他了,就面對面正人君子地給他一槍。既然殺了丁元英你也活不了,就別花那個賊頭賊腦的窩囊錢了,有這100萬留給你手下的弟兄,總比扔在那種爛筐裡有功德。”

林雨峰拿起手槍看了看,放回包里拉上拉鎖,拿起包站起來說:“聽老兄一番話,我這心裡有點數了。槍我先收著,謝謝!”

周劍華說:“我還是那句話,潮起潮落是常有的事,別太放在心上。”說著,他送林雨峰出了辦公室,一直送到薩羅尼公司門口,兩人在濛濛細雨中道別。

林雨峰從薩羅尼公司出來後沒有回樂聖公司,他很想找一處清淨幽雅的地方獨自一個人靜靜地呆會兒,自然就想到了咖啡屋。他開著車在市區的大街上巡視,在一條不太繁華的街道上發現了一個名叫老樹藤的咖啡屋。

他下車前看了一眼車座上的那個放有手槍的黑色公文包,剛走了幾步,覺得把槍留在車裡不妥,就回來打開車門把公文包拿上,這才重新鎖上車門進了咖啡屋。

老樹藤咖啡屋是以老樹和青藤為背景營造出一種遠古森林氛圍的咖啡屋,室內與自然光線完全隔絕,柔和的燈光明暗有別地照在室內不同的位置,清雅、幽靜之中散發著一縷淡淡的野性,有許多看似不經意的地方擺著哲學、音樂、電影之類的書籍,若有若無的音樂從人們感覺不到的方位瀰漫到每一個角落,讓人恍若置身於遙遠、聖潔的精神家園,舒緩著闖蕩紅塵的疲憊與無奈。

白天是咖啡屋最清靜的時候,客人很少。咖啡屋深處的一角有位男子在品茶讀書,褐色石板的茶桌上擺著一隻古樸的陶藝花瓶,裡面插著一枝鮮紅的玫瑰。吧檯是用厚厚的、帶著原木樹皮的棕色木板鋪制,3位或光頭或留長髮的的男子聚在一起,時而碰杯時而一笑,大概是在談論前衛藝術和深邃的思想。

林雨峰找了一處旁邊佈滿樹藤的位子坐下,要了一杯40元價位的高品質咖啡。他要這杯咖啡並不是為了喝,就為佔個位子。與其說他需要清靜,不如說他需要消化這種突然的變化給他帶來的心理波動,他不僅需要正視和接受現實,更需要應對現實。

林雨峰靜靜地坐著,偶爾端起杯子聞一聞咖啡的濃香,慢慢地品上一點點。他手裡的香菸也是偶爾抽一口,更多的時候是香菸在他手裡燃燒。他的外表是沉靜的,而過於沉靜的外表恰恰詮釋著他內心的沉重,他被一種潰敗的情緒籠罩著,嚴峻的現實與剛烈的性格繃緊了他的每一根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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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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