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髮廊妹搭話,最後才理解,她想要表達的一切

劉海蓋住了眼睛,又要剪髮了。

進了店裡,和店裡老闆簡單打了招呼後,我被帶進了隔間洗髮。天冷了,店裡也較為冷清,只有我一個客人。

不久,一個穿著樸素的姑娘進來了。一頭烏黑而厚的短髮,簡單的白色毛衣,素色的牛仔褲。這樣的形象讓我頓時就想起一首歌,小鎮姑娘。

她給我披上毛巾後,示意我躺下。幾分鐘的時間裡,房間裡只聽得到她手指在我髮絲間穿插的沙沙聲,我慶幸這次終於遇到一個不愛說話的了,閉上了眼睛,什麼也沒說。

“我不喜歡在網上買衣服,實體店裡的便宜還能試穿,網上的東西都太過表面了,不好,不喜歡。”姑娘操著廣西的口音認真說道,終於還是打破了這份沉默。我就說這世上怎麼會有不和客人聊天的理髮師。

但這話題起的讓我猝不及防,雖然我這一身的的確確都是網購回來的。我尷尬地回了句:"哦,這樣......各有各的好吧"就閉上了嘴。

她沒有回答我,霎時我們陷入了尤為尷尬的局面。我也不知道我們之間是誰把這天聊死了。但我還是很享受這份寧靜,我想她應該瞭解了——我就不是一個洗髮時還喜歡尬聊的人。

“這家店沿這條街走下去有一家農業銀行,然後繼續走下去有一家郵政銀行,如果在農業銀行取郵政銀行卡里的錢,那一百塊就要多交四塊錢的手續費,好坑......”姑娘又開了口。

“哈?”其實我並沒有反應過來這兩個話題之間的邏輯關係。

“好像是這樣的吧。”但我意識到她開口遠比沉默尷尬。我回她也不是,不理也不對。房間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死氣沉沉如一灘死水。這幾分鐘,我連打了幾個哈欠,一方面是真的疲憊,另一方面也是想暗示她真的不需要和我聊天。

被髮廊妹搭話,最後才理解,她想要表達的一切

“我覺得木桶飯不好吃,杭州小籠包比較好,我有時在那點一碗麵或者一籠包子就可以吃得飽。我之前在對面髮廊做時,我經常在那裡吃,後來店裡請了做飯的阿姨,就在店裡吃了。髮廊的同事都喜歡加辣椒,但我不愛放,倒不是我吃不了辣,我不放辣椒還幫店裡省了錢哩。”她說這段話時,語氣中帶著喜悅,喜悅裡摻著驕傲。我感受得到她講這話時的神采飛揚。

但這附近的所有快餐店裡,木桶飯菜式多,夠地道,價格也適中,因此人氣很旺,反而是小籠包除了比它更便宜,再也找不到能略勝一籌的點。我尷尬地回了句“深圳挺多人喜歡吃辣。”我閉了嘴,沒有多說一句話,她呵呵的笑。

我意識到姑娘或許根本沒讀懂我給她的暗示,加上我本就不是冷漠的人,因此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她聊起來。

“我喜歡吃瓜子,不喜歡吃花生,你聽得懂我的意思嗎?”她認真的問我

“哈?”我已經快被她這種意識流的聊法整的崩潰。

“我......好像聽不太懂。”她也沒有給我解釋,又是一片沉默。我心裡嘀咕著莫不是從一開始聊天就在給我暗示什麼嗎?但我實在摸不著北。

“我今天有點頭暈,一整天都沒有吃飯,本來想請假,但還是算了,畢竟剛過來這家做。”

“那去藥店買點藥吧”

“不用,也不經常頭暈,睡一下就好了。”

“哦,好吧......”房間裡繼續著本該有的沉默。

許久後,她又說話了。

“你用過電熱棒燒水嗎?那東西挺好用的,還便宜。”

“我沒用過,那東西沒用好的話挺危險的。”

“要注意些什麼?好用就行了,我都隨便用。”

“嗯......”我心想果然還是在延續她意識流的聊天風格。其實我還停留在瓜子和花生的話題上。她又沒說話了,持續沉默。

我終於熬到洗完頭髮的那一刻,擦乾淨了頭髮,她叫我趴著幫我按下背。

被髮廊妹搭話,最後才理解,她想要表達的一切

我坐起來時,她又說:“我這條牛仔褲才三十塊買的,當時還有黑色和白色的,我跟老闆講了價才買到。我襪子九塊九買了三雙,在一個地攤上買的。”說時還不忘抬起腿掀起褲腿指著腳踝處的襪口讓我看。

我沒說話,只是笑笑,事實上我都不知道怎麼答了。

我趴在長椅上,她賣力得松著我的筋骨。我默不作聲,回顧著我們的對話,終於才理解了她說的每段話的含義,除了瓜子和花生

她一定來自廣西的一個不知名小鎮吧,家裡並不富裕,甚至還有些貧窮。隻身一人來到深圳,希望可以闖出自己的一片天,但苦於沒有多少文化,只能委屈就全在髮廊幫人洗髮。每個月拿到手的工資不多,但還得往家裡寄錢,因此只能在深圳城中村租上環境隨便,條件簡陋的單間,買不起熱水器,只能用“熱得快”,但她甚至不知道使用電熱棒都有些什麼要注意的事項。

她其實也羨慕那些不愁吃穿的女孩,但她根本沒有多餘的錢可以打扮自己,其實生存都已經難以做到了。在深圳最開心的時刻便是在地攤上淘到了最便宜實惠的衣品。為了省錢,即使天冷了也捨不得為自己添置一件新衣;為了省錢,哪裡便宜,就光顧哪家飯店;為了省錢,即使是生病頭暈也捨不得去藥店看病買藥;為了省錢,即使生病了,也不敢請假休息導致扣工資,工作時還得給人賠著笑臉,聊著天。

她過得一定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艱苦,但她也一定比我現在看到的她還要堅強和努力。

按摩完了,我坐起來,問她:“在深圳,生活的還好嗎?”

她臉上的笑容消失,沉默了片刻,她在深圳的生活應該在她眼後瞬時都過了一遍吧。

“在深圳,活下去真的太艱難了。”

沒有了之前聊天時的欣喜,也沒有之前對我似真似假的刻意恭維,她在那一刻終於摘掉了她討厭至極又難以拒絕的面具。那一刻,我看到是真正的她,疲憊和失意,寫滿在她的臉上每個毛孔裡。

她的模樣讓誰看到都會心疼,我一時不知要說什麼,就出去剪髮了。

剪髮時,她坐在我斜對面,餘光裡的她落寞地玩著手機,不時又看下落地窗外來往的車輛。在下一個客戶來後,她又整理好狀態進去工作。生活就是這樣,不會因為你難過失意了,就停下來給你安慰,你必須時刻不斷地調整自己,去迎合這個世界。

被髮廊妹搭話,最後才理解,她想要表達的一切

在深圳,有錢的人我見得太多,但連生存都難以做到的人我也見過不少。這個城市很大,人很多,許多人心裡都有自己不可言說的失意與落寞,擠上上下班高峰地鐵後的欣慰將心底的苦惱拋於腦後,但在車廂湧動的人群中又能讓你提起不一樣的煩惱。

但即使是這樣,生活還得繼續,有品質的生活擺在那裡,你不去爭取,別人就會迎頭趕上。希望如今失意人可以不忘初心,砥礪前行。畢竟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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