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07年來到洛陽工作，我就發現洛陽人特別愛喝羊肉湯。鐵謝羊肉湯、鐵軍羊肉湯、韓城羊肉湯、白沙羊肉湯、三旦羊肉湯等等，還真不少。有時候我在想，洛陽人為什麼那麼喜歡喝羊肉湯呢？這些喝湯的人們，是否知道洛陽還曾經出過一個放羊的副丞相嗎？
漢武帝時期，河南郡的河南縣，也就是今天洛陽城所在的地方，有一個很普通的牧羊人，名叫卜式。當初父母去世的時候，卜式把所有的田產房屋都留給了弟弟，自己帶著一百多隻羊離開了。十年過去了，卜式的羊群壯大到了一千多隻，而他的弟弟卻已經破產了。卜式不僅自己買了田產，而且還多次接濟他的弟弟。
就在這個時候，正是漢朝發動大規模對匈奴作戰的時候。我們知道，打仗，其實打的就是錢，沒有足夠的錢，仗是打不起的！漢武帝的父祖文景二帝雖然給他留下了一筆不小的財富，但是也經不起長期的戰爭消耗。眼看著國家財政就見了底，漢武帝憂心如焚。
就在這個時候，漢武帝突然接到河南郡地方政府奏報，有一個叫卜式的人願意向朝廷獻出一半家產。漢武帝非常納悶，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漢武帝派人找到卜式問道：“你願意做官嗎？”卜式說：“我就是一個放羊的，別的也不會，我不想做官。”漢武帝的使者接著問：“你有冤屈需要朝廷給你伸冤嗎？”卜式答道：“我一天到晚只放羊，幾乎不跟什麼人打交道。鄉里人遇到點兒難處，我都會盡力幫助。我沒有仇人，哪裡需要朝廷給我伸冤呢？”使者納悶了，“那你這是為了什麼呢？”卜式答道：“現在朝廷對外作戰，身為大漢的臣民，就應該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我願意向朝廷捐獻一半的家產，就是要為朝廷分憂。”
消息報到漢武帝這裡，漢武帝本來想大力表彰這樣的典範，但是丞相公孫弘說：“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我看這個人就是個偽君子，請陛下不要開這個頭兒，否則今後不一定會冒出來些什麼么蛾子！”就這樣，這事兒就放下了。對於卜式來說，反正無所謂，我捐獻你們不要，我就繼續回家放羊。
過了幾年，朝廷對匈奴作戰有了重大進展。這個時候，朝廷出現了空前的財政困難。卜式又站了出來，這次他直接向河南郡捐獻了二十萬。這在當時不是一個小數！這時候，漢武帝沒有再猶豫，而是立即下令極力表彰卜式的這種壯舉。
漢武帝還下令任命卜式為中郎，卜式卻極力推辭，他說道：“我一個放羊的，不會做官，也願意做官。”漢武帝更加感動了，他說道：“也沒什麼太多的事情麻煩你，我上林苑裡也有一群羊，就請你給我放羊吧！”就這樣，卜式成了天子的羊倌。
過了一年，漢武帝一次在上林苑裡看到了羊群，比著去年有了明顯的壯大。漢武帝就把放羊的卜式找了過來問道：“你放羊難道有什麼訣竅嗎？”卜式說：“放羊很簡單，無非是把對羊群不利的那些東西去掉罷了。”漢武帝接著問了一句：“那做官呢？”卜式很平靜地說道：“也無非就是把一切不利於百姓的東西去除掉！”漢武帝聽罷說道：“你不能再放羊了，繼續讓你在這裡放羊，就是對人才的浪費！”就這樣，卜式正式踏入了仕途。
卜式先從緱氏（今洛陽偃師緱氏鎮）縣令開始，一路不斷升遷，愣是在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被任命為副丞相御史大夫。不過卜式並不是為了當官而當官，無論是在地方為官，還是到了朝廷，他的心中裝著的只有百姓。而在漢武帝眼裡，錢無疑比百姓更重要。打了幾十年的仗，漢武帝想盡一切辦法蒐羅錢財。同樣是洛陽出生的理財能手桑弘羊給漢武帝出了很多的主意，包括均輸平準、鹽鐵官營等等，暫時緩解了漢武帝的財政危機。早在地方的時候，卜式就對這種與民爭利的政策頗為不滿。如今到了朝廷，他不可能不為民請命。
恰巧遇上了大旱，朝廷上下都焦慮萬分。這個時候，卜式主動向皇帝提出：“臣有辦法能讓老天下雨！”一聽這話，漢武帝趕緊問道：“你有什麼辦法？”卜式指著桑弘羊說：“烹弘羊，天乃雨！”意思是，把這個傢伙燉了，老天立即就會下雨！
明面上，卜式這是在攻擊桑弘羊，實際上大家都知道他這是在指桑罵槐，抨擊的矛頭對準的是漢武帝。漢武帝心情的惱怒可想而知。漢武帝花錢如流水，不僅打仗用錢，他的巡遊、封禪、求仙，哪樣花錢都不比打仗少。光想著搜刮，而不想著如何減少開支，百姓的承受極限很快就會到來。但是這個時候的漢武帝根本聽不進去任何不同意見。
恰好第二年漢武帝要到泰山舉行封禪大典，藉口卜式質樸無文，免了他御史大夫之職，改任他為太子太傅。從級別上說，御史大夫和太子太傅都是中二千石，但御史大夫作為副丞相號稱三公之一，而太子太傅則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虛職。不過，對於卜式來說，這根本無所謂，即便是免官，也大不了回家繼續放羊罷了。
數年後，卜式病故在太子太傅的任上。不知道他離去的時候，是否還懷念曾經陪伴了他大半生的羊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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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者，不誤正業的大學歷史教師，雖然僻居荒野，但所講並非野史。
這裡沒有高頭講章，只有對歷史的點滴採擷，對文化的一點感悟
或高雅，或通俗，或八卦，但總會有趣，總力圖呈現出歷史本來豐富的本來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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