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佳軍
圖：來自網絡
小清、二春，還有我，我們仨是發小。我們都是國企職工的後代。
小時候住的都是工廠的福利平房。因為那個時代的這個地區根本沒有樓房，有的也只是日偽時期留下的六幢二層殘破小樓，靜靜的矗立在那裡，成了歷史的見證。
當時的一棟大平房均分成七家，每戶居住面積三十平方。房前還有個小院子。要是能分到靠兩頭的房子最好了，不但院子大，能種些菜，還能再蓋一間將近二十平方的房子。那時這樣的房子最多的人家得住十二、三口人。要是誰家有結婚的，得在外面租十幾的年房子才能有資格分到這樣的平房。
小清家和我家在一棟房，他家西數第二家，我家東數第二家。二春家相隔一棟房，彼此相鄰很近。我們的小學、初中、高中那段時光都是在工廠的子弟學校度過的。
高中畢業的時候，七成的男同學選擇到父輩的國營工廠上班。主要還是工廠和家屬區近，上下班非常方便，其次算是子承父業。那時國企的效益比現在好，國營工廠原則上只招男工，而且還得是城鎮戶口才能進工廠的大門。一小部分女同學進了工廠的大集體企業。
在那個時代“工人老大哥”階層被人高看一等，達到了羨慕嫉妒恨的程度，很多人都想著去當工人，進城。因為只有這樣，一生的經濟來源才有了穩定的著落。這個模式延續到改革開放。
我們的學校就坐落在家屬區邊上。因是日本人侵華後建設的工廠，規模、名氣在建材行業也是響噹噹。
那時的同學一攏一大幫，樂趣多多，彼此交往都是坦誠之至。
夏天去大江游泳，二春總愛腿抽筋，每當玩的高興時還得忙乎他。扶他上岸，幫他躺下，給他揉搓小腿肚子……
剛過夏天，大夥兒橫渡大江去對面的瓜地吃瓜，回來時手裡還託著個大西瓜在江裡不停的遊啊遊……
春天幫著二春家種地，除草、施肥；秋天豐收的時候幫他家採收。趕上雨天大江漲水時還得幫他家在沒膝深的水裡拔大蔥、摳土豆……
放假時一大早天不亮就去釣魚，玩野了天黑才回家，害得父母總是在尋覓我們的蹤影……
每隔三年五載，大江的河蚌豐收的時候，水裡的河蚌多的像天上的星星，數也數不清。採捕河蚌的時候要在江邊貓腰半天，時而在深水區扎猛子，時而頂著水把頭漏在外面直挺的用腳尖踩河蚌。河蚌收集多了之後，再用獨輪車一趟一趟頂著月亮往家運。
河蚌的腹足用小木棒或刀背敲打後切絲炒韭菜，那滋味堪比現在的海鮮。剩下的蚌肉剁碎了餵雞，河蚌殼曬乾了磨成骨粉。雞的產蛋率明顯提高……
那個時代的我們簡單快樂著，無憂無慮，從不知現代人的壓力為何物，也沒有那麼多的爾虞我詐。那是一個多麼青蔥單純的年代啊，雖然物質沒有現在豐富，但是我們的內心是那樣的滿足豐盈。
隨著年齡增長，我和二春考工進了水泥廠。清則在市裡的一家二次組裝自行車廠。
我們的工廠毗鄰大江，釣魚人多，漁具的需求量大。
一九九零年夏天。我們仨在上班的同時利用休息時間賣起了漁具。為此，我和二春特意串成倒班的對班，清在市裡通勤，一週休息一天。這樣便於總有一個人騎著改裝的倒騎驢自行車在市場上出攤。
那時候的我工資六十多元。我們各出資八百。說好了風險與共。
在江蘇無錫進魚竿、魚線。在浙江慈溪進魚鉤、魚線。那時快的聯繫方式就是拍電報。在郵局按照地址匯款。對方資料只知一二，漁具就發到了手中……
每天早上二春或者我必須有一個人去市場出攤。
夏天，熱得汗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流，曬得直冒油。有時候瓢潑大雨澆個落湯雞。尤其是剛開始時還不好意思。有一次我出攤。上午十點多，老遠就看見一個同學和對象在溜達。待我約摸他倆走遠後再回頭看攤時，心裡咯噔一下，臉瞬間刷白，就這麼一扭頭的功夫，一包九十多塊錢的漁具不見了……
傍晚收攤回到家，看見屋裡的那包漁具，才知道是同學在故意逗我。
就這樣，我們仨堅持了一夏天。除去本錢，每個人掙了三百多。這個樂啊！勁頭更足了。
第二年繼續。四月初又是電報又是匯款。盼著廠家早點發貨。眼瞅著到了七月份仍不見廠家的動靜，急得我們像熱鍋上的螞蟻。仍然杳無音信。是不是被騙了……在焦急、彷徨中廠家來電:因發洪水 廠被淹 處理後一定發貨 請耐心等待。
天吶！
接到漁具時已是九月二十八日。最佳的釣期已過，根本沒有人釣魚了。
一九九二年的夏天仍然是早出晚歸。
哥仨的勁頭仍然很足。
只是清的家人說：能掙多少錢，費時搭力，好好上班吧……二春的家人說:消停的吧，咱家江邊的那幾畝地好好侍弄侍弄，大半年都不用買菜，多好啊……
我成了出攤的常客，仍然是早出晚歸，仍舊是高高興興的。但效益不好，到秋後沒掙錢，還積壓了一些漁具。這下，家長更不高興了。
我找出了自己的存摺，給了清和二春的本錢。又均分了剩下的漁具。我寧可虧自己，也不能虧朋友。
我爸說了句讓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的一句話:我的大傻兒子啊，在社會上就是個吃虧！
時過境遷，工廠買斷。我們仨各奔東西謀生。
現如今，這事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但在我心裡仍記憶猶新。沒有怨，沒有恨，心裡踏實的很。我並沒有失去什麼。我仍然覺得同學就是哥們，親的就像一家人。
時常接到朋友們的問候——
清：你在他鄉還好嗎？注意身體，啥時候有空聚聚！
二春：你在他鄉還好嗎？注意身體，啥時候有空聚聚！
我說，會有機會的，會有時間的，有緣一定相聚！
夜深了，一首歌想起在耳邊
朋友一生一起走
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話一輩子
一生情一杯酒
朋友不曾孤單過
一聲朋友你會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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