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女兒書:寶貝,你不用特意愛我

難得一個真正無所事事的休息日,男人帶娃去滑雪了,早上六點多就出門,估計要到晚上十點才能到家。這把我激動的,兩個禮拜前就開始計劃自己要怎麼睡到自然醒然後燒一頓小龍蝦給自己吃。

但真到了禮拜六,又想出門逛逛。正好有一個女性友人想換輛二手車,平時不得閒,現在去一次倒不錯,既滿足我出門逛逛的念頭,又可以找人說說話喝喝酒。

於是一天就在看車,和銷售瞎侃,晚上點幾個小菜,喝一杯。

有段時間我上班在根本沒地方停車的繁華地段,再加上家裡的車換的比較大,對於我這種上車架苦手太不友善,於是已經幾年沒開車了。現在換到了停車位不緊張的公司,加上昨天這樣的小雨之日,坐在友人的車裡,從東逛到西,聊幾句,罵幾句,覺得挺自在,也產生了要不再去拍個牌買輛便宜車的念頭。

不知道什麼變態的自我貧困教育,在日常消費理念,我喜歡買外表破爛但耐用省心的東西。作為一箇中年人,買車考慮的是不容易壞,隨便哪裡停都方便,堵在馬路上,可以動的起來,且一樣有空調吹,有音樂聽,就夠了。

陪朋友看BBA的時候,自己身上的牛仔褲和襯衫穿了五、六年,不過好在這裡是上海,銷售也習慣了穿背心花褲衩的客人。我很習慣於先考慮自己舒服不舒服,混跡於這個社會,不用考慮為任何人賺面子。

我一直不定義自己的人生是成功還是失敗。曾經看過一本心理諮詢的小說,有一種尋找自己真實慾望的療法是你仔細想想死了以後,你希望你的墓碑上印刻著什麼字眼。

我想一下,不太希望自己有墓碑。

我比較中意骨灰灑向河水,猶如葉落歸根,百川歸海,了無痕跡。

年輕的時候,我還好奇,或者擔心自己以後是什麼樣子。比如我想,是不是女人到了中年,有了孩子,總得焦慮——人生已經過了一半,發現自己毫無建樹,紅顏又逝,男人方面已經不能再報什麼希望。所以希望孩子聰明伶俐有所建樹,母以子貴,於是不淡定起來。假裝很努力的樣子,陪著孩子東奔西走,學這個補習,學那個補習,希望雛鳳清於老鳳聲。

衣服不能穿的太差,車子不能開的太差,老師的禮物不能送的太差,選的補習班不能太差。為了給孩子賺面子,有點著急有點焦慮,所以每到逢年過節,總得特別惦記孩子說一聲,媽媽我愛你。

但是我做不到這樣子。我喜歡穿著背心,腳著板鞋,開著破車,嬉皮笑臉,高興第一,不為誰賺任何面子。

親子教育這玩意,我真的不太懂。我比較擅長男女關係,比如男人和女人吧,我仍然覺得最舒服的關係好像大樹和小鳥,鳥擇良木而棲。大樹枝繁葉茂讓小鳥有樹杈做窩,小鳥放聲歌唱讓大樹快樂。不管是20歲、30歲、或者50歲60歲,大樹不能完全保證他的樹幹上不會爬上野貓或者毒蛇,所以小鳥永遠不能忘記飛翔,唱歌好聽固然重要,鍛鍊自己羽翼也是重中之重——而我,還算能飛吧。寫字,看書,跑步,理財,賺的比花的多,與男人不卑不亢的交往,如果說我比二十幾歲的區別,就我現在還有了一個孩子,和男人溝通交流起來更加輕鬆自由,在生物性上連你的精子質量都無所謂了,當然更可以合則聚,不合則散。

琢磨無血緣的合作界限和雙贏讓我更加著迷,我不希望因為血緣的關係讓自己偷懶——為什麼有了血緣關係,她就必須要愛我。她長大了,把精力放在選擇她想合作的成年人那裡,去考慮人生的過法,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世俗眼光裡,我這樣混著,實在沒啥說頭。我買不起好車,飛不起頭等艙,也無法日日吃龍蝦鮑魚,當然也沒有睡到吳彥祖劉德華,更不要說為後世留下什麼不朽的知識或者功名。

但在我個人感覺裡,這樣足夠了。我隨時隨地可以通過音樂和書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我仍然可以通過交談和開玩笑和彼此有善意的人放鬆幾小時,這一路走來,我既沒有太放縱自己,也沒有太累著自己。我養得起我自己,也看得起我自己。

如果我女兒能和我一樣拿起,放下,玩開,不執著於非要坐寶馬車裡笑,不倒黴到坐在自行車後架上哭——自己開一輛小破車,想去哪裡總可以去哪裡玩玩,想吃什麼總可以吃什麼試試。站著賺的錢,一分一毛也賺的大家滿意認真。跪著賺的錢,幾萬幾十萬也不看在眼裡——反正也花不了……這樣的日子,已經是神仙過的日子。何必去計算誰要愛誰到什麼程度?

只要互相別討厭就可以了。孩子的時候,多陪陪,多彼此說一些坦誠的想法和為人底線的知識;青春期的時候,能給她花點就花點,她能在網上無意中喜歡我的文字最好,喜歡不了也就那樣吧——再往後,她就過她的人生去吧,也許被愛,也許迷茫,也許受傷害,也許長大,也許任性,也許順利。她可以沉浸在她的愛恨情仇和她的世界中。

就和現在的我一樣。

而那時候的我,當然也仍然記得且執行著現在的想法。不要無聊到讓母親這個頭銜束縛成自己的唯一身份。我是在上海做一個慈祥淡定的賣酒老阿姨,還是去荷蘭做一個活夠了痛痛快快選擇安樂死的老太太,誰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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