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死誰手,早已寫在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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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死誰手,早已寫在開頭

這是一場獵鹿引發的危機,而獵鹿者又終成獵物。

[口徑]裡,兩男人一起驅車去獵鹿,對話中仍有對生命的敬畏。

“你能射中一頭鹿嗎?”——“不了吧,那也是一條生命。”

末了,

他們射鹿時,卻意外射殺了一條人命。為了隱藏罪行,於是又犯下另一宗獵殺。

鹿死誰手,早已寫在開頭

©[口徑],傑克·勞登小哥哥在獵鹿時錯殺了人

陰冷而又破敗的蘇格蘭高地小鎮,荒蠻暴力的村民家族終於還是逮到了他們。

牆壁上掛飾的鹿角,桌子上擺放的鹿頭,都暗示著這是一個獵殺與被獵殺的遊戲——

村民的復仇方式,是讓這兩人中一人獵殺另外一人,讓同伴的血獻祭給死去的家人。

鹿死誰手,早已寫在開頭

©[口徑],房間中的鹿頭飾品

而鹿的反覆出現,並不是偶然,它已經在電影裡,成了一個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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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紀時,北歐一些國家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客廳裝飾文化——

那就是,他們喜歡將打獵來的鹿或牛的頭骨掛在牆上作裝飾品。

直到今天,還有一些家庭或主題旅館喜歡這麼做;當然,喜歡這麼做的,還有恐怖或驚悚片。

比如為體現小鎮荒蠻感的[口徑],再比如,[逃出絕命鎮]

[逃出絕命鎮]一開始,男、女主回鄉赴宴的路上,就撞上了一頭從樹林中突然躥出的小鹿。

驚魂未定之際,男主下車察看,發現小鹿已經死在了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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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絕命鎮],路上撞到鹿後,下車察看發現鹿已死

這段插曲,就像是為後面男主的命運所作的預言,成為一隻被獵殺的小鹿,無力掙扎、乖乖死去。

當他們到了女主父母家裡後,可以隨處可見家中作裝飾品的鹿頭、鹿角。

老爸聽了路上撞死鹿的故事,更是輕蔑一笑:“這是個好的預兆,沒人在乎那些死去的鹿。”

果然,當男主被催眠後控制在地下室,他座位正對著的就是房間正中懸掛著的一隻巨大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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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絕命鎮],男主座位正對著鹿頭

這個白人家族捕獵這些黑人,給他們換腦、讓他們做奴僕,做裝飾,做展品,就像是對待鹿一般。

在這裡,黑人和鹿命運同體,成為被捕獵和獻祭的對象。

到了[野蠻地區]裡,家中同樣的鹿頭裝飾,又變成了小鎮家庭對同志群體的扼殺隱喻。

[野蠻地區]就像是一部南美特有的魔幻主義科幻恐怖片,以非常重的形式來寫同志群體的生存困境。

而男主父母家中,各式各樣的鹿制戰利品,也就成了這個同妻家庭的悲劇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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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蠻地區],男主父母家中陳列室裡的各種鹿製品

在這個保守落後的“野蠻地區”,同志承載的是個性、選擇甚至生命被獵殺的命運。

鹿的形象常常與狩獵聯繫在一起,因為從古時起,鹿就是最常見的獵物,在希臘神話中,它更是狩獵女神阿爾忒彌斯的侍從。

希臘導演歐格斯·蘭斯莫斯的[聖鹿之死],就是一部取材於希臘古典神話的現代寓言。

[聖鹿之死]中,科林·法瑞爾飾演的父親是個醫生,由於他的失誤,導致了一起醫療事故發生。

於是,就此產生了一場神秘又超自然的同態復仇——

一個男孩走進了他的家庭,然後告訴他,必須殺掉一個家人來拯救其他人,否則全家人都會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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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鹿之死]中的父親要在家人中做選擇殺掉一個

《聖經 舊約》中有言:“神啊,我心切慕你,如鹿切慕溪水。”

而在這個家庭中,也是最純潔良善的小兒子成了最終的祭品,就像他房間裡掛著那幅鹿的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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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鹿之死]中沒有出現鹿的實體,小兒子房間鹿的畫像是明顯的隱喻

在希臘神話中,希臘邁錫尼國王阿伽門農在狩獵中獵殺了狩獵女神阿爾忒彌斯的神鹿,只能獻上長女才能平息女神怒火。

在掙扎過後,女兒自願做出犧牲決定,勇敢走上了祭臺,女神最後有感於她的犧牲精神,用一頭赤鹿代替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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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獵女神阿爾忒彌斯和她的神鹿

而在[聖鹿之死]中,擁有了選擇權的父親,選擇獻祭了自己最不喜歡的小兒子。

這個寓言是說在從古至今的父權,純潔又被動的“聖鹿”,永遠是待宰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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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樂隊ONE OK ROCK有一首歌名叫《I Was King》,MV別出心裁,是用剪紙形式做的定格動畫。

短動畫講述了一個被囚禁的國王,在舊部下的幫助下,逃出牢獄、重歸王位的故事。

而動畫裡的國王,就是一個鹿角人形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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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Was King》中,鹿角國王的形象

鹿角,總是很容易和權力、尤其是王權扯上聯繫。

電影[女王]裡,有著健壯身材的十四叉的雄鹿,是鹿中的極品,高貴的鹿王,它本來是王子狩獵的目標。

可是,最後雄鹿卻死於一個普通的獵人之手,給了此刻正面臨絕境的女王前進的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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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裡最終被獵人殺死的鹿

彼時,戴安娜王妃去世,英國王室採取了逃避疏離的態度,引發了民眾反王室的高漲情緒。

危機之下,女王看到死去的雄鹿,才明白自己陳舊的觀念,終會倒在時代的槍口下。

劇集《王冠》中,同樣也是以雄鹿來喻王室,伊麗莎白二世看到死去的鹿,才開始決心主動求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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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冠》中女王看著死去的鹿

絕美又脆弱的雄鹿,是王權,華美又搖搖欲墜。

《權利的遊戲》中,拜拉席恩家族的族徽,就是佩戴金色王冠的黑色雄鹿。

家族的個性就如同雄鹿般,雖充滿力量卻又好戰魯莽,終付出代價,緊跟著史塔克家族迅速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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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利的遊戲》,拜拉席恩家族的族徽

鹿,除了有著其他動物無法比擬的奔跑能力,另一個強大的抵禦敵手的能力,就在於它的鹿角。

鹿角之堅固已,足以刺穿狼的腹腔,所以,遠古時期資源缺乏的人們,如果開戰,常常習慣用鹿角做武器。

彼時,得鹿角者得天下,後來,鹿角也就成了王權與力量的象徵。

另一面,當這種力量過度,變成了一種強大的權力和控制慾,也常常為邪惡站臺。

比如美劇《漢尼拔》裡,常常出現的人形鹿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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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尼拔》劇照

在北美有一個傳說,食人怪溫迪戈就是長著鹿角的人形怪物,《漢尼拔》裡的人形鹿也就成了此中慾望的代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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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一直是一種極具靈性的動物。

[三塊廣告牌]裡,失去女兒的母親在廣告牌下悼念女兒,看到了一隻向她走過來的幼年母鹿。

被姦殺的女兒在臨出家門前,正在和母親冷戰,母親一句“hope you get raped on the way”也一語成讖,成了她永遠的罪惡。

但那時,她看到那隻小鹿,就像是某種感應般,母親心底的柔軟與內疚,女兒的理解與感恩,都在那一刻相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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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塊廣告牌],母親冥冥間遇到小鹿

小鎮上,廣告牌旁,小鹿出現又離開,分不清是瞬間的幻覺還是真的靈性的回應,但那些苦痛,多少有些釋然了。

瑞典劇《戴上手套擦淚》裡也是,一對同志情侶,因為艾滋病終於要到了不得不分別的時候。

這天早上,他透過玻璃,看到窗外雪中,一隻鹿在漫然行走。

跟著它一起,走到野外,他感受到了一種希望,即使馬上要生死分別,但他重新對生命有了認識和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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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上手套擦淚》裡,男人最後看到的鹿

[伴我同行]裡的男孩們一起踏上一趟尋屍之旅,這天早上,戈迪起得最早,坐在鐵軌旁看書。

卻遇到一隻小鹿剛好路過,森林裡,是露水味,鳥鳴聲,還有小鹿那清澈眼睛大大的對視。

後來,他沒有告訴任何同伴關於小鹿的事,那成了一件他最私密的、最浪漫的獨特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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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我同行],男孩戈迪與小鹿相遇

因為鹿一般生活在森林裡,感官發達,逃跑能力一流,人們看到它掩映在森林中修長又靈動的身影,但又常常很快不見。

神秘、智慧、靈性、引導者,就成了鹿的另一個象徵意義。

古早時,人類就有對鹿神的崇拜文化,薩滿文化裡更是將鹿視為“奔跑著的太陽”。

蔡明亮應法國盧浮宮之邀拍攝[臉],裡面幾次出現了具有神秘主義色彩的鹿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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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中的鹿

聊及此,蔡明亮自己說:“設置這個鹿的形象,大概是因為被丟到西方的美術館,到處都是鹿,鹿的繪畫、鹿的雕塑,耳濡目染。”

可見,在西方文化裡,鹿神崇拜的重要地位。

在凱爾特神話裡,鹿是森林之神,是森林中動物與精靈的保護神,象徵著生命、自然、太陽、收穫與重生。

在日本文化裡,也有類似的說法。

《日本書紀》中說:“麋鹿甚多,氣如朝霧,足如茂林”,鹿在古時日本,一直是“土地的精靈”,是被神化的生靈。

宮崎駿的[幽靈公主]中,就有森林的保護神——鹿神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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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公主]中的鹿神

這裡的鹿神有著珊瑚一樣的鹿角,人面鹿身,白天是神鹿,晚上化身螢光巨人,掌管著森林中的生命。

總之,它們是具有靈性的保護神,也是權力的王冠,更常常是被獵殺和獻祭的獵物。

這樣複雜又完整的鹿的形象,構成了一個關於鹿的動物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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