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狗破獲一起入室強姦案

過了元宵節,案件逐日增多,我們整天寢食難安,卻都象吃了嗎啡似的異常亢奮。

我先獨立偵破了一個入室強姦案。所謂獨立偵破是說只用了我一條警犬。那是漆黑深夜的現場,學院區普通公寓的一樓單間,受害人是一個女研究生。我們趕到時,她放開門重又坐回床沿啜泣不止,長髮遮住了她的臉,她的頭都快要壓低到地板上了。我走過去嗅嗅她,她“哇”地一聲大叫,跳將起來,摟緊小波,哭聲和眼淚頓時被嚇飛了。一個刑警抓拍了現場,簡單地詢問,知道是蒙面歹徒,操外地口音。

一條狗破獲一起入室強姦案

我在室內轉悠一圈,沒獲得什麼有效信息。另一個刑警讓女孩到衛生間去,說褪下內褲塞進塑料袋,讓我們帶回。小波說,我和老三到樓後看看吧。在手電筒的光線裡,樓後窗下有一隻半舊的凳子,上面有明顯的踩踏痕跡,凳子旁有一隻套鞋用的藍色塑料套,它被一片立起的玻璃片刺破並套住了,塑料套旁還有一隻紅色打火機。小波說,案犯顯然是在破窗入室前掏出預備好的套子套住鞋子的,但他忽略了室外。

一條狗破獲一起入室強姦案

小波讓我反覆嗅那凳子上的痕跡,還有塑料套和打火機。我很快興奮上線,確立了跡線,追搜開去。追下去大約有一千米了,線跡紛亂,面前是一座假山和半塊草地,另一半草地正被白花花地翻開。跡線繞來繞去,伸向一叢矮樹,在那裡我發現一灘稀屎,小波一看就知道是新鮮的,因為在這冬夜還沒凍成坨。我在周圍反覆梳理跡線,找著找著我折一個彎子又拐回來,追向發案公寓的方位。

同來的刑警說:“小波,老三的腦子被搞成糨糊了。”

小波沒吱聲。跡線在發案公寓的傳達室終結。至此,按我原來的風格,我會靜候在此,等主人趕到後,再對著傳達室

“汪汪”叫上兩聲,下一步的行動就交給主人去裁決,而決不輕舉妄動。但我被做了記憶移植手術以後,自己都覺得鹵莽不堪,比老大有過之無不及。我亢奮地抬起前爪用力扒門,聲音急促而磣人。傳達室閃開一條縫,裡面“哇”一聲大叫後就拼命抵門,我輕鬆地破門而入,直奔一雙腳去,那鞋上還佔著草地上的草屑。等小波他們趕到時,這個滿臉胡茬的中年男人已經四爪朝天了。

一條狗破獲一起入室強姦案

中年男人起先抵賴,強裝鎮靜,摳出紙菸含在嘴裡哆嗦著全身摸索。小波說,是找打火機吧,給。

小波後來對這個門衛說:“你他媽也算監守自盜了!”

這個案件從接警到破案只用了五十分鐘。

基地裡傳開了我的故事,說老三被長了記性以後簡直“神”了!附近的市民更是添油加醋,說刑警那邊有一條警犬,只須半個小時就可以破一樁惡性案件。

小波很少在人前提起這些,但他應該是高興的。我猜想他心裡的一塊石頭早該落了地:我總算沒有變傻,丟他的人。

一條狗破獲一起入室強姦案

自豪無比的倒是老大的訓導員胡瓜,他活該有誇耀自己的理由:是他的老大才使老三變得傑出些的。注意,只是傑出些。胡瓜極不情願人們進一步分析下去,說老三以後篤定會大大超出老大。他認為人們這種推度猜測簡直是對他胡瓜和老大的大不恭。

我的有一條轉變倒是確鑿無誤的,就是撲咬能力大大增強了,這明顯是複製了老大的脾性,在這點上小波心服口服,基地老闆也在階段戰役總結會上表揚了小波和我,當然也表揚胡瓜和老大。

撲咬能力是震懾敵人的法寶。社會上有一些人甚至認為,警犬就是用來咬人的。我的撲咬能力在幾次協同作戰上得到了充分體現。

以前,每逢在協同作戰中,我也最驍勇善戰,但輕易不出口傷人。我總是迅跑在前,但當追上敵人時,我不停步,繼續猛跑,在超過敵人約十五米時,突然一百八十度大掉頭,將敵人威逼得卻步。這時,本來在我後面的老大和老二等都追了上來,他們撲上去就是一陣撲咬,那情景也常令我心花怒放。

一條狗破獲一起入室強姦案

現在,我無論怎樣也按捺不住了。記得出了正月,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和老大等十多條警犬一齊去追捕一個團伙搶劫案,七八個罪犯最後被逼到一個小山下的平原上,雙方展開了長跑比賽,罪犯的雙腿哪裡敵得過我們四條腿,我遙遙領先,等嘴巴逼近一隻褲腿時,我一伸頭一用力,咬住了一根棉絮裡的肉柱。其它十多條警犬也都陸續趕上來,一時間,喝呼聲

嘶咬聲哭嚎聲連成一片。

我齒口有力,牙齒尖利,殺傷力巨大,那個被我嘶咬的肉柱是一個十六歲少年的小腿肚,拳頭大的肉塊當場就耷拉了下來,我自己都覺得恐怖,看上去一眼又深深地閉上。

我覺得大家一窩蜂衝上去撲咬而沒有圍追堵截,這是用兵之下策。機智和驍勇同等重要。其實,聰穎靈敏本是史賓格犬的慧根,你要是行家你就清楚,跟德國牧羊犬相比,我們這個家族很早就以“二高一強”著稱獵界:興奮性高,警用性能高,機智、搜索能力強。否則,我怎麼會有“軍師”這個名字呢?

可是眼下,我機智的慧根象老舊的牆皮一樣逐步剝落。我常常表現出過分的衝動和鹵莽,該隱含時劍拔弩張,該迂迴時直搗黃龍,每每壞了大事。不提也罷。

我看得出,小波十分懷念我以前驍勇與儒雅並存的個性。我本性是不喜歡咋咋呼呼的,這跟老大恰成對比。我凡事把握火候,講究恰如其分。比如追蹤線跡,老大在斷線處往往焦躁不停地打轉轉,三圈,五圈,十圈,很煩人,看著都覺得累!而我不是,我頂多在斷線處轉悠兩圈,而後停下,坐著,這時可以伸出舌頭舔舔乾澀的嘴唇,如同疲乏了的老漢坐在樹根下抽一鍋煙,舒緩舒緩。別誤解了,我年輕得就

三月的柳枝。

我是說,在這種時刻以逸待勞,可以還給主人以充分思考、分析和決斷的時間與空間。畢竟主人是辦案的主體,你沒完沒了地轉悠啥?本來嘛,線跡斷了就斷了,或許是時間過久了,或許是被破壞了,那就該想別的招數了,原地不停地打轉只能攪亂主人的心緒和思路,吃力而無益。

可是現在不同了,我被長了記性,老大的臭脾氣,臭作風,大大咧咧的做派,浮躁狂暴的秉性,還有許多其它我感覺出卻說不出的東西,一股腦兒糾集在一起,象蛆蟲似的在我的腦袋裡蠕動,擠軋,佔地為牢,佔山為王。我的軀體象個傀儡,一會兒被他們指揮向東,一會兒向西,一會兒又向南

……我有時發怔,有時不知所措,有時固執死犟得象個老漢,有時又天真無知得象個弱智兒。

我過分的敏感和誇張的勇猛倒是偵破案件所必須的。我屢建戰功,捷報頻傳,我真的將老大遠遠甩在了後面,這從小波和胡瓜的眼神裡可以看出。

終於有一天,老闆鄭重其事地宣佈:有望成為功勳犬而舉世揚名的,首推“軍師”老三!(一夫原創作品,轉載請註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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