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裡竄出來赤條條的一個人—「王爺這身材,還不錯」

窗子裡竄出來赤條條的一個人—“王爺這身材,還不錯”

清晨的鳥鳴將秦玖從睡夢中驚醒,她睜開眼睛,看到陌生的屋頂,想起自己是睡在無憂居蘭舍的屋內。她忙翻身坐了起來,發現地面上蘭舍睡覺的地方空無一人,就連被褥也收拾起來了。

她正要起身,便聽得屏風外面傳來蘭舍的聲音,“大人,你要起身嗎?”

秦玖答應一聲道:“蘭兒,日後無論何時都不要叫我大人了,只叫我九爺,免得被人聽到了。”

蘭舍點頭稱是。

秦玖正要起身,發現夜裡自己睡覺時未曾脫衣,身上的衣衫都壓皺了。就這樣穿出去肯定被別人看出端倪,於是讓蘭舍為她取了一套蘭舍的衣衫過來。

秦玖穿好衣衫後,先去探望了枇杷和榴蓮,再和蘭舍一起用了早膳,梳洗裝扮磨蹭了會兒,看日頭升得很高了,她才去尋顏聿。

“無憂居”的人都是晝伏夜出。此時,樓裡很安靜,大多數姑娘們才剛剛起床,正在對鏡梳妝。也有的因為昨夜飲多了酒,尚在酣眠。一樓的大廳內盡是果殼瓜皮,空氣裡充斥著香粉和酒精混雜的氣味兒,讓秦玖忍不住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她攀上樓梯,在龜奴的指點下,徑自朝著盼馨的房間而去。

她站在門前敲了敲門,一個從走廊飄身而過的姑娘打著哈欠好心提醒秦玖道:“你是秦九爺吧,這是盼馨姑娘的屋,昨晚嚴王留宿了。不允許人打擾的,這是王爺的規矩。”

秦玖聞言,丹鳳眼微微眯了起來。

不讓別人打擾?!

那昨夜還去打擾她?!偷聽人家房根這樣的事情,也只有顏聿此人才能做出。

秦玖冷冷一笑,拍得越發使勁了。

房門很快打開了,盼馨披著長長的秀髮站在門口,很顯然也是剛剛起身,還未曾梳妝。看到秦玖,她微微一笑道:“原來是九爺,良辰美景,九爺怎麼捨得這麼早過來?”

秦玖淡淡一笑,不動聲色道:“昨晚原本要見王爺,可是後來貪睡就沒起來,失約了總是不好,所以才趕著過來見王爺,不知王爺可起身了?”

“起身了,九爺進來吧!”盼馨讓開路,招呼秦玖進去。

倘若是別個時候,人家男歡女愛剛剛起床,秦玖不會進去打擾的。但是,那個男的是顏聿,這就另當別論了,秦玖厚顏無恥地慢悠悠進了屋。

盼馨不愧是無憂居的紅姑娘,待遇與一般的姑娘不同,她的屋子寬大雅潔,而且是分兩個房間,一個外屋一個內屋,並不像其他姑娘們的屋子,只是用一道屏風隔開分成兩間屋的。

外面這間屋很是寬大,佈置得精美雅緻,地上鋪著紅毯。通往裡間的房門口,掛著一個繡著鸞鳥的絲綢簾。

秦玖環視外屋一週,沒看到顏聿的身影,想必可能還在臥室酣眠。於是,秦玖便坐在外屋的椅子上等。

盼馨徑自走到內室門口,朝著裡間說道:“王爺,九爺來了。”

顏聿魅惑的聲音從裡面低低傳來,“讓她在外面等著吧!”

盼馨應了一聲,端了茶盞過來,為秦玖沏了一壺茶,隨後走到外屋的梳妝檯前,拿起牛角梳開始梳頭,“王爺習慣每日晨起沐浴,不讓人打擾,也不讓人伺候,還請九爺稍候。”

秦玖淡淡笑道:“無妨,那我就等王爺一會兒。”

秦玖再也沒想到,這一等可不是一會兒。

一直等到盼馨梳妝完畢,又等了兩盞茶工夫,盼馨忽然捂著肚子道:“哎呦,九爺,您自己在這裡等一會兒,我昨夜吃多了酒,如今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出去一會兒。”

“盼馨姑娘自管去吧,無妨,我再等一會兒。”秦玖含笑說道。

盼馨輕移蓮步出去了,秦玖從椅子上起身,慢慢踱步到梳妝檯前。銅鏡之中,映出她明眸朱唇,眉目如畫,以及,明眸中壓抑的怒意。

原本,秦玖就猜測顏聿是在故意晾著她,如今,盼馨找藉口一走,這個猜測就更加證實了。她撫了撫自己左眼角上的淚痣,丹鳳眼微眯。

就在此時,秦玖聽到了內室傳來了撩水聲。方才似乎是沒有水聲的,敢情此時才剛開始洗。

真當她秦玖是這麼容易戲弄的?以為真會乖乖在這裡坐著吃閉門羹嗎?

秦玖託著腮,目光流轉。

她想起自己曾經被顏聿看光之事,他還裝瞎那件事。其實,這個仇早就想報了,一報還一報才是正理。

她本想也起身直接闖進去看看這無恥的妖孽的窘樣,不過,她覺得這樣不解氣,最好是讓他自個兒跳出來才解氣。可顏聿正在沐浴,他自然不可能跳出來的,除非是,天降一個驚雷,劈中他的浴桶,才有可能……

老天爺自然是不可能降驚雷的,就是降也不會劈在壞人頭上,她從來不相信報應這回事,因為壞人都好好活著,而好人都在受苦。

老天爺不會降驚雷,那只有她來降了,就不信逼不出來他顏聿。

秦玖琢磨來琢磨去,目光便鎖定在桌案上的一盞燈。

這盞燈做得精巧,用黃銅做成了一隻肥嘟嘟的鳥兒,從鳥兒的口中吐出來一個燈捻,但此鳥的肚子裡卻一肚子燈油。

秦玖執起鳥的脖子,聽著臥室內正嘩啦啦響的歡快,她悄然走到那屋子的門口,在地面鋪著的紅毯上,紅木的桌案上,易燃不易燃的都倒上了燈油。然後,秦玖掏出火摺子,燃著了,扔在了地面上。

火從地面上鋪著的紅毯還是燃燒,因為灑了燈油的緣故,十數條火箭奔騰,很快便蔓延到了臨門的木質桌面上,接著便燒著了掛在內室門口的那綢緞簾上。

這火其實比秦玖想象得蔓延的要快,而且,煙氣很大,不一會兒便有些嗆人,因這內外室鋪就的是相連的紅毯,火舌很快沿著紅毯就竄到了內室。

秦玖看這情形差不多了,便悄然從外屋內退了出去,站在走廊門口捏著鼻子喊了一聲,“不好了,起火了,快來救火啊!”

無憂居的姑娘們此刻大多剛剛起了床,正在洗臉梳妝。

秦玖喊了這一嗓子,立刻就都端著洗臉水奔了出來,看到盼馨屋子的窗子裡往外騰騰地冒著煙,端起盆子便潑了過去。

恰在此時,窗子裡竄出來一個人。

赤條條的一個人!

秦玖以為自己已經不再怕火了,她也確實做得很好,至少沒有尖叫,沒有拔腿就跑。舒蝤鴵裻這畢竟又是她自己放的火,所以心理上有了準備,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外,倒沒別的異樣。只是,當她看到那從窗子裡跳出來的人時,饒是她再平靜鎮定,唇角也忍不出抽了抽。

那跳出來的人,自然是閻王顏聿。

只不過他是赤條條光著的,身上一根布絲也沒有,只有手中捧著一琵琶。

雖說,秦玖放火是為了將他逼出來,但她還是沒奢望他真能裸著出來。

好歹,也穿一點啊!

就在顏聿跳出來那一瞬,救火的姑娘們的潑水的動作都僵住了,手中的臉盆“咣噹”“咣噹”,接二連三摔在了地上。

這、這、這!

美色當前,姑娘們忘了還在燃燒的火,忘記了她們是來救火的,齊刷刷目瞪口呆,望著眼前不著寸縷的身軀,一雙雙眼,只恨不得從眼眶子裡就此彈出去,狠狠地黏在顏聿的身體上,一輩子不回來也沒關係。

姑娘們的目光順著顏聿的優美的頸部,向下移動。

寬肩窄臀,精壯健碩,極為動人的腰部,腰線驚心動魄地優美流暢。再往下,再往下,——啊,啊,啊,再往下……看、不、見、了。

再往下被顏聿抱在懷裡的琵琶擋住了,不甘心啊。姑娘們恨不得自己的目光是實質的,這樣就能透過琵琶看清琵琶下遮著的物事。再再往下,是筆直而修長的雙腿,緊繃的感覺好似蓄滿了力量。

姑娘們的目光來來回回在顏聿身上逡巡,不甘心啊不甘心!

顏聿的一頭墨髮剛剛洗過,瀑布般垂至腰間,為他莫名地增添了極致的媚惑。肌膚雖不是白皙的,但卻呈很誘人的蜜色,讓人很想湊上去嘗上一口。

秦玖唇角一勾,不得不說,顏聿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極品,裹著衣袍時尚且看不很出來,可是這麼脫光了之後再看,全身的肌肉線條當真是優美勻稱,猶若神之手最傑出的藝術品。這身材無疑是極好的,好到極點,彷彿有魔力一般,一半是清美如仙的聖潔,一半是妖嬈如魔的蠱惑。

在眾目睽睽之下,顏聿卻好似沒事人一樣,旁若無人地赤身露體,抱著他的琵琶東摸摸,西摸摸,寶貝一般地檢查著。末了,似乎才微微鬆了一口氣,道:“幸好這寶貝琵琶沒被燒著!”敢情他顧不上穿衣服,只是為了去搶出這琵琶來。

顏聿用手指抹了一下潑在胸膛上的水珠,放到鼻端聞了聞,對著潑他身上洗臉水的一個綠衫女子慢條斯理道:“阿翠,你臉上用的是茉莉粉啊,挺好聞的。”

“是啊,王……王……王爺,是茉莉粉,挺好聞的。”阿翠喃喃重複著顏聿的話,目光還黏在顏聿寬闊的胸膛上。然後,忽然有兩道嫣紅的血線從鼻子中淌了出來。

阿翠這才猛然醒悟到自己流鼻血了!

阿翠想找一個地縫鑽進去,還真是丟人啊!正在尷尬,卻見顏聿抱著琵琶的手中有一塊錦帕,這錦帕是溼的

顏聿好心地拿著錦帕徑自去擦阿翠的鼻血。

阿翠自行腦補,想這塊錦帕剛才是他用來擦拭身體的,所以鼻血流得更歡快了。

秦玖在一側看了,眯眼,顏聿絕對是故意的。

“你們,繼續救火!”姑娘們齊齊答應一聲,這才想起火還沒救,立刻飛奔了去端水。

顏聿將琵琶夾在了腋下,向著秦玖站立的地方移了移。

於是,秦玖就被迫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

秦玖本想閉上眼睛的,她怕看了長針眼,但是這人卻偏往她跟前湊,好似忘記了自己根本寸縷未著,不是忘記,是這人根本不在意。

還真是——寡廉鮮恥啊!

說起來,眼前的這一片大好春光實在太明媚,太誘人,不看確實有些虧。更何況,她之前卻是被他看光的,而且,她現在是秦玖,似乎不看也是不適合的。所以秦玖便看了他一眼,再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這光溜溜的蜜色肌膚,理應羞瞎所有純潔的眼睛啊!

秦玖就這樣被迫看了一會兒,末了,她對著顏聿燦然一笑,嘖嘖稱讚道:“王爺這身材,還不錯。”

顏聿卻光屁屁夾著琵琶朝著她冷冷一笑。

這笑容和眼前的大好春光實在太不般配了,這笑容實在太冷了,猶若九天寒雪。那雙漆黑的長眸中,寒芒畢現。自從這次回到麗京,秦玖還不曾看到顏聿在她面前呈現過這樣的表情。

太懾人了!

他瞥了秦玖一眼,轉身便入了緊鄰著盼馨的一間屋中。不一會兒披了一件炫黑色錦衣出來,衣服裡面顯然沒穿別的東西,只這一件薄薄的衣服圍在身上,被風一吹,衣衫擺動,裡面修長的大腿似露欲露,比之不穿其實還要誘惑。

“你進來!”顏聿淡淡說道,聲如冷玉,冷冷的,懶懶的。

秦玖覺得顏聿有些不對勁,但還是隨著他進了屋。

“九爺,你若是喜歡本王,自可直接說,本王又不是不讓你看。為了看本王的身子,燒了房子,就太過分了吧!”顏聿驀然轉身,薄削的唇角勾著似笑非笑,但眸底卻深幽如淵如澗,深邃的無邊無際,語氣裡的嘲諷也極是明顯。

秦玖淡淡挑眉道:“王爺這麼說就冤枉人了。我哪裡是想看王爺啊,又不是我讓王爺光著出來的。是您老自個兒毫無預警地突然從屋內躥了出來,我沒辦法,不得不被迫看一看。說來說去,王爺您才是罪魁禍首啊!誰讓您不穿衣服的啊!”

顏聿忽然仰首大笑,笑聲裡含著一種無法言喻的蒼涼。笑聲忽然戛然而止,語調忽然轉冷,聲音陰森地說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妖女!”

話音方落,顏聿忽然俯身向前,在秦玖毫無預防之下,將她推在了牆邊,大手鬼魅一般,鉗住了秦玖的脖頸。就猶若一支魚叉,將魚兒釘在船板上一般。

秦玖一怔,手迅速抓住了袖中的花繃子,微微一動,兩根繡花針迅疾飛了出去。秦玖原本是要顏聿躲閃時鬆開他的手,可是顏聿卻不躲不閃,任憑兩隻繡花針先後釘入到他的手腕上,而他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更別說鬆開手了。

秦玖抬眸凝視著顏聿近在咫尺的黑眸,這雙望著她的眼眸中,眼底掠過一絲異芒,那樣的目光,就像一隻在天空中覓食的鷹隼,乍然看到了獵物一般,兇狠、銳利、精準。

秦玖的心微微一沉,忽然就想起顏聿閻王這個外號來。

“王爺,你這是要做什麼?我不過是開個玩笑,值得如此動怒嗎?”秦玖眯眼淡淡說道。

顏聿長眉挑了挑,冷聲道:“我最恨縱火之人,最好不要再讓我看到還有第二次!”說著,他驀地鬆開了手,一用力,便將秦玖釘在他手腕上的繡花針拔了下來,兩串血珠子隨著繡花針的滴落下來。

他連看都沒看手腕上的傷痕,徑自走到屋正中的矮榻上坐了下來。

秦玖聽了顏聿的話,心中微微震動。他這句話,在她心底掀起了微不可辨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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