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美女和才女的嘆息人生

魚玄機(844年-871年),晚唐女詩人,長安(今陝西西安)人。本名魚幼薇,字蕙蘭。魚幼薇的父親飽讀詩書,卻一直沒有獲得功名,就把心血都傾注在了女兒身上。小幼薇天生聰慧,在父親的栽培下,五歲能背詩數百首,七歲便能作詩,十一、二歲時,她就在長安城中小有名氣,被人傳誦稱為“詩童”。後父親去世,與母親以漿洗衣物餬口。她的才華引起了當時京城裡花間派大詩人溫庭筠(字飛卿)的關注。愛才若渴的溫庭筠慕名前去魚家探訪,併成為她的指導老師。

幼薇十四歲那年,溫庭筠遠去外地任職。已情竇初開、缺少父愛的魚幼薇抑制不住內心的思念,給溫庭鈞寫信,信中附有一首表露心跡的五言律詩《遙寄飛卿》:

階砌亂蛩鳴,庭柯煙霧清;月中鄰樂響,樓上遠日明。

枕簟涼風著,謠琴寄恨生;稽君懶書禮,底物慰秋情?

溫庭鈞不是不知,但顧及師生之禮和年齡差距(三十二歲),沒有回應。第二年小幼薇又修書附詩《冬夜寄溫飛卿》:

苦思搜詩燈下吟,不眠長夜怕寒衾;滿庭木葉愁風起,透幌紗窗惜月沈。

疏散未聞終隨願,盛衰空見本來心;幽棲莫定梧桐樹,暮雀啾啾空繞林。

一個美女和才女的嘆息人生

魚幼薇

兩年後溫庭筠回到長安,兩人還像過去一樣切磋詩文,溫庭鈞仍舊亦師亦友亦父地對待她。此時魚幼薇才藝更進一層,既能柔情委婉,也能豪氣萬丈,有一次她和溫庭鈞遊覽崇貞觀,見到一群新科進士爭相題作,她也悄悄在牆上題下詩句:

雲峰滿目放春晴,歷歷銀鉤指下生。自恨羅衣掩詩句,舉頭空羨榜中名。

也曾感慨西施獻身救國寫下《浣紗廟》:

吳越相謀計策多,浣紗神女已相和。一雙笑靨才回面,十萬精兵盡倒戈。

范蠡功成身隱遁,伍胥諫死國消磨。只今諸暨長江畔,空有青山號苧蘿。

前一首詩被當年的狀元李億(字子安)看到,李億開始打聽這首詩的作者,碰巧溫庭鈞和李億有過交往,溫庭筠覺得李億的身份和才貌很與魚幼薇般配,便從中撮合,魚幼薇無奈,在李億的追求表示下,只得如此這般了。但李億已經娶妻,而且受到夫人家族的蔭庇,很是懼內,不敢讓原配裴氏知道,只能把魚幼薇安排在別處。但是裴氏還是找上門來,把魚玄機一頓痛打,李億也不敢作聲。過了兩天,裴氏逼李億把魚幼薇休了,魚幼薇的這段婚姻才三個多月。

李億暗中將魚玄機安置在僻靜的咸宜觀(因唐玄宗的女兒咸宜公主曾出家在此,所以得名)中,又向道觀捐了一筆錢,許諾最多兩三年就接她出來。於是魚幼薇得到“玄機”這個法號,當時她只有十七歲。

雖然已無夫妻之名,可魚玄機依然把李億當做自己最愛的人,盼望著、等待著他,才情豐富的女子愛過之後更難以忍受長期的孤寂,這期間魚玄機寫下了數首情詩,向她人生中的第一個男人李億深情地傾訴著:

“江南江北愁望,相思相憶空吟”(《隔漢江寄子安》)

“醉別千卮不浣愁,離腸百結解無由”(《寄子安》)

“書信茫茫何處問,持竿盡日碧江空”(《情書》又作《書情寄李子安》)

“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江陵愁望寄子安》)

“別君何物堪持贈,淚落晴光一首詩。”(《春情寄子安》)……

但李億來的次數越來越少,間隔越來越長,最終再也沒來。直到魚玄機打聽到李億去了遙遠的揚州做官。

有一天,一個村女到咸宜觀燒香,哭泣著說她愛的人拋棄了她。魚玄機剎那間明白自己也被拋棄了,絕望失落之際幾乎痛不欲生,含淚寫了一首廣為流傳的詩送給她,就是那首《贈鄰女》:羞日遮羅袖,愁春懶起妝;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枕上潛垂淚,花間暗斷腸;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

心聲一出即看破紅塵,自此魚玄機性情大變,不再等待男人,而要主動尋找男人。她陸續收留了幾個貧家幼女,作為她的入室弟子和侍女,並在觀外貼出“魚玄機詩文候教”的通告,在當時這相當於公開招 女票 的廣告啊。唐代社會風氣開放,女性地位高,而道門之內歷來多風流,魚玄機本來就以過人的才華和傾城的美貌享譽都城,這下更是名聲大噪,一時間道觀外車水馬龍,什麼公子王孫,文人騷客,狂蜂浪蝶,絡繹不絕。

而魚玄機的“候教”也是有條件的,她根據來者的才華和容貌分別對待:有才的談詩論道;有貌的飲茶調笑;有才又有貌的,可以留宿共寢常來常往;而無才無貌妄想好事的,只能吃閉門羹。

一個美女和才女的嘆息人生

魚玄機

魚玄機自恃才貌雙全,善弄風情,把男人們玩於掌骨之中,閱人無數,風靡長安。她不缺男人,但再也沒有男人能進入她的心中。個別男人少才無貌,出於特別的原因,她也願意與之同枕共歡,比如落第書生左明揚容貌和李億相像,富商李近仁像溫庭鈞那樣給她關愛幫助,但時間證明他們都不是她想要的有情郎,不過是暫時虛幻的影子。

魚玄機渴望愛情,瘋狂地尋求著愛情,卻已經無法相信愛情了。

僅僅一年後,咸宜觀又閉門謝客,來客一概拒絕,魚玄機隨心所欲的姿態也惹惱了一些求之不得的男人。

魚玄機毫不掩飾自己的思想,但已被慾望控制主導,她討厭男人又離不開男人,像中了毒癮欲罷不能,痛苦地享受著生活。後來魚玄機結交了一個叫陳韙的年輕英俊樂師,這是她的最後一個情人。

魚玄機收留的女弟子慢慢長大,在她的薰染之下,也暗地裡蠢蠢欲動,其中一個叫綠珠(也有人說叫綠翹),在她一次外出時,竟然和陳匙苟且偷歡。魚玄機又一次受到嚴重打擊,她氣急敗壞地拷打綠翹,惱怒之下失手將其打死。

魚玄機倒也不驚不慌,連夜在後花園裡挖了個坑把綠珠埋了。可是埋深不夠,偶然被一個來她這裡的尋歡客發現異樣,報告了官府,隨即挖出了屍體。

魚玄機毫不隱瞞,審判魚玄機的官員曾被她拒絕,耿耿於懷,於是藉機報復重判,很快收監下獄。獄中她寫下了《獄中作》:

焚香登玉壇,端簡禮金闕。明月照幽隙,清風開短襟。綺陌春望遠,瑤徽春興多。

殷勤不得語,紅淚一雙流。雲情自鬱爭同夢,仙貌長芳又勝花。

公元871年,魚玄機最後一次轟動長安城,被當眾開刀問斬,芳齡不足二十七,留下唐朝豪放女的豔名和代表女人心聲的名句。

居易曾說:人生莫作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作為女人,有情郎為何難得?那作為男人呢……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