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羽喬老爺的國學,跟我們不是一個國學

喬羽喬老爺的國學,跟我們不是一個國學

喬羽的祖父喬東垣是前清1860年的貢士,按道理可以做官,但是他一沒背景二沒錢。

老先生於是有一天就撐起一葉孤舟,從東平湖到大運河,玩起了漂流。

他闖蕩了一陣子,愛上了大運河,乾脆就回去把家遷到濟寧,做了岸上人家,靠教書、替人算賬寫文為生了。

喬羽後來的“我家就在岸上住”,這一點沒錯。

那是一個三教九流雜居之地,有厚厚的一大本社會學,這老先生學問極高,膽略過人,人也務實,他的教學常與孩子們的生活與實用有關,而且他還有經商之才,所以不用多時,拔貢先生、喬傢俬塾、喬家小院的名聲,就通通造了出去。

只可惜喬家小院變身為喬家大院的時間不長,喬家就被喬羽那個好賭、敗家的二叔,敗掉了,就是喬羽父親喬熙民,也不是個能創業守業的主兒。

喬熙民是39歲才結的婚,那不僅是因為家道中落,還因為他那弟弟。有人一旦給他提親,他弟弟就大吵大鬧,非把事攪黃了不可,真不知道這二公子是怎麼想的。他若不是暴病而亡,喬熙民的婚事大概遙遙無期。

不過喬熙民無論怎樣,在當地也還都是一個了不得的名人。

他從小聰明過人,讀書就像玩兒似的,博學之外,琴棋書畫、飲食茶酒之道、文物鑑賞都是一流。他8歲時就能從茶館老闆那裡學會一套不凡的茶道功夫,用來伺候父親,這似乎註定了是一位閒雲野鶴般的風流人物。

喬熙民23歲考上州府書記員,從此一家的生活就都落到他肩上,官場汙濁,不合口味,只能挨,生活艱難,無從改變,還得挨,但是喬熙民卻自有一套活法。

他發了工資,基本都交給妻子家用,然後就自己拿點小錢,整天在茶館、酒肆、書畫花鳥蟲魚市場、說書彈唱之地遊走,就是在家,也是一壺茶,一本書,優哉遊哉。

喬熙民是一位看得開放得下,大有品位的頑主,喬羽很多地方像他,他後來曾這樣說他父親:

“他彷彿天天都是閒人,卻又忙活得腳不沾地。他的人生態度之逍遙自在,之恬淡曠達,他天生就具有一種化解痛苦的能力,活得比誰都愉快,而且總是沉浸在自己製造的神話裡。對我影響至深,卻又讓我難以望其項背。”

被社會各界視為隱逸高人的喬熙民,跟他父親一樣,也喜歡大運河文化,這個“大課堂”對喬家之影響,異常深遠。

他更重要的是,他父親當初教他讀書不拘一格,他教自己兒子也活泛得很。

喬羽生於戰亂的1927年,8個月會說話,9個月會走路,當年家人曾因為那句“會說不會走,不愁餵了狗”,很怕他夭折,但他還是伴隨著船伕的號子,一年年長大。

喬羽一歲半時,父親指著牆上的“大小毛巾”四個字教兩遍,他就能不出差錯地連讀八遍,接著再教給他“天下為公”,他就能不到一天會讀會寫,顯然天賦極高,是天生的讀書好材料。

喬熙民發現之後,高興極了,趕緊就從雞鴨貓狗花鳥蟲魚開始,大做識字卡片,還時常領著兒子實物教學,到外面跟它們親見,結果小喬羽到四歲時,就已經能讀寫3000多字。

喬羽凡《百家姓》、《千字文》、《論語》、《孟子》、《古文觀止》等等都讀,就是《綠牡丹》、《西廂記》、《三國演義》、《水滸傳》、《紅樓夢》、《說岳傳》等等也隨便讀,讀書之外,他詩韻要學,書法要練,不過幾年就越發了不得。

一年級讀4個月,跳到三年級,三年級讀半年,跳五年級,6年小學,二年完成,喬羽之後的任何學業,都不曾費事。

喬羽聰明過人,記憶力超群,這只是一點,而且這也可能與他父親的啟蒙有關。他最重要的獲得是,父親寓教於樂,書本與生活結合的教學方式。

喬熙民沒有迂腐觀念,雜學也是學,就連少兒不宜的《西廂記》也會讓兒子看,給他指出文字和情感的妙處。

喬熙民特別重視朗讀與背誦,說這樣才能抓住文章的氣勢和神韻。

這種教學,讓喬羽覺得好玩極了,他從那時起,就與古文、詩詞結成了玩伴,他後來說,我讀古文跟讀白話文一樣輕鬆,就得益於此。

喬羽是從無用之學入門的,但是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卻陶冶了他的情懷,優雅了他的氣質,他後來之所以能夠各種典故隨手拈來,用白話現古意,化腐朽為神奇,靠的正是這種功底。

我們現在的國學熱,從用處著手,教法呆板死硬,還不講意會自悟,更多是各種自以為是的見解硬塞,起點就是大誤。

沒有曠達的老師,教不出曠達的學生,不求人文關懷、情韻感染的老師,不會有有關懷有情韻的弟子。功夫在詩外,喬羽說,我一生得益,至今不為時尚所惑。

(節選於拙作《你關注岳雲鵬侵權的時候,我愛上了喬老爺的歌詞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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