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你曾许我花前月下,后来红颜逝去郎薄幸,负我一梦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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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那个女子回府之前,并未知会她一声,此刻在后花园相遇,实在猝不及防。

她站在池边,手中的鱼食洒了一裙,忧惶的模样甚是狼狈。他和女子携手立在廊下,几丈远的距离,却仿佛是另一个天地。

“这位是姐姐?”女子一袭嫣红纱裙,娇笑娉婷,宛若藤蔓般依在他身侧,如勾(媚)眼含着几分疑惑,似惊讶他怎会娶如此平凡寡淡的娘子。

“嗯,去奉杯茶吧。”他目光温柔,安慰地抚了抚女子的削肩。

女子在石桌上随意拿了个杯盏,只向她微微屈膝:“姐姐请用。”

“我若不饮呢?”她抬头看他,眼中盛满失望。

女子慌乱地打翻瓷杯,顷刻间已是梨花带雨:“郎君,姐姐容不下我,这可怎么好……”

女子掩袖而泣,嘤嘤的哭声让人怜惜,一双桃花眼却不怀好意地望着她。

“善妒者,可休之。”他声音徒冷,斥责她不识大体。

“夫君不知晓‘七出三不去’吗?”她冷涩一笑,眼中的忧伤与落寞褪去,勉强用自尊拼凑了一个淡定自若的面具。

三不去:有所娶无所归(无娘家可回),与更三年丧(为夫君的父亲或母亲守孝三年),前贫贱后富贵。

只要有其中一条,他便不可休她,让人伤惨的是,她三条都符合,他却还要践踏她最后的尊严。

那年他一身落魄,到她家中赴婚约,她父母嫌他家贫,又兼当初只是口头约定,并无实据,遂果断拒绝。

她在假山后边看见了这一幕,清癯俊逸的少年,蓝袍虽缀着补丁,眉宇间却有不坠青云之志的轩昂,似察觉到她的凝望,侧头微笑。那一刻,仿佛心意相融,簇簇心花次第开放,连成锦绣华年的明媚与欢畅。

她苦苦劝说父母无果,不忍他黯然独归,终决定同他私奔。她从后院翻墙而逃,和他藏身在偏僻小巷的破屋里。

次日,员外府的千金与穷书生私奔的事便传遍了街头巷尾。父母放出狠话,若三日内还不返家,便当她死了。

“天地为证,此心许卿,青丝白发,永不相负。”他紧紧拥住泣不成声的她,许下天长地久的誓言。

窗外明月皎皎,洒下一地霜华,似两人纯然无瑕的爱……

她回到他一贫如洗的家,侍奉婆母、料理家事,夜里还拖着疲惫的身子做刺绣,只为给他筹书墨费和赶考的盘缠。他屡次落榜,婆母染病也无法回乡尽孝,都是她不分日夜地在病榻前照料。等他高中的消息传来时,婆母已进入弥留之际,只攥着她的手:“告诉吾儿,他若负你,我在黄泉之下亦不能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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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未转告婆母的遗言,不忍增添他的悲伤,更何况,她从不曾想过他会负了自己,直到此时,妖(娆)的女子偎在他怀里,告诉她昔日的恩爱早已化作云烟。

“唔,我不能休你,却可以不见你,即日起你便移居到偏院,好自为之吧。”他摇摇头,似叹似憾。

“何必麻烦。”她费力地扬了扬唇角:“我们可以‘义绝’。”

她说毕,从发髻上摘下一支银簪,她私奔时所戴的钗环早已为他求学而变卖,只剩这支银簪,最后的一点回忆。

他一愣,未及反应,她已疾步上前,将银簪刺上他胸口。力道不重,只轻轻一下,竟绵延出一片疼痛。

女子呵斥下人赶紧去请大夫,一边软语温存地询问伤势。他无言,只捂着胸口,茫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他忆起私奔那夜,她泪流满面、频频回望,但此刻却走的坚决,别说是回头,连脚步都未有丝毫停顿。

“夫君,此后你便是我的所有。”

新婚之夜的那句话,让他以为她一生都跟定了自己,却忘了她那腔决绝的孤勇。曾经,她抛却所有,与他相伴;而今,她抛却所有,与他相离。

“你倒是一点也没变……”他低头看碧青的池面,晚风吹起涟漪点点,那原本厌倦的夫妻之情,竟随着她决绝的背影,开始在心头搅动,再难平息。

他放出话去,若她三日内回府,“义绝”之事可以从长计议。谁知她竟如断线的风筝般杳无音信,派去寻找的下人也探听不到任何踪影。

被她刺伤的地方凝成了一颗朱砂痣,好似一星火焰,在胸口燃着,隐隐的灼痛,不致命,却刺心。

“大人,打听到夫人的下落了。”

“在何处?”

“住在一个皮影师傅家,已经住了许久……”仆从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有些难堪。

“她平素又不喜看皮影戏,好端端的,怎会认识什么皮影师傅。”他皱眉,感到不妥。

“听闻那皮影师傅名气不小,总是被官宦或富商的妻妾请到府上献艺,看过的人都很沉迷。”

“她之前也请过?”

“倒是没有。”仆从思索着,想必也觉得奇怪:“听隔壁的邻居说,夫人好像是离府那天就被他带回住处了,她当时并不情愿,但皮影师傅坚持劝她,说那出戏叫什么‘往昔浮影’不容错过。没想她居然真的沉迷其中,一整个月都不见离开。”

“去看看。”胸口又如燃火般泛起灼痛,他似感知了什么预兆,匆匆起身,让仆从带路。

“师傅出门献艺了,有位御史夫人身染重病,临终前想再看一次师傅的皮影戏。”学徒感伤之余又显得司空见惯,似乎常遇此类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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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前阵子、他带回的女人呢?”他急忙问道,不祥的预感加重。

“哦,在那间屋里。不过入戏太深,恐怕也时日无多了。”

屋内只燃着一盏泛旧的纸灯笼,昏黄的光晕,仿佛回到了昔日那暗沉久远的岁月。她脸色苍白的坐在幕布前,黯淡失神的目光,仍怔怔地看着皮影演绎的人生缩影。

第一回,一见倾心,花飞蝶舞绮丽缘。

第二回,一生相许,月色如霜情意绵。

第三回,一世长伴,素手羹汤展欢颜。

……

第九回,一别陌路,水流花谢谁人怜。

“娘子、娘子——”他慌忙摇撼她的肩,却愕然发现她已被迷了魂,仿佛所有的思绪都凝在了那片白幕上。

“大人,这些皮影只怕有问题。”仆从绕到幕布后面:“牵皮影的丝线应该是白色或浅色,这些竟是血红色、”

他拿起一具皮影,(血)腥味袭入鼻端,栩栩如生的小人频频张口,说着他当年的承诺:“待我金榜题名,许你一世馨宁。”

半明半昧的烛火摇曳着,这出戏就快要唱完了,她才恍然回神,急切地起身,扑到幕布后边,用银簪狠狠扎破指尖,鲜血绵延而下,将本就殷红的丝线染得愈加深红。

“你疯了吗!”他攥住她的手,十只指尖上全都划了深深的血道子,只为将回忆重现。

心倏然一痛,她抛却所有的决绝背后,是心心念念的相思和眷恋。

正是在那痛苦绝望中,才会中了(邪)师的骗术,什么“往昔浮影”,分明是让人用融着殷切思念与幽怨的血水呈现幻景,从而困住心魄,夺其精魂。所幸自己及时赶到,否则真是一别陌路,天人永隔。

“该死的(妖)术!”看着她苍白的脸,他愤怒至极:“快通知衙门,赶紧去抓那个(邪)师,再领人过来,把这里给封了!”

“放开我。”她虚弱地挣扎着:“我还要再看一遍、”

“对不起,原谅我。”他紧紧拥住她,执着她的手触碰自己胸口的朱砂:“你看,情丝已系,今后我便是你的戏子,只要是你想的,我都倾情演绎、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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