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大嶺

我的家鄉大嶺


我這個人,註定與大山嶺特別有緣,出生的地方是一個叫新嶺的礦區,童年及青年是在廣東惠來縣鳳地山西嶺礦,也是山區,老家是揭陽市揭東縣大嶺村,也是有山嶺的地方,讀書又是廣東礦冶學院,又是與高山峻嶺深山老林有關係的,地地道道的山嶺人。我從來沒有在老家住過,因為老爸老媽原來是冶金局職工,長年在一線礦區工作,我就一直在大山溝裡面長大,直到讀大學才離開山區。

我的老家,只是在填表時才需要填寫。至今,回老家不超過二十次,但印象還是很深的。第一次去老家,記得是一九六幾年,那時,我只有五到六歲,是全家人去的,記得當時,老奶奶生病了,我們去看望她。當我們要回去父母工作的地方時,老人家給我一張紅色的錢,好像是二元或者是三元的錢,在當時是屬於鉅款。

有時,我還跟我姐姐在那裡過夜,爸媽都回去了,我們就很害怕,尤其是在晚上,電燈由於電壓不足很暗,到處漆黑一片,房間的採光不足,窗口高,也小,看房子的屋簷雕刻有大鯉魚,還有其他木雕,有點嚇人,大時鐘滴答滴答響,有點像夜半驚魂電影的情景,木頭做的老睡床下面老鼠嗖嗖響,房子是二層閣樓的,是用木板架空的,儲物用,平時沒人上去。聽說還放了一口空棺材,要留給奶奶用的,於是,更嚇人,好不容易才能熬到天亮。老家的房子是四點金結構,有二十間房子左右,整個家族的人都住在一起。年輕的姑娘們聚在一起繡花,一邊跟我開玩笑,我被她們逗發火了,就拿鞋子丟到繡布上,把繡了一半的繡布弄髒了,那個繡花姑娘就流眼淚了,因為弄髒了的繡布是不合格的,還要賠,白費了她好多天的功夫,想起這事,我一直很自責,真想跟她道歉,但過後問起這事,她們都忘了。老奶奶還帶我去地裡幹活,(其實就是帶我去玩),到田溝抓泥鰍,水龜,玩得像泥猴子,但很開心,把二個姐姐氣壞了。

離這裡不遠,有一個風景區,叫做大柯,記得那裡很漂亮,有許多竹子,還有一個老爺廟,山上有許多果樹,山邊種了許多甘蔗,有一個叫做仰松的人就跑到山邊折甘蔗給我吃。逢年過節,我們全家也會去那裡幾天,那裡有石磨,石臼,我們要幫忙踩石臼的踏板,打糯米,然後做年糕,做菜粿,殺雞殺魚,放鞭炮,穿新衣。

長大後,去過幾次,主要是去看老家的親戚及伯父伯母一家,伯伯及伯母已去世,二個堂姐也已去世,堂弟一家人在揭陽工作,也沒在這裡住了。現在只有堂姐夫在老家,他的幾個孩子都長大了,都在外面工作,他的孩子在家鄉投資了一個生產紙筒的小工廠,他就與老父親一起幫忙管理。老院子的人基本都搬出去了,他們在公路邊另建新房,老院子只剩下二戶,一戶是身體有點問題沒辦法出去打工,另一戶是因為要養雞苗。其他房間都是大鐵鎖鎖門,人去屋空,房子也日漸破舊。大院內有一口井,過去可飲用,全族人都是用這口井,井裡養了一條紅色鯉魚,每逢大年初一,族人都要拿點白糖倒進井裡,祈求平安,日子甜甜蜜蜜,鯉魚健康長壽。但是,現在井水很髒,做了一個鐵攔蓋住了,井裡都是垃圾及塑料飲料瓶,吉祥物鯉魚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老爸在世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很喜歡回家鄉,他想做一個龕,然後放在院子的中心位置,然後把列位祖先每人做一個牌子,按年代,輩序排列,男人及娶入的媳婦榜上有名,嫁出的名落孫山。做那個龕要花不少錢,老爸把所有積蓄都用光了還不夠(老爸是一個老礦工,也沒多少錢),就想方設法動員我們贊助,最後妹妹掏腰包也出了錢,我是不贊成,因為那時家裡生活比較緊,這事,直到現在我還後悔,沒想到這是老爸的心願,那時不懂老人的心,老爸還親自給龕起名,叫做君保堂,也起草了對聯。多年以後,我再請有名的書法家撰聯,多少平息了心中一點點的遺憾。如今,老院子越來越破舊了,分配給我的舊房子早就沒人住了,好像養了幾頭豬。族人們也更少去老院子了,這裡徹底變成倉庫了,到處都是舊農具,舊石頭,幾間舊屋還在養雞苗,大家只是偶然過來打理一下,只有到逢年過節,需要祭拜時,大家才集中過來燒香朝拜,熱鬧幾天,儀式過後,大家又散了,又離開家鄉四處奔波了,年復一年。這就是中國農村很普遍的現象。

現在,交通條件越來越好了,公路也變大了,那是鄉賢們投資修到村裡的路。大柯風景區也沒了,已被私人收購用圍牆圍起來。家鄉周圍的一些山地,有不少有錢人租去作為私家領地了,這同樣也是目前農村很普遍的現象。我有時回去,把安放在龕上老爸的牌子拿下來祭拜,燒燒香。香火紅,燭煙白,老屋暗,人煙少,雜物多,我與堂姐夫及姐姐妹妹幾人在列宗面前虔誠祭拜,幾隻雞走來走去,偶爾有幾個小屁孩過來看熱鬧,見到我們叫我老叔老姨,估計是族裡的後代,留在大院裡住家傳來了潮劇《春香傳》憂怨的樂曲。。。。。

你我百年之後變成什麼?是啊,我們是否想得太遠了,還有那首《一千年以後》的歌。

活在當下,快樂每一天才是最現實的。一切都變了,環境也被逐步汙染了,靠近城市的農村,發展會好一點,但在遠離城市的農村,變化不是很大,也比較落後,多少年,都是這樣,大家都是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年輕人出去打工,老人小孩在家裡留守,新村的新房越來越多,舊村變成了空心村,夕陽,老屋,老人,小孩,流浪的狗,青石板小路,破舊的門框,窗框,孤獨的炊煙,悽白的月光,冷夜,鳥的夜啼。。。。那就是家鄉的舊村。老家,老屋,你永遠是我心中的香格里拉。

多少次,我都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翻開老爸那本泛黃的筆記本,他老人家那一筆筆細心記錄的每天支出與收入養老金的賬目,他默默無聞,努力工作,勤儉持家的家風,一直影響著我並代代傳承。

哲思今古傳家久,

廬讀詩書繼世長。

讀書門第多勤儉,

朱子家風炳丹青。

甲第弘開繩祖武,

棟拂雲霞繞紫氣。

香菸篆出吉祥字,

玉燭蕾成富貴花。

我的家鄉大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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