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試藥人」爲錢冒險:5天被抽38次血

核心提示:在亂象叢生的試藥市場,很多健康人為了短期獲得豐厚收入,以各種理由進入這個圈子裡,忽略了安全性,也忽略了這個行為可能對自己帶來的傷害。

“職業試藥人”為錢冒險:5天被抽38次血

試藥前幾天,大一學生曉禾聯繫過黑市的賣血渠道,覺得對自身傷害太大後,他打消了這個念頭。他聽同學說,試藥收入很高,他決定試一試。

曉禾急需錢的原因是自己借了3000元校園貸款,遲遲還不上錢被多次騷擾。他沒通過同學介紹的渠道,而是從天涯社區論壇中搜索到了試藥員招募信息。

在小賓館完成初步篩選

問題有,三個月內有沒有獻過血?兩週內有沒有吃過什麼藥?最近三個月有沒有參加其他臨床試驗?最近一週內有沒有體檢過其他試驗?有沒有藥物過敏史?有沒有暈針暈血?是否本人身份證?試驗有煙檢,是否真的不抽菸?

招募員還告訴曉禾,如果3日初篩合格,會統一安排住宿。從未做過這行的曉禾,沒覺得害怕,腦子裡只有7000元在等著自己。

招募員在群裡強調了此次試藥的規矩:“抽菸別抱僥倖心理來湊熱鬧,肯定不行的。”另外,他還表示,初篩不合格的不能參加試驗,也不提供住宿。

中午吃過飯,曉禾向老師請了假,然後倒了3條地鐵,1趟公交,才到達指定位置。這是路邊一家很小的賓館,和車站附近的招待所很像。

賓館的小院落中已經站了10多個人,而且還不斷有人進入,以年輕人居多,甚至還有大學生情侶,男女比例相當,年齡最大40來歲。

很快,院子裡擠滿了人。提前到達的人都進入了房間,狹小的賓館房間內擺著3張床,等待試藥的人或躺或坐,面無表情。

由於來初篩的人太多,這個賓館很快沒了房間,招募員只好將後來的人安排到附近一家快捷酒店。這家酒店條件略好,價格也貴點。可以看出,招募員不開心,因為住宿費越高,他賺的錢越少。

招募員也是“80後”年輕人,和所有人交流時幾乎沒微笑。

因為本次為全國聯網項目,所以3個多月前,很多人就是試藥者。

“我們掙這幾千塊錢,只是一個小零頭,申辦者實際出的錢,超乎你想象。”其中一名試藥者說,“這個利益鏈太大了。”

而像曉禾一樣初次試藥的人也有,他們雖然忐忑,但不知道怎麼表達不安,但所有人都希望體檢過關,否則會被踢出局。

體檢合格率並不高

體檢項目有心電圖、驗血、驗尿、BMI、問診、簽訂《藥物臨床試驗知情同意書》(簡稱知情書)。這是試藥必須簽署的材料,也是保障試藥者權益的依據。

面對11頁的知情書,很多人根本沒細看,直接在上面簽了名字,還有幾名受試者,把這份重要的材料用於了廁紙。

知情書顯示,要對受試者進行空腹、餐後兩週期30多次抽血。如果在試驗期間,對受試者造成了損傷或疾患,賠償由申辦者承擔,且不能自行隨意退出試驗。

體檢並不複雜,結束後,結果當時出不來,大家只能等待。

直到這個環節,大家對試藥安全性仍無提及。實際上,在這個行業內常會出現不良反應,但很多人不相信偶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後來有人提出質疑,當初招募時,說該藥品需要100多名試藥者,為什麼20多個人就能試藥?招募員沒回答。有參與過多次試藥的人表示,這是招募公司在儲備人員。

“還有專門賣尿的,自己多尿點,賣給擔心過不去的試驗者。”對方笑稱。

30多次抽血

試驗分為空腹和餐後,用藥時間為入組第一天和第四天早上8點左右。

空腹試驗前,醫生向有的試藥者發放了受試製劑,有的發放參比製劑,數量均為50毫克。因為是沖劑類藥物,所以溶解送服的水,試藥者必須喝到規定的量。

真正讓曉禾驚訝的是餐後試驗。醫生給受試者提供的食物也極其講究。如,高脂肪餐中要有50%熱量;高熱量餐要達到800-1000千卡熱量,其中的150千卡熱量來自蛋白質。碳水化合物也要提供250千卡熱量;脂肪提供500-600千卡熱量。這些營養指數,必須精準。

在醫生督促下,試藥者吃飯、喝水時間也得精確到秒,吃雞蛋時一點蛋清不能留。“讓半個小時內吃完。”曉禾說,“飯後半小時吃藥,和空腹用藥一樣。”

雖然試藥者都吃了高脂餐,也無法運動,但由於頻頻抽血,很多人體重瘦了兩公斤左右。曉禾覺得,這和“小白鼠”沒什麼區別。

不過,在臨床病房,大家除了試藥,其他時間還算自由,彼此間交流也挺多,但醫生不太喜歡話多的受試者。

拿著類似內容,很多試藥者把自己當成英雄。第一次參加試藥的曉禾覺得,自己就是圖錢,沒那麼偉大,“不要錢的健康受試者才是厲害。可是不給錢,誰幹?”

在這位學生看來,大家覺得試藥很危險,“其實大多很安全,要是沒這個過程,怎麼保證新藥上市的安全性?”

據一些老試藥者介紹,他們以前見過有不良反應的,被強制退組了,但誰都沒聽過有死亡事件。

試藥者眾生相

試藥者在病房裡的日子是枯燥的,因為大家都缺錢,所以彼此間早沒了那種本想守住的尊嚴。在這個臨時組成的團隊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缺錢的理由五花八門。

19歲的文軒來自山東,早就輟學的他目前在北京做群眾演員,從業幾年來沒正經演過戲,最多參演過抗日劇中的日本兵,很多時候在播出時被剪輯了,以至於他無法向老家小夥伴炫耀。最主要的是,由於他現在的工作性質,經常飢一頓飽一頓。去年經幾個人介紹,想找一個大哥罩著自己,後來發現大哥比他還窮。

因為家是魯西南農村的,經濟狀況不好,所以文軒只能自尋生存門路。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試藥了,每次都覺得給的錢夠花了,但錢一到手,馬上就沒了。

“就是兄弟們在一起吃吃喝喝,也沒幹正事。”文軒說,這次試藥,是為了躲過回家和父母收麥子,“地裡活太苦太累了。”為了讓父親相信自己,他承諾過幾天給家裡拿2000元。

河南的李斌是一個4歲男孩的父親,自從有孩子後,他自稱沒有過一天好日子。早年學過手機維修的他,也開過店面,但一場大火使其徹底致貧。

他的日常就是如何讓娘倆過上好生活,可在外打工,錢越來越難掙。在朋友介紹下,他做起了職業試藥人,“我老婆孩子這兩年的生活費多是靠這兒。”

“沒辦法,對我們這種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這來錢快。”李斌慶幸自己沒因為錢做過違法之事。

“我真的想走了,這太無聊了,都無法跟老師請假了。”試藥結束前一天,曉禾說自己的精神處於崩潰邊緣,有點後悔參加試藥,但又真的需要一筆錢。

6月15日,曉禾和其他試藥者終於熬到了出組。按照醫生要求,這一天還要進行觀察和出院體檢,包括心電圖、血常規、尿常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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