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槐啊，你家小武打人了，厲害。”
“厲害？”如意腦子裡嗡一聲，眼前一黑，眼看要一頭栽地，挺住了。“咋就又打了，打完人才幾天，眼角的傷還沒好呢？”
朱槐性子急，一把扯起如意，就要外鎮子上去。如意心裡嗵嗵的，生怕小武被人揍下，急著聲音問：“小武呢，我家小武沒怎麼樣吧？”朱槐不耐煩，扯緊了她說：“去了不就知道了，這小武，性子野著呢，多大個人，下手真重。”
如意心裡又是一聲，小武下手了，他打著誰了，他才十三啊。
“倒是走啊，他把雜貨店葉小掌櫃寶貝兒子腦袋打了個洞，出血呢，再不去葉小掌櫃就要出手了。”
一聽打的是葉小掌櫃兒子，如意魂都要飛出來，媽呀叫了一聲，雙腿一軟，癱地上了。
“我的天呀，小武……”如意哭出了聲。
葉小掌櫃之前也在陸院，對陸家忠誠得很，他爹更是對陸家忠誠。老爺陸盛瑄一直說，陸家能有這麼大的生意，不是他陸盛瑄能耐大，是用的人好，譬如這葉家，是拿陸家當家啊。後來老爺老了，病了，念及這些人的好，分年頭拿銀子安置他們，能做生意的讓他們到洇州或周邊鎮子上做點小買賣。做不了生意的，給地，給茶樹，讓他們能有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再不濟的，就幫著說房媳婦。都說老爺陸盛瑄病糊塗了，未等兒子上來就先敗家。病中的陸盛瑄笑笑，家是什麼，家就是人心。
家就是人心。這話，少春多次跟如意說過呢。少春還說，國是什麼，國同樣是人心。
葉小掌櫃是最後才拿到銀子的，據說老爺陸盛瑄一直捨不得讓他離開，想留身邊做管家，哪怕看管後院也行。誰知那一年偏巧遇了事，先是土匪搶了陸家，險些打斷陸盛瑄腰，接著鬧蟲災，短短半月，祝煙山幾千畝茶樹讓蟲子吃了個遍。茶是沒得收了，老爺坐在院裡嘆氣，嘆來嘆去，把留洋的兒子喬之嘆了回來。有了喬之，老爺心裡好受許多，也捨得打發一些人走，這才把葉老掌櫃葉小掌櫃一同叫來，徵求他們意見。後來是葉小掌櫃拿著銀子去鎮子上開店，葉老掌櫃上了祝煙山，他要親自為陸家盯著滿山的茶。
葉小掌櫃老婆是洇河對面趙橋的，娶來幾年，一直不生養，急壞了葉小掌櫃還有葉老掌櫃。賀醫生左看右看，藥吃了好幾麻袋，吃得老婆見著草藥就吐。後來老天開眼，他老婆懷上了，葉家有了兒子，比小武小三歲。
如意跟著朱槐，一路跌跌撞撞，跑過獨木橋跑過夫子廟，打祝院前面穿過，終於看到葉小掌櫃家鋪子了。那邊已圍滿了人，黑壓壓一層。葉小掌櫃老婆喊街的聲音極為響亮，叫罵中夾雜著淒厲的哭，很 是驚心。看見如意，葉家老婆猛地撲過來，不容不說撕住瞭如意的臉。
“挨天刀的，有人養沒人教，敢打我家兒子，今天跟你拼了。”
眾人圍上來，有說如意教子無方的，也有說如意可憐的，畢竟男人不在身邊，又是三個孩子，求葉小掌櫃看在陸家面上，把這事了了。
“怎麼了？”葉家老婆撕夠了如意，見如意沒一點反擊的樣子，鬆了手，兩腿一叉橫在鋪子前。“怎麼了？”她又問一遍。
如意連賠一堆不是，目光卻在四處尋找小武。店裡沒小武，人群中也沒。她急了，掙扎開葉家老婆：“我兒子呢，小武，小武。”
如意大聲叫起來。
葉小掌櫃走了出來，畢竟也是從陸家出來的，葉小掌櫃說話，比老婆柔和多了。
“兩孩子在隔壁玩呢，這陣沒事了。”
“真沒事了？”如意不放心地追問。
“都是孩子，打了就打了，也沒弄出大事，叫你來，是想讓你把孩子領回去。”
如意鬆了一口氣，又緊著給葉小掌櫃賠不是。葉家老婆一聽男人話，不滿了，扯上聲音又嚷。這中間就有人說她不對，小孩子打架，沒傷筋動骨，理論一下就行，扯著人家頭髮算哪門子事？葉家老婆也是要臉面的人，鬆開手，對住自家男人：“你看看把太陽頭上打成啥樣了，流了那麼多血，還替別人說話？”
葉小掌櫃瞪住女人：“不是已經包紮了麼，賀醫生都說沒啥大礙，你就放人家走吧。”
如意這才知道，葉家寶貝兒子太陽頭上讓，雖有不滿急切地想知道，小武把人家孩子打成了啥樣，要不要馬上去賀醫生那兒上點藥？卻猛看見，人群外，鋪子往前三、四米處，兩個孩子正拿著冰糖葫蘆，坐一起友好地吃呢，邊吃
卻
不曾想，正難堪時，二少奶奶小蝶帶著丫頭紫萱出現了。天大的事由陸家頂著呢，陸院的人犯
這中間就聽得鎮子上人說，東三省丟了，學良那個孬種不抵抗，小日本要打過來了。
打過來了。
夜裡，如意先是把小武叫過來，問他白天究竟怎麼個事？小武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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