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讀《紅樓夢》假語村言

賈雨村是第一回就出現的人物,貫穿始終,見證了末世的最後繁華。

故事開始,賈雨村還只是寄居在葫蘆寺的一個窮儒,他的名字本身就充滿了作者對他的惡意。姓賈名化(假話),字表時飛(是非),別號雨村(村言粗語)。本來也是讀書仕宦之家出身,可惜適逢末世,家族沒落,只剩下他一個人。進京求取功名,因為沒錢了,被困在這裡,每日賣字作文為生。因為和甄士隱是鄰居,所以有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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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杏看到的賈雨村是,“敝巾舊服,腰圓背厚,面闊口方,更兼劍眉星眼,直鼻權腮。”看起來小人也可以長的這樣雄壯,並不一定是尖嘴猴腮那種。脂批這裡說是“莽曹遺容”。說他是曹操那樣的奸雄。

雨村看嬌杏回頭看了他兩次,他就自以為人家有意於他,狂喜不禁。也是一段意外的緣分。賈雨村雖然貧寒,但是雄心壯志,只是缺錢。甄士隱給了他五十兩銀子,兩套冬衣,他倒並不扭捏,坦然收下,就進京去了。這一去就中了進士,當了知府了。又娶了嬌杏,生了兒子,人生得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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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也沒得意多久。“雖才幹優長,未免有些受酷之弊,且又持才侮上。”這樣當官,雖然有才,可是又想要求名,效仿酷吏,又侮上,這樣得罪人不討好,所以不到一年就被上司參了一本,龍顏大怒,即批革職。丟了官,賈雨村還是要面子的,心裡後悔,面上還假裝不在乎,送老婆孩子回了老家,自己雲遊去了。說的很瀟灑的樣子,其實求功名之心是沒有減少的。於是到了林家,給黛玉當起老師來。從而更進一步,和賈家有了聯繫。

這賈雨村真是《紅樓夢》裡一個最特別的存在。他本來和賈家毫無關係,可是細想一下,他好像和誰都是有瓜葛的。比如他和香菱的淵源,搞定了薛蟠的官司,好友冷子興的岳母是王夫人的陪房。又是黛玉老師。他寫詩“玉在匱中求善價,釵於奩內得時飛。”脂批說“前用二玉合傳,今用二寶合傳,自是書中正眼。”也就是說這裡的玉指寶玉,釵指寶釵。可見以後還是會有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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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出場已是林如海病故,賈璉送黛玉回鄉辦理後事,偏偏又遇到賈雨村,又是同路作伴而來。這次賈雨村是“進京陛見王子騰屢上保本,次來候補京缺。”可見上次幫了薛蟠,得到王家的認可了。黛玉兩次進京都有賈雨村,也是奇特。不知道黛玉如何看待賈雨村,寶玉肯定是不喜歡他的。有一次湘雲在他房裡,正和襲人說黛玉,有人來回話說“興隆街的大爺來了。”可見這時候,賈雨村在賈家已經很熟絡了。寶玉心中好不自在,抱怨說,每次賈雨村來都要見他。

和寶釵的一次關聯是在第四十八回,平兒來討棒瘡藥,說是賈璉被打了。又說起前因後果,咬牙切齒罵道:“都是那賈雨村,半路途中那裡來的餓不死的野雜種!認了不到十年,生了多少事出來。”平兒的為人能罵出這樣的狠話,可見賈雨村平時做了些什麼。賈璉也說“為了這點子小事,弄得人坑家敗業,也不算什麼能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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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賈雨村這時候,為人越來越差,但是官路卻是越來越好。最後一次出場是第五十三回,“王子騰又升了九省都檢點,賈雨村補授了大司馬,協理軍機參贊朝政。”又升官了。每次也都提到王子騰,也是暗說王子騰和賈雨村是同一類人物吧。

賈雨村去過的廟裡,有一副對聯:“身後有餘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可惜人都是看不破的,沒有真到走投無路,哪裡會想到回頭。賈雨村第一次官場不得志,也不是因為他正直,他追求的從來沒有改變,求功名,求名利,不擇手段。他第二次進入官場,只會更加變本加厲。從第四回,甄士隱對他有恩,他卻不顧英蓮徇情枉法,也註定了他以後的路。他是不會回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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