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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馮地模
（一）王婆滿肚子的詭計謊言
既然具備條件，王婆婆與西門大官人講好條件報酬，制定妥當實施計劃，就該付諸於行為。她再吊西門的胃口，若是你肯出價錢，老身可以安排你與那小娘子見上一面，怎麼開展活動看彼此緣分，這當然好，但是必須時間三個月之後商量。
西門慶跪下大叫冤枉，乾孃休要撒科，趕快作成我則個。王婆婆調笑，你娃兒還是沉不住氣，不是辦大事的料也，我的計謀入不得姜子牙的神廟，也強似孫武子教一幫女兵，罈子裡頭捉烏龜，武家小娘子針線活頂呱呱，大官人購買一些白綾藍綢類給我做送終衣料，就請她替做，便有了見面的藉口由頭，以後就有了鬼使神差的十分捱光計的實施。
十分具體兼由心理分析，層層遞進環環相依絲絲入扣天衣無縫，每一個階段是前面的因後面的果，火色不到急於求成所有努力可能夭折，而且期待女方的理解互動配合，沒有實現願望的主觀能動性沒有原動力，由質的逐漸積累進步產生量的飛躍哲學，最後一擊務必中的，言語行為有利有節恰到好處，於是情偕事成。
這麼一點力所能及的幫忙，小潘哪能推辭呢，鄰居往來很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婆婆平時見人笑嘻嘻和藹可親，往來沒有壞處，隨口答應。可憐武家小娘子成為捕獵對象還矇在鼓裡，受蠱惑於鬼老太婆一個欺騙性說法。
可見，生活做人當中喪失起碼的警惕性，危險。
那天清早，武大郎吃罷早飯打當了炊餅擔兒，告別渾家出去做自己的生意，太陽照常升起，街道有人打掃乾淨，完全沒有料到發生別的事情，一切按照王婆的計謀設定按部就班施行。
這天沒發生什麼，是事件的預熱階段和環境熟悉，潘金蓮沒有瞞丈夫也用不著，與鄰居的正常交往還是婦道人家，吃了點招待小酒令婦人臉紅撲撲地桃花，大郎感到過意不去，吩咐自己帶些錢鈔過去買吃的照樣還禮。
有心套整無心人，也是武大郎的人性善良和感情不設防的結果，最後惹得殺身之禍，掀起清河縣裡一襲腥風血雨。
這麼到了第三日，潘金蓮仍然到王婆提供的地點房間，做針線活兒，西門慶不動聲色不著痕跡打扮得衣冠齊楚出現，裝作偶然出現，王婆婆接待西門到堂，介紹互相情況，突出贈送衣料和加工的天作之合緣分，將西門官人有錢有勢的狀況家境猛誇一番，家裡錢過北斗，米爛陳倉，赤的是金白的是銀圓的是珠光的是寶，犀牛角大象牙也不稀罕。
到了這裡，難道聰慧伶俐的女人還沒有感覺？什麼意思？這個男人倒也一表人才年紀輕輕，看來也是有錢人家貨色，一雙眼睛色迷迷眼珠子骨碌碌亂轉，是王婆婆安排還真是偶然來到？有錢咋地，與我什麼相干？
王婆端兩盞茶來，給二人解渴，有些暗示的意思，便進行下一個項目，藉口下樓出門買些吃喝，潘金蓮終於明白其中意思，不就是前幾天叉竿打中的騷男人嘛，想幹什麼要幹什麼，一目瞭然。
很有意思，街上這麼多男人經常眼瞪瞪望我，用些痴情瘋言撩撥，卻沒見過這樣的傢伙登堂入室大膽子糾纏女人的，曉得小潘是有夫之妻，欺負炊餅大郎人醜老實沒有用麼，就看看你能幹什麼幹些什麼，坐坐何妨？肯信你打碗水生吞了老孃，反正你錢多有人，身上肉頭子厚實。
明白，王婆搞的鬼板眼，西門給了天大好處。
見女人屁股坐穩沒有挪窩意思，眼睛水汪汪直朝男人身上瞄，西門慶也是舊書形容的，雪獅子向火，身子早已經酥了半截，只是礙著什麼。
潘金蓮完全明白眼前這個打扮入時語言挑逗、表情怪誕的男人什麼意思，無非想與自己好吧。有錢有勢，家有妻妾還外面沾花惹草胡混，難道是什麼好人？不過，人不難看還相當風趣，懂得討好女人讓他中意的女人，吃喝不愁穿金戴銀。
也自己命苦，嫁給炊餅武大這東西，其它不講，旁人戳背脊骨的話語也是根根如箭，有時候也惱恨得咒他去死。可是，嫁雞隨雞嫁狗汪汪走，你還有什麼辦法扭轉乾坤呢？咋辦，涼拌。據傳這個大官人是個厲害角兒，對漂亮女人從不放過，對我潘金蓮如何？
潘金蓮意識到會發生什麼，心裡慌亂，一時不知道怎麼對待。就是那麼回事情吧，看來今天入了這些人的圈套。罷罷罷，就不曉得這麼人五人六牛皮哄哄的大官人，是否真心待人。
情節根據王婆的設定滑行，藉口添酒出門時間，給了狗男女最後的機會時間。西門慶斟酒假意勸嘗，袖子一拂讓那雙箸（筷子）掉落婦人腳邊，西門鬼迷心竅在婦人繡花鞋子那麼一捏，便到了金屬熔點的變化，也是水到渠成。
書上表明，還是潘金蓮會心一笑，直接質詢男人，真個要勾搭我嗎？西門趁勢而上只是娘子作成小生，用行動實現了他與王婆預期的目的，雲雨巫山夢一場。
（二）這些人想到後果了嗎？
車子是一步步翻倒的，西門慶也許紈絝不就圖點新鮮，逢場作戲而已，可是老謀深算的王婆婆並不這麼放手，她需要養老送終有吃有喝的長期飯票，西門就是瞄準下手的最佳對象，還有小潘。
理想的狀態就是：長期保持這種偷情關係，由她掌控私下來往，讓男女在歡欲和擔心驚恐的環境當中延續，於是，有錢有勢的西門大官人就成為天然提款機，細水長流地為其所用，還感恩不盡心甘情願不著痕跡。
至於本家男人武大郎，那樣子那精神可以忽略不計，保密工作做到家，就是聞得風水，諒那傢伙也屙不出三尺高的尿，咋地？
王婆還有狠毒的一招，離身固本之計：當男女兩個床上歡歡喜喜，王婆推開房門怒氣沖天捉了個現行，啊呀呀，老身請你們來是幫忙做事情，出去眨眼工夫，想不到狗男女脫得光光溜溜水魚似的青天白日做得好姦情，我的個天，外面曉得咋個得了，我王婆婆裡外都不是人，想不到竟然姦夫淫婦。我的小潘喲，借做衣裳偷漢子，武大郎哪裡對你不起，還是早點報官脫離干係。
也是色膽包天，剛剛交頸鴛鴦戲水，海誓山盟，轉瞬間棒打鴛鴦一瓢雪水，從腦門芯冰涼到腳板底下，西門慶心裡有數，只要求低聲，苦了潘金蓮，趕忙跪下扯住王婆的裙邊哀求，乾孃饒恕則個。
這個積年馬泊六老虔婆穩點拿捏，求我饒恕，必須依她一件事情，今日為始，你必須瞞著本男人悄悄按時準點到這裡，與西門幽會，不要辜負了大官人一片苦心誠懇。如果放了鴿子，整個事情武植曉得，整個清河縣都清楚你武家娘子嫌棄丈夫，私下和姦誰誰，你以後如何活人啊。
金蓮一時失去主張，瞟眼見西門慶跺腳點頭頻頻，羞羞立馬答應。她完全沒有料到，開始只是上當受騙失誤偶然，這麼一來等於簽訂了賣身契約，風險自擔還沒有任何回報。
賒不如現，王婆當即討要物質好處，也利用兩個人尷尬現狀不動聲色威脅，所許之物不可失信，你若負心，我也要對武大講的。之後，王婆婆還要對西門慶誇耀，好手段麼？西門慶內心稱讚，端的虧了乾孃。意思就是，沒有你的捱光計謀，什麼都談不上啊，還是你這個老東西有本事啊，佩服。
這些人想到後果了嗎？
沒有白吃的晚餐，出來混遲早要還的，過去江湖和當今社會都有這麼個不成文字的規矩。而且男女私情不可能長久，一是指兩個雙方的關係維持，日久不鮮或者男女誰生厭惡成為身體、經濟或者名聲的負擔壓力，就距離分手不遠了；還有外部的，社會家庭豈會容許這樣的骯髒發生或者繼續汙染世道人心，褻瀆道德法律還有人情呢，必須詛咒和阻止給與處罰教訓，以正風氣的。
偏偏遇上的是武大郎的漂亮渾家與有錢有勢的西門官人，街民聽見無非傳聞，無風不起浪，誰敢隨便出頭過問去證實呢，再說，昏昏噩噩的普通人只喜歡桃色新聞的娛樂性爆炸性，故事越離奇越花哨越吸引眼球，不會找麻煩給自己的。
潘金蓮墮入情海愛河，甚感新鮮快樂還有恐懼害怕，想到自家還有位脾氣暴躁的打虎英雄，也是怨恨居多，誰教你自以為是冷淡美色，看也不看嫂子一眼還出口教訓，知道如何？就氣死你們武家兄弟。這幾年，我過的什麼日子，有了西門官人，就是明天奴家投環赴水也是情願，這輩子也是高興快活死的。
王婆完全不當回事情，眼睛珠子盯在錢上，都忘記這個惡煞凶神，甚至變本加厲最後奉獻出鴆毒狠計，替自身招來滅亡。
西門慶呢，開始沒有理會，上手之後有些畏懼，但轉頭一想，他是人我也不缺胳膊少腿，不會夜叉三頭六臂吧，碰巧揍死病貓貓，講南拳北腿十八般兵器俺懂，過過招不知鹿死誰手呢。一點擔心在挨遲和忽視當中化為烏有，煙消雲散。
還是這個王婆，替男女私清搭橋牽線已經有虧陰陟道德，還惡毒透頂串掇情愛當中腦子燒得糊里糊塗的潘金蓮，問做短路鴛鴦還是長久夫妻，將樣別人家裡沒有，偏生大官人家裡有的毒藥砒霜，用來替捉姦胸窩遭西門腳踢的搗子（武大郎）療傷，結果性命再一把火焰燒乾淨，消滅痕跡簡直天衣無縫。
故事裡面，西門慶是男人真壞，老虔婆是社會角落的黑暗渣滓壞得流血流膿，而潘金蓮是由社會不公身世悲慘而誤入歧途，上當受騙之後以為找到了人生幸福感情歸宿，一步步墮落成殺人兇手，焚屍滅跡的惡人，只剩下外形的漂亮墮落的行屍走肉的軀殼，身首異處也是遲早。
王婆不說，早該去死打下十八層地獄不得超生，西門與潘金蓮的下場小說《水滸傳》和《金瓶梅》有不同，男女苟活了許久，還是因為驕奢淫逸而滅亡，果子的消失只為徹底腐敗，似乎警示道德教傳後世的意味更加充足，更耐回味咀嚼。
潘金蓮的悲劇在於美和色，縱慾。試問，如果小潘偷情或者嫁的是打虎武松，結果下場又會如何呢？
可惜，沒有如果。
因為這些通俗小說的民間傳播，很多年潘金蓮都作為典型蕩婦淫娃流傳惋惜，到現代社會引起許多文人的同情反思，異常解讀甚至徹底翻案，替封建社會受壓迫婦女的翻身解放申言說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姑且不論。
最壞可恨的社會底層王婆婆，何嘗不是人性墮落的犧牲品，甘願成為黑暗的一部分還壞得有鹽有味罄竹難書，也是典型。更是道德對立面和文學人物塑造的典型，過目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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