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在溫網開賽前退賽的穆雷

在溫網前的最後一天,穆雷宣佈退出了溫網。在解籤那篇文章裡,我甚至只是把他的名字一筆帶過,冥冥之中多少有點預感吧。這一篇文字,我拖了一年,我想這是個該落筆的時候了。

寫給在溫網開賽前退賽的穆雷

同費德勒、納達爾、小德相比,穆雷其實是不那麼“招人待見”的。沒有上雙的大滿貫,總被一群人追著屁股要把他逐出四巨頭的行列。很多人都不知道,四巨頭並不是指這四個人水平或者成就相當,而是在某一段時間裡他們四個人總能穩定地會師四強。“四巨頭”代表的是那個時代,那是誰也無法抹掉的驚豔時光。

但其實我知道,穆雷的氣質和其他三位確實是不太一樣的。有人總覺得他少點霸氣,我私以為這和他單親家庭的身份頗有關係,同樣來自單親家庭的我對那種感覺太似曾相識。以前很多人喜歡說李娜霸氣,其實從04年一路陪伴娜姐走來,早期娜姐身上我看到難言霸氣,更多是她與自己的自卑和怯懦的戰鬥。

費德勒、納達爾、小威這樣的選手與生俱來就極具侵略性,而穆雷和娜姐爆發出的能量,更像是被逼迫到角落裡的困獸的殊死掙扎。那種感覺更像是抗爭而並非掠奪。當然,在取得巨大的成功之後,我看到了一個和十年前完全不同的娜姐——自信從容,與自己心智的這場勝利一直是娜姐指引我的地方。這是這篇文章的題外話。

寫給在溫網開賽前退賽的穆雷

當我試著以自己的經歷去揣度穆雷的很多行為,你會發現他很多看似討厭的舉動其實讓人心疼。很多人都不喜歡穆雷場上的碎碎念,但你發現他的那些髒話、不滿,通通都是指向自己的。再不濟就是衝自己的團隊發洩,他只會在那個他認為最安全的地方宣洩情緒,卻很少真正與誰發生正面的激烈的衝突,即便有也都使用戲謔的“嘴賤”化解掉了,這是他保護自己的方式。

說到“嘴賤”,很多人都覺得穆雷很耿直,也很愛管閒事。莎拉波娃的禁藥事件裡,穆雷是為數不多跳出來反對莎拉波娃拿外卡的ATP男選手。但如果你放下立場去仔細回味穆雷的兩次表態,和女選手之間的某些直接對人的攻擊相比,穆雷的觀點和訴求更多地是追求和維繫公平。

看看互聯網的輿論你就會發現,極度維護公平的往往都是弱勢群體,因為對於弱者來說一個公平的規則是保全自己的最後屏障,而強者常常傾向於逾越規則。穆雷對於規則和公平極為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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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讓我深有感觸的是,在很多男性在同工同酬上咬文嚼字的時候,他驚世憾俗地請了毛瑞斯莫作為自己的教練。我一直記得他在同毛瑞斯莫結束合作後如是說:她(毛瑞斯莫)遭受的批評,多到我之前的那些教練都無法與之相比。現在,我輸一場球,責任都在我。而我和她合作時,一輸球就都是她的錯。

在很多男人無需確鑿證據就可以隨口說出女人就是這樣的,女人就是那樣的偏見時,穆雷的境界和視野真的讓人十分敬佩。如今,女權兩個字早就被妖魔化了,我身邊的男士聽到這兩個字大都不屑一顧。但真正的女權並不一定是呼籲什麼倡導什麼。所謂立法或者規則,就像我剛才所說,終究都是弱者最後的稻草。

真正的平等,是男人可以設身處地站在女人的角度想一想。換位思考,這是小學生都懂的道理,但實際上極為困難。因為他要跳過所有的偏執,讓你自己站到自己的對立面上去思考。事實上現實裡大多數人早就停止了對生活的思考,很多時候他們都是習慣性地反對,習慣性地捍衛,極少能真正的去想一想,原來這件事可以這樣看。

寫給在溫網開賽前退賽的穆雷

所以穆雷在我心裡是閃閃發亮的,他極富同情心,又很有正義感。是的,他沒有那麼多的大滿貫冠軍,沒有點燃激盪我的精神興奮劑,但倘若選個朋友,我想他會是第一人選。因為他是個好人!

但,這世界的規則還是弱肉強食的。所以在體育這個處處顯露著人類掠奪本性的角鬥場裡,天賦極佳的穆雷卻在更多時候成為了最後飲恨的那個人。你還是能從很多細節裡看到他的怯懦,他明明有能力打出更有侵略性的網球,卻更習慣從容不迫地節奏;比起其他三位巨頭受傷以後總是忍不住躍躍欲試,他心安理得地歇了一年。

於是這一年,茵茵綠草的溫網沒有了穆雷這個“食草系”男孩。但生活真的不只有一種姿態。可以大步流星,也可以睿智恬淡。對於穆雷來說,未來大約就是,準備好了再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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