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萤火虫


少时萤火虫

文/田大勇

天上的星星,地上的流萤。在凉风习习的夏夜,在幽暗寂静的夜晚,千万只萤火虫在空中自由的飞舞,淡蓝的,浅绿的,嫩黄的,忽明忽暗又忽亮,点亮了夜的世界,成了夏夜最惹眼的风景。

夏夜的月光总是那么柔和,给大地蒙上了一层薄雾一样的朦胧,知了躲在树叶里依然不知疲倦地叫着,稻田里的蛙声似乎也不愿错过夜晚的清凉与美好,一阵接一阵地欢唱;不远处的草丛间,树叶底下,菜园里,瓜架旁,零星地闪烁着淡淡的蓝光,仿佛是天上数颗星星在瞭望大地,又似乎是街上的霓虹灯在闪烁,那便是数不胜数的萤火虫。一阵清风吹过,萤火虫便四散开来,提着小灯笼,四处飘飞,慢慢地游荡,充满童幻、充满遐思。

此时,我和弟弟便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情,总要去捉几个萤火虫养起来。我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目标,手成扇形慢慢探向这些光点,在它将要飞起的那一刻,猛地合拢双手,如果感觉好像捏住了一个肉肉的东西,一闪一闪的,那一定就是它了。再慢慢地用两个小手指轻轻地把它拿住,放进早已准备好的玻璃瓶里。

也许它们有觉察,不及我们动手,就开始漫天飞舞起来、四散开来,我们开始便四处围捕它们,萤火虫在前面飞、我们在后面边追边叫喊,每抓到一只便兴奋地大叫起来。那年月萤火虫多,一个晚上往往能装上亮闪闪的一瓶,瓶子像一盏不灭的荧光灯,晶莹透亮,搁在书桌上,那亮光用来看书丝毫不费劲。

少时萤火虫

而坐在一旁看我们捉萤火虫的爷爷,总是静静地看着我们玩耍、沉默不语。也许此时他在想在远方为生活而奔走、如萤火虫般分散各地的叔叔们。

因为家境的原因,我的三个叔叔都很早辍学了,尽管他们读书很有天赋、表现很优异,但残酷的现实让他们不得不提前面对挣钱养家的境遇。他们就像萤火虫一样要用自己的一点微光来照亮生活,因为没有技术,他们只能做一些苦力活,拉车、烧砖、挖煤,用青春和汗水,用廉价的劳动力,挽回生活的尊严与家人的幸福。

挖煤是挣钱最快,但又是最苦的活儿。因为不需要什么文化,而且总能得到现钱,叔叔们总是选择干这一行当。在最原始的煤矿里,坑道狭小且幽长,潮湿阴暗,空气稀薄,让人透不过气来。更可怕的是,要时刻提防头顶上有石块掉下来,这种被砸伤砸残甚至失去性命的事时有发生。

所有进入矿洞的人始终只能弓腰进出,用根不足一米长的短棒充当扁担,担着满满的两筐煤,小心翼翼地爬进爬出,没有白天黑夜、没有节假日,直到矿长的哨声响起才能算完成了一天的工时,回家休息。每天他们盼望的,就是早点能出洞,呼吸一下大自然的新鲜空气,早点能挣到钱回家。

少时萤火虫

生活总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完美。就在新婚后返回煤矿不久,三叔便在煤矿里出事了。一大块石头从天而降直接砸到三叔的腿上,虽然挽回了一条命,但至今仍然落下了残疾,带来一生的不便。而父亲也在另一起煤窑事故中,背部被石块砸伤,休养多时。我们坚决反对父亲和叔叔再次踏进煤窑,但是面对生活的重压,这种反对脆弱得不堪一击。父亲曾经说过,作为家庭中的一员,就要像萤火虫一样,发出自己的一份光和热,为家庭作出自己的努力。

那时的我们也如同萤火虫一样生活在大山的角落里。常年与青山为伴,与草木为伍,与动物嬉戏, 我们微小得如同尘埃,落叶一样四处散落。但我们时刻怀揣着梦想和渴望,渴望走出重重叠叠的崇山峻岭,渴望走向外面的精彩世界,用自己的微弱之光去点燃青春和理想。

于是,我们拼命地读书、学习,不管外面的环境多么恶劣,不管岁月的脚步如何艰难,我们依然舍不得放下手中的书,就如同法国作家于·列那尔写过的一首题为《萤火虫》的散文诗中描述的一样:“有什么事情呢?晚上九点钟了,他屋里还点着的灯。”

如今,居住的城市甚至乡村都很少见到萤火虫了,那追逐漫天飞舞萤火虫的岁月也渐渐远去,但那一闪一闪的萤火虫却总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无论我们身居何地、无论我们多么卑微、无论我们贫穷还是富贵,一定要像萤火虫那样努力地发出属于自己的一点光、一点热,去照亮世界、照亮前行的路。

少时萤火虫

个人简介:田大勇,湖北黄冈人,市作协会员。喜爱散文写作,曾在各级媒体发表散文近百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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