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陰暗的密室中,一個單薄的身影被吊在半空,下方的人被面具遮了大半張臉,看不清容貌,但半空中的人卻一眼認出了他。
“鬼先生......”鬼厲的聲音縱然微弱,卻比這周圍環境更為陰冷。
“鬼厲,我籌謀多年的計劃竟毀在了你的手上,早知今日,當初就應該除掉你。”
“......”鬼厲沒有答話,雖然方才那陣突如其來的劇痛令他猛然間清醒過來,但他的意識尚有些混沌,顯然鬼先生喚醒他的方式並不溫柔。
見鬼厲不說話,鬼先生再次出手,撕裂般的痛楚瞬間傳遍全身,牽的內傷發作更是猛烈,鬼厲一時沒忍住,噴出一口鮮血。
鬼先生乃醫術高人,初遇小凡時便幫他治過腿,自然看出此刻他已是強弩之末,再施以酷刑怕是真就一命嗚呼了,鑑於他還有利用價值,只好暫時收了手,此刻鬼厲臉色早已慘白的不似活人,額間冷汗層層滲出,呼吸急促不穩,可他仍咬牙堅持道:“如今碧瑤已醒,她一定不希望獸神復活,生靈塗炭......她的願望,我會守護......”
“那就由不得你了。”鬼先生冷笑一聲,朝著鬼厲胸前重傷處就是一掌,而後轉身離開了密室。
鬼厲痛得眼前發黑,但心下卻是這十年來從未有過的輕鬆。
碧瑤,如今終於換我守護你,和你愛的一切了......
鬼先生毫不意外地在不遠處見到了負手而立的鬼王,走上前去,拱手一禮:“宗主。”
鬼王轉過身,打量著面前這個跟隨自己多年,令自己都頗有幾分忌憚的手下。
“鬼厲,是不是在你手裡?”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在狐岐山,能避開所有鬼王宗弟子,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走鬼厲的,能有幾人?
復活獸神之事多半都是鬼先生籌謀的,伏龍鼎、天書、四大神獸再加上以獸神之血製造的獸人,每一步都異常艱難,卻在將將成功之際,被鬼厲所阻,莫說鬼先生不會放過他,自己又如何甘心?但終究,還有一個碧瑤。
從女兒使出痴情咒的那一刻,他便知道,碧瑤早已將他看得比命還重。
甚至,比她的三生七世還重。
那麼,他又如何能下手,毀掉這條親生女兒以永墜閻羅為代價,換來的生命?
“是。”鬼先生也沒想瞞過宗主,畢竟他的計劃,還需要鬼王的配合。
“放了他吧。”鬼王嘆了一口氣,碧瑤畢竟剛剛醒來,身體未恢復之前,還是順著她比較好。
“為了碧瑤?”
鬼王不語,算是默認了。
“我看那小子先是被強行取走了體內天書,又失血過多,加之逆天行事,已是命不久矣,放他回去,碧瑤也定要受一番生離死別之苦,倒不如封了碧瑤的記憶……”
鬼先生尚未說完,便被鬼王打斷了:“我不是沒想過再次封存記憶,可碧瑤自九幽歸來,對那小子的愛早已刻入三魂七魄,無論我對她的做什麼,也難以抹去她的記憶了。”
“哦?用過痴情咒竟會如此?”鬼先生心念微轉:“既然這樣,宗主跟我來。”
第九集
鬼先生那一擊委實不輕,鬼厲不知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被痛暈了多少次,又被痛醒了多少回,意識迷濛間,他再次看到了碧瑤,對他笑的溫柔,這一次,碧瑤沒有消失,可是他自己卻被一股大力吸走,他張口呼喊碧瑤的名字,可出口的聲音卻極其微弱,再次睜開眼睛,他發現密室的門開了,而自己此刻已從半空中被放了下來,他努力看清面前為自己療傷的人,竟是鬼王。
“我答應了碧瑤救你。”鬼厲感覺的到,鬼王雖在盡力救自己,可氣場卻冷的可怕。
“不勞費心。”鬼厲強撐著站了起來,倔強地阻了鬼王的內力,他知道獸神一戰中,鬼王亦傷的不輕,再怎麼說他也是碧瑤的父親,他雖不喜鬼王行事,可看在碧瑤面上,卻也不能與他為敵。
“鬼厲,你知道生離死別之苦,該不會想要碧瑤也經受一遍吧?”鬼先生回來的時候,手上拿了顆藥,遞到鬼厲面前:“這藥可以緩解你的傷勢。”
鬼厲撇了一眼那藥,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但很快也便恢復了平靜:“獸神之血煉製的丹藥?”
魔教中人果然心狠手辣,蕭逸才怕是已經沒命了。
他忽然想起初入青雲時,那個領他們入門的師兄,想起了天地寶庫中,背後偷襲,損了嗜血珠的正道弟子,和不久前十萬大山中那個可悲的獸神祭品。
蕭逸才一生追求力量,卻終是為此搭上了性命。
而自己一生所求,不過是和所愛之人平凡度日,卻也坎坷艱辛,求而不得。
人生在世,竟是如此悲哀,求而既得的人那麼少,求而不得的人那麼多。命若微塵,漂浮不定,前路無法預料,後路無法回頭。
煉血堂、萬毒門、長生堂並鬼王宗,果然都分得一瓶獸神之血,只是鬼厲沒想到,在復活獸神失敗的情況下,鬼先生居然還有辦法從蕭逸才身上將獸神之血取出,煉成丹藥,至於過程怎樣殘忍,結局怎樣可怖,鬼厲雖未親眼看到,倒也猜出了七八分。
“你怎麼看出來的?”
“......”
鬼厲沒有答話,一方面是他不想理會鬼先生,另一方面,也是他有些撐不住了。
本就是靠著鬼王為他療傷時傳來的幾分內力才勉強穩住身形的鬼厲,此刻看起來已是搖搖欲墜,他面色慘白,一手撐著噬魂,一手捂住劇痛不已的胸口,將目光轉向了鬼王,開口道:“碧瑤讓你來救我?她,怎麼知道?”
“那天你離開後,她也跟著你出門了,你不知道?”
鬼王低沉的聲音,帶著微微怒意。
“什麼!”鬼厲一驚,晃了晃身子,終是半跪在了地上,但他卻恍若無感,腦中浮現了山洞中,混沌世界裡的一抹水綠,他以為是迴夢發作了,原來,那竟真的是他心心念唸的姑娘。
“你應該知道自己身體的狀況,獸神之血強悍,如今煉成這丹藥,是唯一能救你性命的東西。”鬼先生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想把我變成第二個蕭逸才?”鬼厲雖力竭,眼神中的寒意卻絲毫未減。
“你不想救碧瑤?”
“什麼意思?”一旦涉及到碧瑤,鬼厲便冷靜不下來了。
“碧瑤的魂魄在九幽呆的太久,如今雖被強行召回,也已損傷極重,難享常人之壽,且死後魂魄多半會消散於天地。”
“你說什麼?”鬼厲的雙眼猛然瞪大,呼吸也愈發急促起來。
“若要救她,除非集齊五卷天書,為她修補魂魄,而常人的身體承載一卷天書已是勉強,唯有經獸神之血改造的身體......”
鬼厲明白鬼先生的意思,他身負青雲天音兩派功法,又與天書融合日久,若想找人頂替蕭逸才,復活獸神,自己無疑是絕佳人選。
可此刻,他明明知道這是鬼先生布下的局,卻別無選擇,只能墜入其中。
他不是沒見過蕭逸才獸化後不人不鬼的樣子,可是隻要能救碧瑤,他不在乎。
當年蕭逸才幹冒大險,喝下獸神之血,是為了力量,而鬼厲,在知道了蕭逸才的下場後,還能接的乾脆,卻完全是為了碧瑤。
碧瑤說,他是她的命,其實,她何嘗不是他的命?
鬼王看著鬼厲吃下丹藥,忽然覺得,若他能活下來,把碧瑤託付給他,其實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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