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绽放的力量

杜小翠

以花儿做头像的同事,给这幅图片命名为《我要开花》,这可能就是她喜欢这张照片的原因。心有戚戚然,我跟帖说:还是命名为《我要绽放》吧。

这簇花,我无从得知它的芳名,也不知道它怎么就落身那样的环境。也许是飞翔的鸟儿路过时遗落下来的种子,种子就孕育了这淡雅可人的花儿。花儿也是一条生命。生命的基本特征就是活着,要活的像个样子就得绽放,要活出境界、活得尽兴还得怒放。

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七月中旬在阿尔卑斯山上见到的无名小花。它生长在火山石的碎石砾堆中,绝对没有春天大花园里百花的养尊处优,也没有春天炫耀在枝头的花儿那么耀眼,它几乎是贴在清灰色的乱石身上,不起眼地绽放着,很容易被人所忽略。不过,当人们都在眺望远处的雪峰时,我却对它一见钟情。

人们喜欢登山。登山有挑战自我的成就感,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居高临下、俯视万物的开阔,更有“山高人为峰”的骄傲。可是,站在阿尔卑斯山巅的这些小花身边,刚刚登上山顶的那份自豪瞬间荡然无存。为了能捕捉抓拍它骄人的身影,我俯下身甚至爬伏在石头堆边给它拍照。我想在这个人人都有麦克风、个个都是媒体人的网络时代,让更多的人看到它们、知道它们,了解它们的精神、体会它们的美丽。

站在山顶上伸出双手,会明显感到丝丝凉意。可它们竟然在没有任何土壤的石片中,冒着高处不胜寒的冷清,顽强地生长,还绽放出灿烂的粉红或洁白的花朵。也许是我孤陋寡闻,尚不知道它的家族科类,也许它原本就是大自然中无名卑微的一粒。

即使在那样的环境下,它依旧顽强地自主生长,绽放自己生命之美,所以它并不卑微。相对于灵长类动物,它只是低微罢了,但低微者并不卑微。

低微者常常给人意想不到的感动。在贾府大厦哗啦啦倾倒的时候,昔日被晴雯她们怒骂为想攀高枝的丫鬟小红,愿意待在牢房里照顾大势已去、机关算尽、死到临头的王熙凤,一个丫鬟的仁义道德远远胜过贾雨村这般的达官贵人。

说刘姥姥最初带着她的板儿和土特产来到贾府这大户人家,是想占点便宜揩点油也不为过。所以初进大观园,她一个村妇野老还让那些姑娘丫鬟们不屑,拿她取乐来博得贾母欢心。但她老人家在贾府主人家眷都锒铛入狱后,不怕受牵连,想方设法前去探监,在得知王熙凤之女巧姐的境遇后,回家变卖仅有的田产、千里迢迢去给巧姐赎身,姥姥这种受人滴水之恩、就以涌泉相报的朴素,能不让人肃然起敬吗?谁还能因她的身份来鄙视她?

钱钟书夫人杨绛笔下的老王,在自己病入膏肓、行将就木之时,还不忘把自己舍不得吃的鸡蛋、香油送给平时关照他的杨绛先生。他与鲁迅笔下的阿长、艾青笔下的大堰河一样,虽然卑微得都没有自己的姓名,但他们都以自己的勤劳、善良和无私把大写的“人”字,烙在人们的心里。

这个世界本来就仅有社会分工的不同,而不应该有什么高低之论,卑微者也要生存,卑微者也有选择生存环境的权利。更何况职业之别与尊卑没有丝毫的关联,低微者并不卑微。

因为,“我要绽放”是每一个生命的独立宣言。它无关乎时间地点,特别是在让改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每一个普通百姓的今天。

(作者系西安市第八十三中学高级语文教师、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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