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繁花|我要在我记忆的存储卡上,留下一池只属于我的荷花

点击上方申江服务导报,跟着小申吃喝玩乐逛上海

梅子黄时雨

上海繁花|我要在我记忆的存储卡上,留下一池只属于我的荷花

凌波不过横塘路

但目送、芳尘去

——贺铸《青玉案》

上海繁花|我要在我记忆的存储卡上,留下一池只属于我的荷花

《阿根廷不要为我哭泣》 奥康纳 \ 演唱

雨树,拈花一笑 海 \ 摄

今天我不用上班,留在家里校对书稿。

兔子出门前一再叮嘱我,忙完手头的工作,就去家附近的菜鸟驿站拿一下快递。那些都是她618集中采购的宝贝,它们就像六月的雨一样,隔三差五,陆陆续续地到来。

她说的驿站我没有去过,所以兔子仔细地说明了怎么走,在哪个路口转弯,收货码是多少,还给我画了张令人费解的小地图。然后我想说......其实我手机地图搜索一下就能找到的。所以,听着听着就心猿意马了。早上八点,打开窗,外面雨声淅沥,一夜的雨把空气都洗凉凉的,整个世界都浸在了梅雨里,不远处的小河上,烟雨朦胧。

很少有人喜欢下雨,就像很少有男生喜欢听女生哭泣。这会儿猫猫们一定都躲在车底下,行人躲在黑色的伞下,树叶被洗得青翠欲滴,平日里在河边飞来飞去捉鱼的鹭鸟,此刻一定呆呆地停在枝头,等雨停。下雨时,我不喜欢去河边,混浊的河水就像是止不住的悲伤。

上海繁花|我要在我记忆的存储卡上,留下一池只属于我的荷花

年轻时的奥康纳

人间六月天,梅子黄时雨。新闻上说,输球的梅西和阿根廷又哭了——幸好我不赌球。不需要为这捉摸不定的天气和运气落泪。我找了一张奥康纳的爵士老唱片,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听她唱的那首《阿根廷不要为我哭泣》:

当我试图解释我的感受时

那是因为我需要你的爱

这是一首很老的歌,选自一部叫关于阿根廷庇隆夫人《艾薇塔》的音乐剧。我不知道艾薇塔到底是荡妇还是天使,但这首歌里有一束温暖的光,代表着希望与拯救。风雨人生,你经常会深陷泥泞,不仅仅是梅西,还有唱这首歌的奥康纳。

上海繁花|我要在我记忆的存储卡上,留下一池只属于我的荷花

2018年新酿的梅酒 拈花一笑 海 \ 摄

其实昨晚,我就把四月时酿的第一坛梅子酒从阁楼上搬了下来,经过了“九九八十一天的沉睡”,到这会儿也应该打通了任督二脉,小有初成了吧——你知道生活就像白开水,淡而无味,你经常要在这白开水里泡点什么,梅子或者茶叶,希望或者祝福,让这白开水般的日子,也能有一点不一样的香气。

兔子看我心不在焉,低咕着:“你一点耐心也没有。上次你说你有导航,不是还迷路了吗?”的确,我的性格里最缺少的不是钙,而是耐心与方向。每年我酿梅子酒,总是在初成时,就急吼吼地开坛猛喝,我当然知道:上好的梅子酒要到一年才能功德圆满。我和黑黑的这本音乐书也折腾了快一年了,不知为什么,到现在我总觉得还缺点什么:一个抢眼的书名?还是一个最好的时机?梅子酒,你可以提前开坛,但书却不行。看着桌上出版社送来的厚厚的打样稿,我不知道,今天我是否可以全部校完。

对此,兔子倒是一点也不急。但她急着去上班。我告诉唠叨的兔子,我会抽空取快递,这次绝对不会迷路。兔子笑了,她拎着小伞站在门口对我说:“取完快递,你可以顺便弯到驿站附近的小池溏,这会儿荷花一定都开了,你还记得……”我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我记得,我记得,18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上海繁花|我要在我记忆的存储卡上,留下一池只属于我的荷花

《阿甘正传》插曲:雨一直落在我头上

雨中莲花 拈花一笑 海 \ 摄

兔子气鼓鼓地拎着小雨伞上班去了,留下唱片、小狗和我,还有一大叠要校的书稿。时间很长,又似乎很短,人生有时就是很搞笑,当你刚刚开始一段旅程的时候,你不觉得路好长,可是当你已经走完了这段旅程的一大半之后,却开始抱怨:这路怎么还没到尽头。黑色的老唱片,以三十三又三分之一的速度旋转着,不紧也不慢,微小的沙沙声,你不知道是唱片旧了,还是窗外的雨声。

书稿里其实全是我在公号里写的关于音乐的旧稿。但是落到白纸黑字,你需要确认每个年代和名字别出错,微调着每一句话的方向,让它们尽可能地,每一滴都落在读者的心头。改来改去,却总觉得不够完美。一直到中午,厚厚的书稿才校了一小半。唱片都换了好几张,这时我才想起:肚子有点饿了。

一个人懒得烧饭,啃着硬面包,看着窗外雨,心里凉飕飕的。兔子不在时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偷点酒喝。才三个月的梅酒,香甜中有一丝很冲的涩味,第一口还不觉得,喝到杯底时才发觉涩味与梅香都一层层地堆积在味蕾上,仿佛在强调她独特的存在。你很难说,这个味道是正好,还是太强烈了。喝着初成的梅酒,看着眼前的一叠书稿,我突然想:我们的书该起个什么名字呢?音乐人生,太平淡;旋转星河,太宏伟......起名字还真是一件头痛的事,想来想去,只能把这个重大的工作留到校完再说。

谁是夏雨荷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西洲曲》

上海繁花|我要在我记忆的存储卡上,留下一池只属于我的荷花

《雨一直落在我头上》爵士改编版

一池雨莲 拈花一笑 海 \ 摄

我不喜欢下雨,更不喜欢在雨中漫步,也很少在雨中拍照,我怕雨水打湿了我的宝贝相机。但这次,我不得不为我的相机套上了塑料袋和吸水棉——话已经说出口,只能硬着头皮上。在我出门的时候,雨下得特别大,街上全是雨雾,几乎见不到人影。我想我大约是脑子进水了,这么大的雨,还背着死沉的相机去拍荷花,其实用手机拍一张,就够兔子看了。当我取了快递从驿站出来时,我甚至不知道,兔子说的那池荷花在什么地方。我从口袋里掏出兔子手绘的小地图,深刻的怀疑:她标的那个池溏,是否真的存在。

人生南北多歧路,从驿站往家走的路上,我沿着小地图的记号,绕过了一座盛开着的玫瑰花园,穿过了一大片落花满地的夹竹桃林,抬头猛然就看见了那一池兔子标记的池溏。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藏得如此之深,我完全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我们也曾携手池边。

我只知道,那大约是一个夏天,我们经常漫无方向地一起散步。

上海繁花|我要在我记忆的存储卡上,留下一池只属于我的荷花

亭亭玉立 拈花一笑 海 \ 摄

穿着雨披,站在悄无一人的池溏边,无处不在的雨水,沿着雨披的帽沿和我的凉鞋哗哗地流淌,最后所有的落叶与流水,全都注入到这一片被深绿的植物包围着的静静池溏中,无边的细雨在深碧的湖水上激起一片朦朦的雨雾,托起六月的荷花,在水一方。

当我意外地看到夏雨荷时,我突然有一种被电到的感觉。她在连绵的夏雨中开放——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美得无法描述,无法形容。夏雨中盛开的荷花锁住了我匆匆的脚步,再也走不开。

我突然明白,法国印象派大画家莫奈为何在他的秘密花园里,种了那么多荷花,还呆呆地看着她们度过了近半个世纪的时光。他在等待一年一度的相遇,每一个夏天,每一朵荷花,每一片荷叶,每一次的心事,在人生的寂静中,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叶压,一池寒碧。

上海繁花|我要在我记忆的存储卡上,留下一池只属于我的荷花

荷香 拈花一笑 海 \ 摄

我说过,我从来不在雨中拍照,但这一次我要破个例,等不到雨停,我就把快递、背包全放在了池边的小亭子里,用塑料袋包着相机,在雨中拍荷花。池边空无一人,惊起的水鸟,被我吓得飞出好远。

其实我不知道,兔子为何还记得这片荷花。在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淡如流水的日子里,我经常性地“心不在马”。兔子常说,优美难懂的古文,我总是看一遍就记下了,可一合上书本,很多生活中重要的事,说一千遍也记不住。那么此刻,我面前的,这就是一朵被我遗忘在时光中的夏雨荷了。她不再是一个我从网上批发来的廉价玩笑,真的有一个叫夏雨荷的姑娘,在一池烟雨的深处,勾引着我走进她的梦中。

上海繁花|我要在我记忆的存储卡上,留下一池只属于我的荷花

出水莲 古筝名曲

水中莲影 拈花一笑 海 \ 摄

九十一年前,朱自清先生戴月走过一条悄无人迹的煤屑小路,在淡淡的月色中弥望着一池田田的荷叶发呆,他说那些荷花,像亭亭舞女的裙。朱先生的散文是我少年时的诗,年青的往事,在不同的心中留下了不一样的印迹。我已经不记得那年月下的荷花,那些亭亭舞女的裙,倒映在时光的流水中,直到一个遥远的雨天,我才意外地重新闻到了她的花香,她淡淡的花影,漂浮在记忆的最深处,似曾相识,又烟雨朦胧。

那是我们逝去的时光吗!

雨水冰凉,很快就打湿了我的帽子和眼镜,荷花亭亭玉立在一池寒碧之上,从远处高冷地看着你,仿佛你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接近她的美丽。我想起我自己在新书序言里写的那段话:

当人们一个个关上了心灵的大门,再美丽的梦,再美好的音乐,也不过是沉默在岁月深处的一潭死水。

然而,在这一池荷花面前,我突然意识到:改变着我们生命的不仅仅是一条一去不回的时光之河,也不仅仅是一条从生到死,从青年到衰老,从清晨到黄昏的生命之河。某种超越了我们生命的美丽,就像是黑胶唱片的圆心,只要轻轻地拨动了那一根敏感的唱针,再晦暗的生命,也会唱出歌来。

上海繁花|我要在我记忆的存储卡上,留下一池只属于我的荷花

莫扎特 第23钢琴协奏曲

田田荷叶 拈花一笑 海 \ 摄

你为何要去拍荷花画荷花,在莫奈和王冕之后,你不知道还有什么前人没有用过的色彩足以让你画下你心中的夏雨荷;在周敦颐和朱自清之后,你不知道是否还能找到新的句子,去形容你心中的女神?你为何还要给那些前人们写过一万遍的音乐家写书,只是因为有一种美丽,像万有引力一样吸引着你,你总是想不断地靠近那高冷的美丽。这美丽的存在有无数人拍过,画过,写过,但这一次,我要在我记忆的存储卡上,留下一池只属于我们的荷花。她一直在那,她从来不曾消失,她是我生活的圆心,也是我生命之歌中隐藏着的神秘调性。

有人说黑胶是毒药

其实不如说音乐是毒药

在黑胶那一圈圈优雅细密的同心圆上

音符以三十三又三分之一的匀速

绕着我们的生命神秘地舞蹈着

着迷、沉醉、迷失、清醒,至死方休

雨打在我的头上,脸上,这在淡如流水的日子里,因为一朵荷花,就有了香气,就有了记忆,就有了歌声。

上海繁花|我要在我记忆的存储卡上,留下一池只属于我的荷花

雨珠 拈花一笑 海 \ 摄

雨还没有停,我的生命之书还没有写完,我的唱片还在旋转。我生命的唱针,依然沿着那条隐秘的轨道,从外向里,歌唱着,固执地接近着那美丽的圆心。

文、摄影:拈花一笑 设计:睡兔

《申》报经典案例回顾

1000000+

(戳图可阅读全文)

上海繁花|我要在我记忆的存储卡上,留下一池只属于我的荷花
上海繁花|我要在我记忆的存储卡上,留下一池只属于我的荷花上海繁花|我要在我记忆的存储卡上,留下一池只属于我的荷花
上海繁花|我要在我记忆的存储卡上,留下一池只属于我的荷花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