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包含著過去,而又充滿了未來

現在包含著過去,而又充滿了未來

“盡在橡枝上嘶著,/欲用青白之手/收拾一切殘葉,/以完成冷冬之工作;/至於人兒,/為老舊而辛酸之印象纏著,/頹委欲死”;

“盡在橡枝上嘶著,/你的呼聲太單調而疏懶,/僅引我心頭抱歉之狂噪,/而思想與歡樂之諧和,/光明與黑暗的消長,/惟上帝能給我一回答。”

“然後永逃向無限——不可重來!”

----李金髮

現在包含著過去,而又充滿了未來

現在包含著過去,而又充滿了未來


如殘葉濺/血在我們腳上,//生命便是/死神唇邊的笑。//半死的月下,/載飲載歌,/裂喉的音/隨北風飄散。//籲!/撫慰你所愛的去。//開你戶牖/使其羞怯,/征塵蒙其/可愛之眼了。//此是生命/之羞怯/與憤怒麼?//如殘葉濺/血在我們/腳上//生命便是/死神唇邊的笑。

李金髮一生只寫了短短兩三年白話詩,其餘的時間就像伊夫·博納富瓦所說,“詩人的任務是,在人的智力認定一棵樹之前,要顯示出樹本身的存在”。或許,在對未知情感的尋找中,剩下的只是尋找。

周作人不喜歡胡適之類的白話詩,嚼之無味,純粹是把話停頓說出來。詩這種文字,意象朦朧多少都要有點。所以出手怪異,莫名師承波特萊爾的李金髮立即得到周作人的喜歡,而且自稱其《小河》亦是效仿波特萊爾,竟有同門師兄弟的意味。

象徵主義盛行的法蘭西,古希臘人講,“象徵”原意指一塊木頭分成兩半,一個拿一半以保證今後見面接上關係。這樣心情之外,重讀《惡之花》十分必要,可是濁世流淌,混匿於物質翻飛,“人生不如一行波特萊爾的一行詩。”

現在包含著過去,而又充滿了未來

《惡之花》初始的命運大概與《嚎叫》類似,艾倫·金斯堡的《嚎叫》因為一次朗誦,而名垂千古,這次詩歌朗誦會也因為《嚎叫》也名垂千古。同樣的大膽叛逆,作為詩歌的驚世駭俗可見一斑,不過其中的情愛性愛,今時讀之,仍如狂野咆哮暢快淋漓。

後來受審的《嚎叫》以及言論自由之戰,不假思索地讓《嚎叫》成為垮掉一代的代表文學之一,以特殊的方式迅速傳播。看樣,《惡之花》算是那個時代的逆子,它風馳電掣般劃破了偽浪漫末期的腐朽,《嚎叫》亦然。

李金髮的感傷頹廢多少受波特萊爾影響,中國新詩的啟端諸如郁達夫、郭沫若等等基本都有外國遊學的經歷,但是很詭異的是,在他們的詩歌的文字裡,瞧不出一絲域外的痕跡,只有李金髮奔逐在迥異的他鄉,流浪漢的流浪傷痛,不絕如縷。

實際上,俗世的陽光明媚,一天覆制一天,過去現在未來,大多數人並無不同。詩人們詩性的眼睛裡,敏感著一切,“現在包含著過去,而又充滿了未來。” 這便是李金髮漂泊的羈旅,詩人的落寞與幽怨,二十幾歲的生存煩惱盪滌的法國。

鄉愁的悠遠,現代詩中李金髮的晦澀難懂,容易魔怔,後來的卞之琳雖汲取古典詩詞,但也醉心於法國象徵派,不免受李金髮影響,乃至後來的九葉派穆旦諸詩人,一直到了余光中這頭那頭的鄉愁,他又是卞之琳夯實的粉絲。

現在包含著過去,而又充滿了未來

長髮披遍我兩眼之前,/遂割斷了一切羞惡之疾視,/與鮮血之急流,枯骨之沉睡。/黑夜與蚊蟲聯步徐來,/越此短牆之角,/狂呼在我清白之耳後,/如荒野狂風怒號:/戰慄了無數遊牧。

李金髮的《棄婦》開篇即是棄婦的形象,類似棄婦、妓女、乞丐等等微弱塵埃的人群入詩,大概是那個時代的覺醒,朱自清比之艾青,艾青基本上對李金髮的代表作頗有微詞,以為是外國化的中國詩歌,語句不通難懂。

艾青的早期名作《馬賽》也有相似棄婦的描述,他的“憂鬱的流散著,棄婦之披髮般的黑色煤煙”,比之李金髮的“長髮披遍我兩眼之前”,意象和句法,都遜色不少,自古以來,文人敝帚自珍,詩歌還是別人的好。

至此想起新文化運動的周樹人,他的髮妻與李金髮的髮妻,同屬包辦婚姻,李金髮的“童養媳”,名朱亞鳳,與魯迅母親為其娶的原配夫人朱安同姓。不同魯迅的是,李金髮與其婦“感情頗篤”。

看樣這世上的愛情平等光鮮明亮,幾乎都是演給別人瞧的。

現在包含著過去,而又充滿了未來

【插畫:米勒 約翰斯頓 (英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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