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熱衷於掄起貿易大棒四處出擊的美國總統特朗普被傳出，正要求手下幕僚研究美國重新加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的可能性，一石激起千層浪。
TPP是何方神聖？
TPP是一個重要的多邊經濟談判組織，在民間被戲稱為“經濟北約”，可見其帶有某種針對性。不過，TPP的前身“跨太平洋戰略經濟夥伴關係協定”（縮寫TPSEP），原名亞太自由貿易區，初衷是促進亞太地區的貿易自由化。
與諸多同類協定不同，TPP不僅涵蓋國際貿易領域，還對勞工和環境、知識產權、國有企業等敏感議題進行新的規範，因此也被稱為“21世紀的貿易協定”。
TPP最有爭議的特徵是“削弱國家主權”，即TPP協議將對國際商務糾紛等事務的仲裁權從主權國家轉讓給巨型跨國公司——而這些公司目前主要在美國。
在TPP爭端解決準則下，大型公司可以在國際商業法庭因為當事國引入新的法律而損害大公司的投資和生意對有關國家提出起訴。這一點遭到包括中國在內的不少國家的質疑和抵制。
奧巴馬曾經在談話中多次指出，如果不達成TPP，美國在與中國的經濟競爭中將處於劣勢。
▲ 2015年10月5日，美、日、澳等12國成功結束談判，達成TPP協定。
▲ 2016年2月4日，在新西蘭奧克蘭，該12國正式簽署TPP。由於美國等因素，無論在協議內容設定還是在談判過程中TPP都定向排斥中國，因而被北京視為一種嚴峻的經濟—戰略威脅。中國國內有關應對、反制措施的討論在2015、2016兩年達到高潮。
▲ 然而，這一切隨著反建制的特朗普總統走馬上任戛然而止，就職當天特朗普正式宣佈美國退出TPP。
作為一個“經濟民族主義者”，特朗普從不屑於隱瞞自己的觀點和意圖。他號召全美國人民聯合起來，堅持“美國第一”，撕毀任何一張他認為有損美國利益、幫助外國人奪走美國勞工飯碗的“不平等、不公平”貿易協定，轉而主張以他所認為的“公平的”“互惠的”雙邊協議取而代之。
▲ 2017年11月11日，越南峴港，日本經濟再生擔當大臣茂木敏充與越南工貿部長陳俊英舉行新聞發佈會，兩人共同宣佈除美國外的11國就繼續推進TPP正式達成一致。
作為對特朗普行為的回應，2017年11月11日，由日本牽頭，剩餘TPP11國宣佈就繼續推進TPP達成一致，並將簽署新的自由貿易協定——“全面且先進的TPP”（簡稱CPTPP）。在刪去美國最關注的投資、政府採購以及知識產權等項目後，CPTPP已經於2018年3月在智利聖地亞哥完成簽署。▼
然而，國際社會對日本擔綱卻繼續秉承美國衣缽、排斥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中國的CPTPP冷嘲熱諷，稱其“既不全面，又非先進，一群貌合神離的夥伴”。
美國要重返，小夥伴們怎麼看？
入主白宮，經歷了一年的風風雨雨，特朗普似乎已將他厭惡的TPP徹底拋在腦後。但如今美國又開始打算重返TPP，這不禁讓人出乎意料，更讓國際社會疑竇叢生。
特朗普的動機是什麼？有人認為，在中美貿易戰剛剛打完“前哨戰”、美國並未佔到什麼便宜的當下，特朗普突然表示“已經指示經貿部門官員評估美國如何重新加入TPP”，其動機明顯就是針對中國，希望以TPP“統戰”亞太/印太各國，從而逼其站隊，然後以此為“統一戰線”對中國實施經濟圍剿。
專家們還預測，即便美國國內開始轉向支持特朗普此舉，美國要真正完成重返TPP的國內準備工作也需要一年以上。
特朗普看來是“回心轉意”了。可是美國的小夥伴們怎麼看？他們答應嗎？
作為特朗普“印太”戰略的重要支軸國家，曾對TPP給予厚望的澳大利亞這次對特朗普的“重返”之舉反應冷淡。
澳貿易部長喬博公開說，對於締約國大規模重新談判以便讓美國重新加入CPTPP一事，他目前看不到有締約國對此表現出任何興趣。特朗普心中所想象的“王者歸來”，在別人眼裡恐怕未必如此。▼
澳大利亞的觀點是比較有代表性的，即並不“反美”，但是第一，美國需要尊重此前由於自身的“背叛”與缺席所造成的既成事實，尊重11國的談判成果；第二，美國如果真的有誠意迴歸，那麼就必須在市場準入等領域拿出真金白銀來，即提供比現有的美澳自由貿易協議（FTA）更好的條件（對其他國家也是如此），否則免談。
▲ 相比之下，美國“最忠實的盟友”日本至少在表面語氣上聽起來“樂觀”“積極”一點。日本政府發言人、內閣官房長官菅義偉表示，日本很高興特朗普總統承認了多邊貿易協定的重要性。但同時他也不忘提醒，因為各國好不容易才達成共識，如果要特地為了美國，就部分內容重新協商，可能會有困難。
▲ “此事還需進一步確認”，日本副首相麻生太郎此番表態則不那麼給特朗普留情面。日本共同社的報道稱，原因竟然是“特朗普總是令人捉摸不定，難保不會另一天又改口”。可見，特朗普此前縱橫商海五十餘年、屢試不爽的“模糊戰略”——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我用模糊性和靈活性保護我自己”——似乎遭遇了滑鐵盧。
未來事態會怎樣發展？不確定性依然存在。特朗普本人是否會再次改口？11國夥伴是否真心歡迎“大哥回家”？這些都說不準。
但我們能夠確認的是，無論特朗普怎樣抉擇，也無論11國首腦與特朗普怎樣博弈，下述幾點恐怕都是這12國所不能不慎重考慮的：
第一，TPP所具有的高門檻、高質量的所謂“21世紀協定”特徵，固然存在一定合理性、前瞻性，甚至有助於部分成員國“倒逼國內改革”，但任何一個能有效、可持續運行的多邊經貿協定，都需要循序漸進，且保持一定彈性，這方面WTO就做得很好。
第二，TPP的自由化初衷在美國介入後明顯呈現“冷戰思維”的排他性。設置障礙，排斥異己，搞小圈子是西方強國慣用的外交模式。事實證明，這種“團團夥夥”的老路在廣大發展中國家日益崛起、“新全球化”日漸深入的今天，侷限性正越來越大。
在中國日益崛起且有信心、有動力、有能力承擔更大國際責任的今天，無論TPP還是CPTPP，只要繼續走排斥中國的老路、為淵驅魚的邪路，那就註定在亞太地區吃不開、玩不轉、不得人心。因為兼收幷蓄、合作共贏才是時代的大勢所趨。
撰文 / 王鵬（察哈爾學會研究員）
閱讀更多 百萬莊通訊社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