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宣傳狗:不成佛,就成魔

十年宣傳狗:不成佛,就成魔

我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與魔性沾上邊。要知道我在上學時可是"三好生"釘子戶,上軍校是"優秀學員"常客,即使當上排長、指導員後也被大家評價"成熟、穩重"。直到在宣傳戰線上奮鬥了十年後,我成了憤青,而且是著了魔一般,一些"和藹"的領導和上進的同事甚至還私下送我綽號:"聊天終結者","抬槓大師"。

後來我發現,凡事在宣傳部門多年的同志,少有成佛功德圓滿的除外(當然,也有很多僅僅是佛性),多多少少會有這樣或那樣的魔性症狀。我一度很苦惱,怎麼會這樣?

精神層面極度的分裂:理論與現實,哪個正確?

理論是宣傳工作的大頭,直接決定了宣傳幹部是距離先進理論最近的人群,也是理論武裝最徹底的人群。十餘年的宣傳工作經歷也使我感到,先進理論既是宣傳幹部的工作武器更是人生信仰,做不到這一點,很難在宣傳口混下去。

但是每天懷揣著最純潔、高尚的理論,宣傳幹部看到的是什麼?

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尷尬。

領導不喜歡,基層很反感,有的單位宣傳科長一天不挨領導罵,晚上都激動的睡不著覺;

是點燈熬油的辛苦。宣傳工作必須緊貼最新的思想、拿出最快的速度、看到最明顯的效果,這些辛苦不比組織幹部差;

是成長進步的心碎。幹事層級還差一點,你沒看,哪個單位的宣傳科長敢在晉職時候跟幹部科長、組織科長叫號?多少大單位的團以上政工領導都是幹部口的同仁?

是忠誠以後被背叛的詫異。驚呆於昨天還在振臂高呼為真理去死的領導剝下偽裝後卻是惡臭的靈魂,還有那種自己被賣了還幫數錢的悲哀,以及對自己智商欠費的懊惱。

當然,一根稻草壓不死駱駝,但是無數的稻草一起來,駱駝就死定了。宣傳幹部就像是那個駱駝,學著最純潔的理論,幹著最辛苦的工作,受著最不公的待遇,單拿出一個都不會致命,但是一起來就不行了,何況有些事情放在一起還會發生化學反應。

理想和現實巨大差距,怎能讓人不分裂?長期懷揣著憤懣卻寫下天底下最純粹的稿子,你能不著魔?

當然,您要說革命軍人不能為了當官幹事,那我認輸,而且我一定會給您立牌坊!

思想層面極度的疑惑:我做的這些,價值在哪裡?

一位牛逼的大佬說過,熱愛是最好的老師。但是熱愛必須建立在最起碼的認同的基礎上。說白了,就是認為我所付出的辛苦,值!實在講,當前我們宣傳幹部對自己工作的價值認同嗎?

一位老前輩曾經總結宣傳工作的任務時講到,宣傳工作就是傳達黨的聲音、傳遞官兵的呼喚,解思想釦子、幫生活難處,為先進事蹟鼓與呼、向醜惡行為搏與擊。

但是我們在幹什麼?不是在寫材料,就是在準備寫材料,特別是在師以上機關,基本的生活就是材料,而且是那種雲山霧繞的材料、無比正確的材料,比如給一件小事拔高,幫一個典型賣慘等等,還美其名曰有思想、有高度,就TM沒有自己的思想,更沒有部隊和官兵的影子。

這樣的稿子,寫的人知道是在瞎編,讀的人知道是不真,但是大家都在假裝這是真的!這樣的材料,對部隊建設有益還是對官兵發展有益處?

對誰都沒有好處的工作,卻不得不幹,結果讓不到三十歲的年輕幹部熬出了白頭髮甚至心臟病。

轉業前,我曾經把宣傳十年裡,自己寫的材料彙編成冊想作為安置的推薦信,但是最後決定自主後果斷地燒了。哪有那麼大的公司,會僱傭我這樣滿口套話空話的人?

操作層面極度的糾結:良心和領導,我站在哪邊?

每一個機關幹部都面臨一項蒙逼的考核:文章。具體到宣傳幹部身上,那就是要軍報、軍種報上稿的數量。這可不是在哪個不知名的軍校刊物上發表幾篇湊數,這都是大家眼睜睜盯著的刊物,沒有點抓眼球的東西真是上不去。

作為在這個領域摸爬滾打了十餘年的老同志,我講一句公道話,一個千把人的單位,能夠有多少可以稱作新聞的事可供宣傳幹事寫?

而且至今有的單位還在分配頭條任務,定期通報上稿情況,並把完成任務情況當作考核使用宣傳幹部的指標。

沒有亮點可以寫,任務還要完成。直白一點說,一邊是領導,一邊是良心?怎麼辦?

只有編,行話叫"藝術加工"。星星之燈說成燎原之火,臆想中的說成已經完成的,為了博眼球就組織作秀,甚至憑空創造、弄虛作假。以前炒的洞房花燭夜抄黨章、休假給村長父親帶輔導報告、工資降低靠信仰活、轉業幹部沒寫思想彙報被批評等等,都有此嫌疑。

為了領導的一個笑臉(或者說是所謂的前途),只能昧著良心胡編亂造。說實在的,每每睡不著的時候,我寧可瞅著房頂發呆都不好意思翻看自己發表的文章,怕良心過不去!

後記

當然,也不能說宣傳工作是一無是處。就像一位領導教育我們的那樣,這些年來,我們都是幹無用的工作練有用的本事。你沒發現,很多與部隊有關的公號不就是轉退的宣傳幹部辦的嗎?但是,好像他們入魔更深,好像全是揭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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