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底层的人,都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社会底层的人,都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公司的女同事

40几岁的年纪,离异,女儿上高中。

印象中她总是沉默,脸上多时是清水一般的冷淡表情。看的出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公司以及私人的聚会,她从不参加。

从不像我们一样抱怨经常性的加班,从不抱怨工作的辛苦和繁杂,从不请假,工作的出错率也是零,我在佩服她的同时,也对她充满好奇

后来听说她并非离异,她和丈夫感情很好,只是丈夫能力有限,脾气不好经常在外面打架斗殴。由于几年前对他人造成重伤害而被判了刑,已经服刑三年……具体细节不得而知

一天从不请假的她却没来公司上班,大家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领导一个又一个电话打过去,依然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第二天依旧没有来,我们等来的确是一个难以置信的不幸的消息,由于营养不良导致的脑供血不足她在半夜孤独的离开了,孩子住校,身边没人,所以被邻居发现时人早已经走了

在愕然的同时,我们终于了解到有关于她的更多生活细节

虽然她努力生活工作,工资除去孩子上学的各项费用,房租,剩下的也是寥寥无几,所以她才一直那么不排斥加班,只想能多赚一点。并在自己的身上狠狠的节省,早饭就是米饭泡水和咸菜,我也终于明白她在公司吃中饭时为什么吃的那么多。而晚饭只有周末孩子回来她才会像样的做几个菜,自己的时候几乎不吃晚饭。这种自残式的生活年复一年,才会导致这样的悲剧结果吧。

已经很多年不买新衣服了,穿的多数是孩子 穿剩下的旧衣服,要不然看她的穿着有时会过于年轻化而显得不合时宜。化妆品竟然只是一瓶大宝,这也能解释她的面容为啥比实际年龄老那么多

丈夫入狱后,父母命她离婚,并建议她碰到合适的再找一个,也能帮忙分担她肩上的生活重担,她却执意不肯,为此娘家也几乎不再认她这个女儿了,当然也不会再提供什么援助了。家里出事后,很多曾经的朋友也都选择敬而远之,不再来往。于是她就这样独自直面一切人性的冷暖,生活的拮据和清苦。独自支撑了这么多年。

这些事都是后来她的女儿和我们说的。她那么艰难,共事时却从未对我们任何人诉说和抱怨哪怕一点点。只有坚强的沉默和那个叫做“清贫”的命运叫板抗争,只要一息尚存。否则,绝不服输决不低头。

后来我们公司组织了募捐,用来资助她的孩子继续学业。

社会底层的人,都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卖水果的大姐

从今年夏天开始,我发现我们派出所辖区的某个地铁站的某个角落,出现了一位卖水果的大姐。大姐很瘦溜,总是穿着小裙子,掬着一捧瓜子来回乱磕,两只眼睛蹭蹭放光,越看越像孙悟空。

我觉得这个大姐具有让我头疼的潜质。于是我注意观察了她。因为她水果里最多的是油桃,我叫她桃子姐。

桃子姐没让我失望,她成功地刷出了我的第一波头疼。

第一次和桃子姐“业务接触”,不是因为她占道摆台涉嫌违法,而是因为总是影响站口卫生。

桃子姐摆摊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吆喝,都揽客。比如贴膜的都叫唤:“哎呀新上的幻彩水晶膜美女要不要”,烙馅饼的都拿着铲子冲出站乘客指炉子:“刚出锅的还烫手呢!”桃子姐站在他们中间超然物外,左手捧瓜子右手拣瓜子,一张嘴跟订书器似的刚劲有力,不大会儿工夫就一地瓜子皮。

我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正在抠牙。我不言她不语,我俩对视着,她边抠边看我,一脸无辜。

“你瞅瞅你给地上弄的!扫干净!”

桃子姐领命,赶紧去存车处借扫把。过会儿一出门,桃子姐正歪着脑袋削菠萝。

你们见过有人削菠萝眼睛还不看菠萝的吗?桃子姐就是这样,跟犯花痴似的眼睛盯着出站的乘客,手里工夫还不停。一般人可没这把式。又是一地绚烂的菠萝皮。

我被她的专注打动了,站在她身边往她的方向看去:“你看什么呢?”

“大姑娘们穿的衣服真漂亮啊。”

“把地上菠萝皮扫了!”

“哎。”

没多一会儿再看她,正帮卖莲蓬的老罗掰莲子。莲蓬壳子又是一地。这回我骂了老罗一通,我说你给我盯着点儿她,要是她老是弄得一地狼藉,你俩都别卖了。

老罗和卖馅饼的老张都算老实人,原先都是各自为阵,自从桃子姐来了,我发现这几个人有结党营私的趋势。那天我偷偷看到他们三个大声议论什么,全是一脸政治狡诈。凑过去一听才知道,是老张家里婆媳不睦,桃子姐给他支招呢。于是路过的乘客都汗颜地听着一个大老娘们和两个大胖老爷们欢脱讨论家务大法,面前的水果筐、烙饼炉子、莲蓬摊子无人打理,地上全是瓜子皮。桃子姐和俩男人歪七扭八坐在地上,真是有煞我们地铁站高贵冷艳的快节奏风景。

我正好去清理整治:“真是服了你们。不挣钱,改聚众聊天了?想歇着跟我来警务室吧。”

到了警务室,桃子姐东看西看,让她坐下,她挺不好意思。我抛出了一个思忖很久的问题问桃子姐:“你来地铁站摆摊,难道不着急挣钱吗?天天不是吃就是玩,搞什么飞机。”

她“嘻嘻”地玩衣服下摆,跟出老千被揭发似的,红着脸不言语。

一会儿老罗和老张先收摊走了,桃子姐才跟我说:“我和老罗他们不一样。老罗的莲蓬是自己从河北进的,我的是给我老板卖的,一天给我二百块钱。只要两筐水果卖完,我的任务就完成啦,所以干嘛搞得那么累。”

“我说你怎么不着急,人家老罗卖完了还要赶紧回家去拿货接着卖,你倒好,拉着人家东聊西侃的,这不是耽误人家做买卖吗。”

桃子姐又是一副泄漏天机的神秘架势:“你不知道,老罗有糖尿病,腿肿那么粗,我让他战线拉长一些,少跑两趟对他绝对有好处!他再这么来回跑没两年准下不来床!”

“你没想过自己上货自己卖?”

“我才不把自己搞那么累。挣多少算多,再说我来地铁站卖主要是帮我老公,他卖服装,我帮他来搜集一下今年的服饰流行款,这站年轻人多啊。”

看着桃子姐在白炽灯下使劲伸懒腰,我忽然也觉得特别放松。

“马警官,你放宽心啦,哎——!”

“我怎么不宽心!”

“你看你皱着个眉头,我们老家有个说法,年轻时候皱眉头,年老了折拐棍呀!天天开开心心的多好!”

我真是拿她没办法。把她送出门,看着她在光滑的站厅里快步前行。那副欢快,一看就是瓜子瘾又犯了。

忽然桃子姐身子往后一顷,咵嚓一下栽了个大屁股蹲!

我赶紧过去帮她,没想到还没下手扶呢,就听她自己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我无语地看着她,也不管了,在一边抱着肩膀看她歪歪扭扭地站起来。她拍拍屁股,继续快马加鞭地往外走。

看着她那背影,我忽然想起一句话:“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

我有点崇拜她。

社会底层的人,都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大学里的室友

大概是我在大学这个小社会里,看到的最穷困的人吧。

首先是吃食堂:

刚刚开学的时候,食堂的快餐有的菜品没有价码,大家都是随意点。

我和她一起排队,当时我在她后面排着,到她的时候,她说让我先排。

当时我不解,后来才知道,她是在对比每道菜的价格,害怕点到贵的菜。

有一次,她不小心点了一个菜,六块的。当时,她整个人都沮丧了,吃饭的一直重复“这个菜怎么这么贵啊太贵了”,吃的时候眼里的泪光一闪一闪的。

她一般早饭简单的米粥,中午是一份1元的土豆丝。晚上,她蘸着从老家带来的一罐肉酱,吃着免费的米粥。

关于穿衣服:

她家里有一个比她大两岁的姐姐,还有一个上小学的弟弟。

她的衣服都是捡的她姐姐的穿剩下的。

大学里女生个个争奇斗艳,一换季就买衣各种唯品会淘宝快递。

她偶尔也买衣服,是淘宝上那种十几块一件的。

关于住行:

她家离学校是真的远。她坐火车,坐五天五夜的火车,硬座。她在火车上不敢睡觉,和我们连麦,怕遇到坏人

一个人在火车上,带着大概七八个包吧。

忘了说了,她没有行李箱。

一个行李箱要一百多,快是她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是的,她很穷,周围人天天外卖聚餐,她吃着她的土豆丝和肉酱。周围人打着王者翘着课,她把所有的课程都复习了好几遍。

有人说,人穷志短。

还有人说,人穷就眼光狭隘。

就像她宁愿买十几块的衣服即使很快就坏了,也不愿意去买价格贵的穿的时间长的衣服。

就像她宁愿用手机地图走好几个小时的路,也不愿意花点钱坐个车。

她可能只知道省钱,不知道时间成本和潜在效益,也不懂现在大学生抛不开的面子。

但是一起逛步行街时,我们所有人大包小包的买了各种饰品,她却在一个卖换季打折棉袄的地摊上驻足。

她一下子买了三件棉袄,三百块。

她说,一件给爸,一件给妈,一件给弟。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掏出了她一个月的生活费。

穷人,什么才是穷人?

写到这里,我觉得她不是了。

她从不抱怨自己的生活,而现在多的是大学生为赋新词强说愁,为自己的虚荣和攀比买单,也几乎很少给父母打电话。

嗯。

今年她生日,我送给她一个行李箱。

她当时木木的看着我,突然转过身去。

然后我听到她的抽泣。她不停地说谢谢,她说她从小就特别羡慕有行李箱的人,她说她不会用这个行李箱,她说让我教教她。

我点头。

社会底层的人,都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大山里的老师

一段不太愿意回忆的经历。

某公益组织的活动,去一个国家级贫困县看望那里的孩子。出发前一再提醒一定要开越野车,至少是SUV。但是到了山脚下,大G、猛禽、路虎全都上不去了。听说我们到了,学校把孩子都叫出来,徒步近10公里把我们和我们带的物资带上山。

我想说的不是这里的孩子,而是他们的老师。

他比我小几个月,但是苍老的像我的叔叔,是这个43个学生的学校里唯一的老师,也是这个山窝窝里文化程度最高的人——初中文化。一天的活动结束以后,我给他一罐可乐,聊了很久。

他生在这个山窝窝里,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穷,因为大家都是一样。他小学就是在这个窝棚一样的学校里读的,他的老师,是一个他都不知道有多大年纪的老先生。他说,那时候绝大多数的孩子来念书,都是因为还没有干活的能力,一旦到了十几岁,基本都被家里叫回去干农活了。他喜欢读书,老先生很喜欢他,所以他顶住一切压力,完成了小学的学制以后,去县里的初中读了三年。

初中毕业,本来以他的成绩,是可以考上一所不错的高中的。但是家里根本不可能有钱让他出去念高中。加上老先生年事已高,已经不能每天按时上课。所以他放弃了念高中,回到山窝窝里接过老先生的教鞭,一干就是17年。

在这里教书,每个月只有县里给的不到400块钱的工资。而这些钱,几乎全都让他用来给孩子们买课本了。他说,你们如果下次还来,一定记得少带点吃的,多带点书。因为糙米粗粮我们都能凑合,但是没有书,真的是不行啊。

我问他平时吃饭怎么解决。他说村子里的人好,知道他把钱都给孩子花了,就一家给点玉米,一家给点腌菜,自己在学校角落里养了几只鸡,偶尔能吃上两个鸡蛋。

我问他为什么不离开这里。他说,我走了,这个学校就散了。这些孩子如果没人管,这辈子真的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我现在能教教他们,也许将来就会出几个走出这片大山的人。而且,王先生(他的老师)留下的学校,我不能让它荒废了。他说,我知道自己的文化程度不高,但是这些孩子需要有人带他们入门。听说我是海归,他央求我明天给他的学生们上一堂英语课。我说一堂课没什么用。他说,不是的,我想让他们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

看我抽烟,他很腼腆的问能不能给他一只。他说他已经很多年没抽过一根正经的烟了。我问他如果想抽烟了怎么办。他说捡点干树叶,搓碎了就当烟抽了。他笑了,和甘陕那些淳朴的农民一样,脸上的皱纹一层叠一层。

第二天,我给学校的孩子上了一次英语课。他和孩子们坐在一起,认真的听着,不时还在本子上记些什么。抬起头看我的眼神,和那40几个孩子一样,充满了期待。我,一个30多岁的老爷们儿,边上课边背过身偷偷的抹眼泪。

临走,他带着孩子把我们送到山下。握着我的手说了无数个谢谢。这些谢谢,到如今都是我无法承受之重。我把钱包里所有的现金都拿出来塞给他,这些钱大概是他小一年的工资。他说这个钱他不能要,他说如果他们能富一点,他应该给我付学费,哪怕我只是给他们上了一堂英语课。我把车里剩的大半条玉溪拿出来,把现金偷偷塞进包装硬塞给他。不等他拒绝就转身上车。

回去的路上,一行车上的手台一直沉默,没有来时候的说笑。如今,每次想起这次经历都不禁唏嘘。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也在努力克制自己不流眼泪。

他穷吗?我总这么问自己。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