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翔短篇文集《海子的启迪》(散文)我曾遇见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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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翔短篇文集《海子的启迪》(散文)我曾遇见的家庭

(散文)我曾遇见的家庭

我十分感激我的亲人们使我拥有任性和无忧无虑的童年,使我获得学习的契机,然后学会独立的思维和人格,只是这样的独立饱受非议罢了。我也十分感激我的朋友们,因为他们陪伴我获得快乐,批评我使我成长,因为他们不仅苦心为我担心和着想,也为我的亲人着想。

年少时期,我走过一些朋友的家庭,不仅获得安宁和快乐,不仅懂得家庭的概念和幸福,也学会了为自己的亲人和更多的人们付出一份真心。而正是朋友们默默地理解和支撑,使我有余地为我的亲人们倾心付出,只是我做得太差罢了,至今未能回报任何一个朋友。虽然与朋友们相见的机会越来越少,甚至已经许多年没有谋面,但往事无法忘怀。

我和黄义球在升上初中一年级的第一天就认识,主要还是他的母亲使得我们印象深刻,并在日后成为朋友。那天,我的姐姐带我去学校报名,我开始接触新的学校、学生和老师。我的新班主任是一位十分年轻的女士,叫做卢桂莲。她说,我怎么那么小个啊!我的姐姐也对卢老师说,她怎么那么年轻(七年后,我再去看望卢老师,她便提起了那天的事情)。黄义球和他的母亲在我的身后排队,他比我年长两三岁,他的母亲十分瘦削。他的母亲说,我们以后要好好相处。

我们一起走完初中三年,虽然说话不是很多,却几乎形影不离。体育课,我们一起玩耍。在教室,我们偶尔打闹。义球说:“你离开我家之后,我家里人就问这问那,还问家里有多少人。我就说,查户口吗?”他还说:“他们总是说我没有礼貌,走路看见人都不打招呼。我就说,没话说叫人家做什么。”我说:“我也一样。”他的叔叔结婚那天,我第二次去他的家里。他说:“我小叔结婚,我妈叫我和你一起回去。”

中学毕业后,我便外出工作,至今没有再见到义球。我刚离开学校不久,因为姐姐的生活十分艰难,所以不得不向义球借钱。我们至今已八年未能谋面,只是偶尔问候。我曾几次经过他的村庄,遇见他的母亲在地里务农,至今也已六年未见。

中学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几次去陈修宁的家里,通过他的家庭,开始感受到长辈的一些心情。初中三年级,陈修宁与我做朋友。他年长我一岁,身材在当时比我高大,而我们最鲜明的对比,便是他皮肤白皙,我皮肤黝黑。他上课常常以睡觉度过,但每次考试都是数学第一名,而我无论如何卖力,都难以企及。我们不是同桌,课间十分钟一起站在教室外,很少说话,直到上课铃响才走进教室。他其实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所以与我说话的时候常常以长者的口吻,只是我过于沉默罢了。

读高中的时候,我们的学校只隔着一条马路。我去他的学校几次,但是没有见到他,后来听说他沉迷网络游戏。我写信给他,他也来我们的学校一次。我去过他的家里几次,并且在他的家里生活几天。我很少说话,只是回答他父母亲的提问。他的母亲问我出门有没有告诉家里人,我说告诉了。他的母亲说,我不告诉家里人的话,我家里人会很担心,修宁有一次去同学家,不告诉他们,他们都好担心。修宁的爷爷说,我那么害羞,见到人都不会打招呼。修宁则说,通常来说我是害羞,难听地说我那是傻。

中学毕业,我外出工作那天,经过修宁的村庄,于是到他的家里道别。我只见到他的奶奶,于是说明情况就走了。至今已有七八年,我在县城的车站偶遇修宁一次,却没有再去见过他的家人。

我和苏延平在初中一年级同桌时期开始相熟,相对五年多的相处时间,我们中学时期的谈话算是十分少,而我基本是倾听者的角色。直到中学毕业之后,我才接触他的家庭,并且亲眼看着一个家庭的孤寂、矛盾和平息。

中学毕业之后,我在苏延平的家里生活一段时间。他的家里只有他和他的哥哥,其他家人在外工作。那是夏天,所以那又是无畏、简单、平静、灿烂和快乐的日子。那年冬天,我再去他的家里,仍然只有他和他的哥哥在家。

三年之后,我在深圳与他同处一地,他的哥哥已经结婚,我也见到他的一位姐姐和姐夫。当时,他因为工作问题,与他的家庭发生争吵。看着他与他的家人一次次不悦的通话,我最多只能空洞地理解那是一种担心。直到有一天他的姐姐来找他,没有找到,我才真切地感受到,他们言辞上的焦虑和苛求,是出于内心对生活的恐惧。

我第三次去他的家里,才看到他的父母亲。看到他的父母亲瘦削的身躯和憔悴的神色,我仿佛看到生活有一只巨大的手,压迫着两位老者的身躯和内心。

我和覃华秀在初中的三年时间里都是同班同学,在高中的三年时间里同校不同班,但我们直到高二才开始有交谈和相处。她比我年长三岁,我们便犹如姐弟一样走过许多悲欢,有家庭的悲欢,有对未来的焦虑和苦恼。

我在县城见到她的父亲一次,见到她的弟弟几次,他们父子俩都很瘦削。华秀偶尔向我倾诉她对她弟弟的不满和担心,说我对我的姐姐那么好,要是她的弟弟有我一半好,她就感到很开心了。我说,那么就由着他好了。她说,不管怎样,那是她的弟弟,总是会担心的。

我偶尔也向她诉说我的家庭矛盾和我的苦恼,她则告知我她的家庭往日的艰难,说现今也已经变好。她说,她的父亲以前赌钱很严重,她的母亲还因此闹离婚,后来她的父亲也没有再赌钱。她说,她和她的弟弟小的时候,他的父亲生病几乎死掉,她的母亲每天都哭疯了,然后其他人都安慰她的母亲要坚强,因为孩子还小,最后他的父亲活过来了。她说,她的父母亲谈恋爱的时候,她的父亲给她的母亲买汽水喝,然后就结婚了,过去的人谈恋爱真是单纯。

从华秀的家庭,我看到一个少年的不羁,看到一个女孩在封建家庭的心酸,看到一对父母亲对孩子的期盼,看到一位年迈者的古怪,更看到一位年迈者在生命结束之前对尘世的深深依恋,而那种依恋是无奈的、可怜的、苦楚的。今年春天,华秀终于结婚,我没有等到她结婚的日子,就离开了家乡,只好与她约定,日后再去看望她与她的丈夫。

高中时期,我去韦东辰的家里几次,虽然没有见过他的父母亲,却是他的父亲告诉我一句话“知识比天高,亲情比海深”。韦东辰也比我年长一岁,身高一米八,但是比学校的很多体育生显得瘦。他常常说我十分孤独,总是独来独往。我则否认自己是孤独的,因为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孤独,不理解孤独的滋味。

我几次去东辰的家里,都没有见到他的父母亲,只见到他的爷爷奶奶和妹妹。我不记得他家门口那棵很大的果树是否是梨树,只记得他妹妹当时很喜欢看《名侦探柯南》,记得我们去他初中学校的球场,记得路边有一辆越野车使我至今热衷不变(虽然视觉问题使我难以骑行和驾驶)。

有一天,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一看短信内容就知道是父子矛盾。我回复短信问他是谁,他也问我是哪里人,但我并没有明白他到底是谁。一段时间后,他又发短信问我,什么比天高,什么比海深。我说,是什么。他说,知识比天高,亲情比海深。我当时的日子十分深沉压抑,于是也请教他,他作为一位父亲,最想说的是什么。他说,“孩子,爸爸爱你”。

高二结束,东辰就转去另一所学校。暑假的时候,他用那个陌生人的号码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那个陌生人是他的父亲。高考之前,我因为精神和身体问题,休学十天。我返校那天,东辰正好去学校找我,没有找到,我们反而在车站遇见。我回到学校,有一个女同学告诉我,东辰来找我,但是没找到,然后就走了。我说,我已经见到他了。

我们至今已有将近八年未见,也没有什么交流,更不知道彼此的情况。往事都只是青春的记忆,而他父亲对我说的话,深刻的影响着我,只是我从来没有向东辰说过这件事。

蓝小妹出嫁的时候,我受邀去她的家里。虽然她至今对生活感到些许不开心,但是他们的孩子已经长成儿童,无论如何,都应该是一种幸福吧。高中三年,我们经常碰面,但是除了打声招呼,则很少有深入的交谈,甚至同在课外美术学习班里,也没有交流,唯一深刻的一次谈话,便是她说我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不在乎他人看法的人(我当时把这句话当成对我的性格的肯定)。

高中毕业之后,我们各奔西东,反倒有了深入的了解,缘于我在县城工作的时候,高中时期的一些校友得以相聚。蓝小妹说,她是回来闪婚的,刚和别人见面就去登记了。之后我去广州工作,与她的弟弟有一次照面,与她们夫妇俩有几次相处。她告诉我,她原本希望学习设计,但是费用太高了。我想,这大概就是她高中学习美术,最后又放弃的原因。

算起来,她们的女儿已经五岁。我虽然十分不愿意做一个猜测的人,但是感到这些年来,她似乎很不开心。不过,有一次我们通话,她向我咨询对她的丈夫有长久打算的工作,我爱莫能助,但是感到,家庭生活不管如何不悦,都会充满怜爱和关心,就像我的母亲在无尽的痛苦中对我的父亲无尽地担忧和对孩子们无尽地挂念。

韦增字说,虽然他和他的弟弟经常吵吵闹闹,但是分开的时候,也是十分想念他的弟弟;这句话使我第一次感受到兄弟之情的立体感。十年前,我在球场遇见同一年级的韦增字,便希望与他做朋友,这是我第一次主动交朋友。我是一个不懂得言谈的人,常常与他站在一起也无话可说,所以常常写信给他,而我把那份深刻的友情叫做静默的友情。

韦增字比我年长两岁,他说我是一个十分单纯的人,而我至今仍然被一些人说太单纯。他问我,我是什么时候感受到父爱的。我当时无言以对,因为我对“父亲”和“父爱”并没有意识概念。他说,读初中的时候,他们一帮人打架,他的父亲知道之后很生气,就叫他跪下,那个时候,他感觉他的父亲很担心他,于是就感受到了父爱。

韦增字常说,要是他和他的弟弟增毅一样活泼,早就有女朋友了。有一次,我们躺在足球场的草地上,不远处有一个男孩与人抱在一起大叫大笑。韦增字说,那就是他的弟弟,叫做韦增毅。我说,他好活泼,你却十分木讷。韦增字说,对啊,要是我像他一样活泼就好了。

高中毕业后,我在他的家里度过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他的父母亲,只见到他的爷爷、叔叔和弟弟妹妹。他说,我是第一个去他家里的人,以前从来没有人去他的家里。我说,为什么。他说,他不敢去别人家里,也不敢让别人到他家里。我很疑惑和吃惊,说,你们村里有那么多人,你不去他们家里,他们也不来你家里吗?他说,对啊。我说,韦海川、韦增伟、韦艳和你在同一个村庄,你不去他们家,他们也不来你家,这二十年你们是怎样度过的?

卖猪肉的男人见到我,便对韦增字说:“终于有朋友来你家啦?”

韦增字说:“对啊。”

韦增毅对我说:“我们村庄与你同一年级的男孩女孩,你竟然全都认识。”

我说:“对啊。”

韦增字对我说:“你睡觉跟我弟弟一样,总是把脚放在我肚子上,我一拿开,你们又放上来。”

我说:“为什么你弟弟不称呼你哥哥,而直呼你的名字?为什么他那么活泼,你那么木讷?”

韦增字说:“我妈也这么说,说我弟怎么可以这样称呼我,说我们的性格怎么相差那么大。”

我与他们一起去田里种玉米,见到他们用锄头慢慢地刮土,把玉米种子埋得很深。我说:“你们种玉米,为什么要埋那么深?这么慢,要种到什么时候?”

韦增字说:“你们是怎样种的?”

我说:“用脚随便踢一点土,能够盖住种子就可以了。我们种玉米很快就可以种完一亩,你们这样什么时候种完这两分地?”

韦增字的叔叔说:“你们的是旱地,我们的是农田。农田的水太多,容易把种子泡坏。”

韦增毅说:“算了,就像你说的,随便踢一点土盖住种子就行了。”

再见到韦增字的时候,他说,上次种的玉米全部没有发芽,然后他们重新种。我笑而不语。

我去樊贺成的家里,缘于我高三时期对山间风景的狂热,而我至今仍然十分衷情和怀念那次徒步旅行。初春的一天,我看到他的一张相片,就被相片里的风景深深地吸引。他告知我,相片里的地方,是他的村庄后山,我便请求他带我去,因为我很喜欢相片里的风景。

我们回到他的家里,只见他的奶奶一个人留守家中。走进山里,他向我介绍他家的龙眼树、路边的草药,我们还看见小溪里有很多小鱼。他说,山里的鱼好灵敏,一下子就不见了。我们爬上悬崖,那是我第一次身处悬崖,而我有轻微的恐高症。我们走过很多河流,有些河流有桥,有些河流只有零落的垫脚石,需要我们在石头上跳跃才能渡过。起初,我因为过于自信,在一处浅水区跳跃的时候没有踩到石块而落水。

他说,要是有照相机,就可以拍照了(电子产品在当时对我们来说是奢侈品)。他说,以后有很多钱,就可以住在这里。山间的流水清澈和清凉,而流水声也是十分动听。我们躺在巨大的石头上;我说,我还不会游泳,要是你教我游泳就好了;他说,当时水底很冷,将来还会有机会的。

如今,我们已有六年多未见。虽然我们没有相见的契机,但是我对大自然的衷情仍然不改。虽然已多年未能再次身临其境,但是记忆仍然无法抹灭。

上一次在黄福君的家里,我们还是十七八岁。八年多以来,我常常说去他的家里看望,却从未达成,因为没有时间交集。升上高三的时候,我换了班级,初来乍到就与黄福君同桌。我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下,就对他印象深刻,因为高一的时候我似乎常常见到他从我的教室走过。他比我年长九个月;他说,他以为他是年龄最小的,没想到我比他还年小。

他是一个体育生;他说,为了能和他的女朋友上同一所较好的大学,于是选择这个途径。我很快发现,他的所有科目都糟糕得不忍直视,于是问他,他打算怎样考上目标的大学。他说,不知道。我说,我帮他补课就很容易了,因为体育生的录取分数非常低。

不久,他在集训的时候腰脊受伤,不得不放弃体育训练。离开他旁边的座位之后,我更深地沉溺于写作,学习直线下落,便无暇顾及他的学习。我写字告诉他,我希望和他做朋友;他答应了。每当下课,他都会站在走廊,看着他的同样站在走廊的女朋友。而我们的教室在六楼,他女朋友的教室在五楼,所以他每天也是十分辛苦。渐渐地,我也十分希望他们将来能够结婚,仿佛他们将来一定会结婚。

北京奥运会结束之后,我去到他的家里,看到他的爷爷奶奶、他的父母亲和他的姐姐。他的家人,除了她的姐姐是微胖的,其他人都在黄土上煎熬得瘦削。他的镇区离我家很远,但是与忻城县区接壤,我于是想要顺便去忻城县找我的一位从未相见的姐姐。我走了很远的路,黄福君才告诉我路程很远。我乘车到古蓬镇,下车又走了很远,实在不知道如何继续走下去,便返回黄福君的家里。

中学毕业之后,黄福君和他的女朋友读大学,而我没有再读书。许多年,我常常问他,他们什么时候结婚,他们结婚之后,我又常常问他,他们什么时候生小孩,说我很想和他们的小孩说话。我们几次约定再去他的家里看望,直到他们的孩子出生,我都没有去成。唯一明确的是,许多年来,我总是向他倾倒苦水。仔细想来,虽然他一直默默地接受我的倾诉,但是我过分的孩子气大概使他很困扰吧(我至今仍然无法理解人们心目中的许多常态)。

我真正体会到家庭的概念、和谐、温暖和幸福,真正懂得父亲的概念、父爱和一位父亲的模样,却是在蒙鹏宇的家里。蒙鹏宇比我年长七个月,但我读高二的时候,他在读高一。我们在羽毛球场认识,我们的第一句话就是他问“我可以一起打球么”。从此,我们频繁地在羽毛球场碰面,因为我们都十分热爱羽毛球运动。我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他比我更甚,所以我们虽然天天见面,却言辞寥寥无几。我是一个喜欢四处走动的人,他则十分沉着稳重,。我仿佛从他的身上看到另一个自己。

升上高三之后,我心中压抑多年的孤独和泪水终于爆发,加上对未来的迷惘,我的心理和精神随之崩溃,正处于自杀的边缘。我写信告诉他,我心中的孤独、迷惘、痛苦和无助,告诉他,我空白的意识和空洞的心理对他有着强烈的依赖,害怕我们将来不能再见,害怕我们再见的时候已经变成陌生人。他回信告诉我,蓦然回首中,欢笑宛如烟云,告诉我,不要以为未来总是很美好,世事难料,告诉我,我是他真正的朋友。

高中毕业后,我在外游走。我第二年回到县城工作的时候,蒙鹏宇才毕业。那年秋天,我们再遇见,我才知道他还没有离开县城,而是在复读。他说,他一直在找我,但是没有找到,然后带我去见他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说,我和蒙鹏宇不仅名字很像,连性格也那么像,感觉就像同一个人。渐渐地,我感到我们三个人的快乐已经足够充满世界:蒙鹏宇眼下不仅有一位真挚的朋友,还有一位挚爱的女朋友;我眼下不仅有一位念念不忘的朋友,还希望这对恋人终成眷属;女孩眼下不仅有一个深爱的男人,还有我在一旁衷心祝愿。

那个冬天,我与蒙鹏宇第一次去到他的家里,只见到他的母亲。蒙鹏宇叫我称呼他的母亲做“母亲”,然后我们就成了兄弟。那天我偷偷地哭了,因为想起我那个支离破碎的家,更因为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概念和温暖。

一个月后,便是春节,我再次来到他的家里,见到他的父亲。我称呼“父亲”的那一刻,心中和意识顿时感到,原来那就是父亲的概念,原来父亲就是那个模样。那个时候,我还在穿着中学时期,一些朋友送给我的衣服,而我又比这对父兄高得多,所以这位父亲找来一件衣服帮我缝补。我看着这位父亲缝补衣服,终于感受到韦增字曾说的父爱。我走到房顶偷偷地哭,因为想起我的父亲在我的心里是多么的陌生,更因为我第一次体会到家的和谐和幸福。

之后,我跟蒙鹏宇的女朋友说:我爱蒙鹏宇一家人,因为他们在我心中也是我的亲人;我十分希望她能和蒙鹏宇结婚,因为他们幸福会使我感到快乐;我已经获得家的幸福,所以也希望我的家人有一天能够化解仇恨;我已经获得家的幸福,所以即使牺牲我的一切,也希望能够想尽办法去化解我家人之间的仇恨。

离开县城之后,我开始用心接触我的父亲和兄姐,却导致我的心理和思想再次混乱。那一年,我想起两位父亲,就会哭,因为那是两种意识的冲击。那一年,我仍然感到十分幸福,因为我清晰地爱着我的母亲、我的侄子和蒙鹏宇一家人。

又过了一年,我再次去蒙鹏宇的家里,离开后便陷入心理和精神的崩溃。我对人生再次陷入绝望,于是向蒙鹏宇一家人提出断绝关系,希望斩断我所有的牵绊。我没有对他们说实情,而是语无伦次,深深地伤害了他们。我跟这位父亲说,我爱的是我的母亲、我的侄子和他们一家人,并不爱我的父亲,我对我的父亲只有同情;这位父亲说,血浓于水。然而,我对他们的牵挂反倒更加深刻,使我无法释怀,这位父亲的模样在我的记忆里更是一成不变。

我对他们的念想日复一日,希望能够再见到他们一面,我对母亲和侄子的牵挂始终无法割舍,便是我这些年来几次跨越崩溃界线的理由。我多年漂泊,渐渐失去亲近母亲和侄子的勇气,渐渐失去再见蒙鹏宇一家人的勇气。我每当想要打电话给母亲和侄子,便很快作罢。我几次去到蒙鹏宇村庄不远的地方,便又离开。我总是用“无怨无悔”当做借口:告诉自己,我已经获得幸福,自己无论失去什么,都可以无怨无悔;告诉自己,如果蒙鹏宇一家人能够恢复宁静的幸福,那么我忍受着挂念的苦楚也可以无怨无悔;五年后,我鼓起勇气到蒙鹏宇的村庄再见他们,我鼓起勇气打电话给母亲,然后告诉自己,一切真的可以无怨无悔,因为我的幸福感从始至今都很简单。

三毛说:“欠很多人的情义一辈子也还不清。”过去的人们,或者相见变少,或者多年未见,或者不知去向。往日的悲欢离合是珍贵的回忆,回忆是后续生活的慰藉、顿悟和精神支撑,回忆又是出于期盼和童心未泯。

2017、2、2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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