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窮不是我們想的那樣

貧窮是什麼?

在“曬窮”比炫富更為盛行的當下,我們身邊總是有人發出“貧窮的呼喚”——因為揹著北上廣大城市的房貸,我們管自己叫“房奴”;因為雙十一雙十二任性了一把,我們就要去“吃土”;或者是一份差強人意的工作,我們說自己是“社會底層工作者”……

然而,不管調侃還是嚴肅,我們所認為的貧窮,跟真實、直觀的貧窮也許並不一樣。

// 真正的貧窮是,一不小心就死了 //

四年級的喬瓦立·奧巴姆扎是個聰明的學生,住在剛果共和國一個偏遠的村子裡,那裡距離首都布拉柴維爾大約三天車程。因為拖欠三個月的7.5美元學費,喬瓦立就要被開除了。他知道自己的前途懸此一線,拼命想留在學校。

他的父母怎麼會對即將輟學的孩子無動於衷呢?他們只是無能為力——喬瓦立的父親喬治·奧巴姆扎編織小藤椅,每把賣1美元,而他和妻子瓦萊麗要養活六個孩子。還有兩個孩子已死於瘧疾——因為家裡買不起6美元的蚊帳。6美元的房租,他們已經拖欠八個月了,因此有可能隨時被趕出去,流落叢林,無家可歸。喬瓦立還有兩個正處於學齡的弟弟妹妹,他們都不常去上課,因為每個孩子每月要交2.5美元的學費,加起來不過5美元,但是已經將這個貧困的家庭,壓得喘不過氣來。

5美元摺合成人民幣不超過35元——在北京,一頓白領的工作餐,就是剛果共和國兩個學齡孩子一個月的學費。

但是學費並不是奧巴姆扎一家最大的困難,他們要面對的,更嚴峻也更直接——他們如何才能掙到購買足夠食物的錢,從而保證家人得以生存下去。

這就是最直觀的貧窮。最直觀的貧窮根本來不及考慮所謂教育、眼界、出路,真正的貧窮就是一不小心,就死了。

// 貧窮不是原罪,而是一種不幸 //

窮人為什麼會那麼窮?真的是因為“窮人都懶”、“窮人有劣根性”所以窮嗎?

美國麻省理工大學兩位經濟學教授阿比吉特·班納吉和埃斯特·迪弗洛,花費了十五年時間,在五大洲最貧窮地區做調查,他們發現,對全球窮人最多的50個國家來說,平均貧窮線是每人每天只有99美分可花——這些人有十億之多,他們曾被說成是中產的負擔,是弱國劣政的犧牲者。可是,當我們設身處地地去想,如果我們每天只有99美分,摺合人民幣不到6.5元,我們能通過辛勤勞動來擺脫貧窮嗎?

接受過良好教育的你,也許會對此嗤之以鼻:隨便找個工作,哪怕在便利店打工,去撿垃圾,隨便吃點苦,我都可以擺脫貧困。

畢業於洛克菲勒大學的細胞生物學博士、作家芭芭拉·艾倫瑞克(Barbara Ehrenreich)在1998年,為了體驗底層美國人民的生活,選擇了六個不同的城市打工。為了確保她能真實體驗當地底層人民生活,每到一處,她都隱瞞自己身份,斷絕和朋友的來往,全靠1000美元的積蓄開始新生活。

贫穷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芭芭拉體驗底層生活後所著《我在底層的生活》一書

在這些地區,一個沒有學歷的普通人能找到的工作,時薪一般是6~7美元,一個月工作25天,也就是1250美元。但是如果想離工作地點近一點的話,往往房租就得佔到600美元以上,這對一個月收入1000多美元的人來說,負擔太重了。

所以她不得不到離工作地點幾十公里的地方租房,但這樣養車的成本太高,只能吃便宜且沒有營養的快餐,一個月在食物和汽油上的花費是400~500美元。

然後,然後就所剩無幾了。

芭芭拉在不同的城市,換了六種工作,有零售,有清潔,有老人服務……但是結局都一樣:

她陷入一個貧窮的循環裡。因為花了太多時間做各種勞苦的工作,她漸漸成為一個工作機器,無力做任何其它的事情,每天只是在重複的做同樣的工作。然後換一個地方,進入下一個循環。不管芭芭拉多麼努力,她就是沒有辦法跳出這個循環。

也許學霸沒有經商頭腦,那我們來看看一位香港富商的經歷——他不僅是學霸,還是知名集團創始人。

2010年,時任香港地區九廣鐵路公司主席的田北辰,參加了一檔叫《窮富翁大作戰系列》的節目,堪稱富豪版《變形記》。簡單來說,就是讓人生贏家們去體驗底層人民的生活。

贫穷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田北辰出身顯赫,父親是紡織業龍頭老大,母親是榮氏家族後人。與那些沉迷享樂的“富二代”不同,田北辰本科是康奈爾大學電子工程專業,後又攻讀下哈佛大學工商管理碩士。畢業回港後,他不願意吃家裡的老本,而是自立門戶,創立了縱橫二千集團。

多年的商海打拼,使他自認為有資格說出這種話:“我信奉自由市場。如果你今天對自己滿意,明天你就會被淘汰!如果你有鬥志,弱者也可以變成強者。”

節目組將他安排在外面看上去像衣櫃、面積只有1.67平米的“籠屋”居住,做街道清潔工的工作,時薪25港幣。

贫穷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最後,原本7天的體驗,田北辰只堅持了3天就宣告提前退出,成為節目第一位因“撐不住”而退出的嘉賓。他在節目的最後說:“很奇怪,我這兩天只是考慮吃東西,完全沒什麼盼望,什麼都不想。我努力工作,就是希望吃一頓好的。”

當一個人每天只有99美分可花時,那他會將大部分錢花費在食物上。對於中產階級來說微不足道的花費——買報紙、學習科學知識、存款手續費,對於窮人來說往往是無法逾越的“交易成本”,阻礙窮人利用正式制度與正式市場,導致完美環境下本來能完成的經濟效率無法實現。

// 在天亮之前,告訴我天會亮 //

隨著現代社會的發展,貧窮越來越被看做是一種應該,也是可以被”克服“的病症,我們因此像在談論對抗(fight)疾病一樣談論對抗(fight)貧困。在過去的五十年裡,許多聰明且足智多謀者,包括名流政要、社會精英,都在嘗試如何減少 全世界的貧困人口。人們創造並投資上百萬美金,投入到那些以幫助窮人為宗旨的非盈利機構。他們組建了智囊團,以研究例如教育、創造就業和資產形成等問題,以及倡導扶持最邊緣群體的政策。他們寫了各類的書籍和專欄,做了各種激動人心的演講,來譴責貧富差距正在使越來越多的人陷入收入等級的最底層。

這些努力有所成效,但遠遠不夠。根據統計,全球大約還有8億人口生活在極端貧困之中。在與貧困作戰的這些歲月裡,我們忽視了那份最強大和最有實效的資源,那就是:貧困人群本身。

如今,幾乎所有的援助都被當作“實物”捐贈——無論是食品、牛等資產、職業培訓還是教科書。這意味著,實際上援助的提供者——政府、捐贈組織、甚至是向慈善機構捐款的私人個體……是他們決定了窮人最需要什麼。但是,如果我們是直接捐獻現金會怎樣?為什麼我們不讓他們自己來決定,如何最好地去使用這些現金?也許只需要額外的一點點錢,他們就能徹底擺脫掉食不果腹的窘境,能夠燃起生活下去的希望。

多年來,有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向窮人提供的現金援助比傳統援助更有效,專家們在贊比亞的研究歷時五年,分析了5500個家庭的數據,花費了大約500萬美元——這是迄今為止最重要的研究之一。

贫穷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Yuka市場是贊比亞數十個被選中參與現金支援試點項目的村莊之一

就我國而言,中國承諾將自己的資源投入到現金援助中去,這使得中國成為了戰勝貧困鬥爭中最有力的領導者之一——《2014年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報告》說,全球極度貧困人口已減少了一半,這主要歸功於中國。

但是,還有一些事情也是值得關注的。

讓我們回到開頭,剛果孩子喬瓦立的故事。我們中太多人渴望幫助喬瓦立這樣的孩子,一筆小小的捐款在千里之外產生的影響,遠比我們少吃一頓工作餐要大的多。但是,也有人擔心捐贈並不能改變什麼,因為有些人的貧窮是他們的自毀行為造成的,比如藥物濫用、酗酒、懶惰。

殘酷的是,這種憤世嫉俗的看法的確有一定的基礎。自毀行為確實是引發國內外貧困問題的因素之一——喬瓦立的父親喬治,每個月花在酒精上的錢有12美元,足夠支付房租和喬瓦立的學費。在巴布新幾內亞農村,人們花在酒精和菸草上的錢是教育投資的兩倍,在印度烏代浦是三倍,在危地馬拉是四倍。

雨果曾在《悲慘世界》中感嘆:“人窮到了某種程度的絕境,往往心志沉迷,受苦不再呻吟,受惠也不再道謝。”

我們必須承認所有潛在的病症,包括人類具有作出錯誤選擇的能力。但是,這些問題遠比憤世嫉俗者想的複雜,解決辦法也不是責罵窮人那麼簡單。世界各地的任何人都可能被困在絕望的“貧困陷阱”和臨床抑鬱症之中。改變的辦法之一,就是帶來一絲希望之光——在天亮之前,告訴他們,天一定會亮;在生活好起來之前,用最直觀的方式,讓他們看到希望。

為什麼自毀行為在世界各地如此普遍?部分原因是,貧困村莊或貧民區的生活枯燥、乏味、令人沮喪。每個靈魂都向往快樂、歡愉和他人的陪伴,哪怕這只是漫長的痛苦中的零星慰藉。太多人在陷入貧困時,感到自己被固定在絕望的軌道上。研究者發現,這種絕望所導致的後果是,人體會分泌更多的皮質醇。皮質醇至關重要,因為它在前額葉皮層中對沖動控制產生影響,這也許是人在壓力之下有時會採取自毀行為的原因之一——人的認知能力和自我約束力會隨皮質醇的升高而下降。

有一個名為“直接給錢(Give Directly)”的美國援助組織,其目標就是,將每一美元捐款中的九毛錢交給肯尼亞極度貧困的家庭。他們每月為這些家庭提供22美元,這些家庭將用捐款將茅草屋頂換成鐵皮、給孩子買校服、購置土地,或者做任何他們想做的事——錢在他們自己手裡。 “直接給錢”組織的董事長邁克爾•菲耶(Michael Faye)表示,他們選擇了22美元,因為在肯尼亞,每人每月22美元是“食品貧困線”,即為自己提供一籃子基本食品所需的資金。

贫穷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丹尼斯·奧蒂諾是每月從“直接給錢”組織得到22美元的村民之一。 他和妻子用一些錢買了柏樹苗, 他們希望在幾年內把這些樹木賣掉作為木材來支付孩子的教育費用。

人們起初對這個模式存有疑慮,部分原因是害怕這些錢被拿去買了酒精或毒品,但結局卻非常鼓舞人心——隨機對照實驗顯示,贈款減少了飢餓,增加了在牲畜上的投資,而在誘惑商品,比如烈酒上的支出沒有增加。人們更加快樂,體內的皮質醇水平也更低了——因為這22美元,他們看到了生活下去的希望。

就好像沙漠中快渴死的人,一旦真的找到了水,就不會再寄希望於海市蜃樓。因為這能解燃眉之急的22美元,他們的生活不再那麼死氣沉沉,以至於要用烈酒麻痺自己,來尋找零星的虛無的撫慰。

總而言之,我們認為,是有辦法通過援助,來使貧困人口擺脫目前的窘境的,同時還抑制他們的依賴,比如要求當地人投入人力、資產,並獲得所有權。我們也認為,在最重要的援助方式中,包括創造工作從而使窮人自食其力,改善生活這一途徑。打擊貧窮最有力的武器,不是援助,而是工作。但是在黎明即將到來時,我們應當先讓他們看到光。

審閱:江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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