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送帕為什麼要設計支走襲人,而叫晴雯送?

老猴悟通靈

《紅樓夢》在寫賈寶玉支走襲人之前,有一句寫賈寶玉的心理:“因心下惦記黛玉,要打發人去,只是怕襲人攔阻……”



寶玉是榮國府的正宗主子,襲人只不過是一個丫鬟,他到底怕襲人什麼呢?讓我們重回頭來看一看襲人之前的作為。襲人自從與寶玉雲雨之後,不但寶玉更加的用心,而且對寶玉的期望越來越大,曾經“先用騙詞,以探其情,以壓其氣,然後好下箴規。”與寶玉約法三章,一不要胡說,二要裝著喜愛讀書,三不要毀僧滅道,不要吃人家嘴上的胭脂和愛紅。也曾經因為史湘云為寶玉梳頭而生氣,嫌寶玉不知分寸,最後寶玉發誓一切行動聽指揮才算完了此事。



寶玉雖是主子,也是一個憐香惜玉的暖男,他念著襲人對他的體貼照顧,也念著襲人與他的肌膚之親,因而處處遷就襲人,襲人拿捏住寶玉的軟肋,又是站在道德倫理的高度,寶玉自然會怕她幾分。



另外,在寶玉捱打之前,寶玉曾經把襲人誤認為林黛玉,抓住襲人的手,向她表白了一番對林黛玉的深情厚意。此次讓人去瀟湘館,若是讓襲人知道,一怕自己臉上不好意思,二怕襲人阻止。因而說了個謊,將襲人支去寶釵那兒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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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主所說的故事,發生在《紅樓夢》第34回,可以簡稱為“晴雯送帕”。這一段故事非常有意思。它將寶玉與黛玉、寶玉與襲人、寶玉與晴雯的關係微妙地表達了出來。



首先,支走襲人是作者特特要寫的。

在晴雯送帕之前,襲人在做什麼呢?她在向王夫人彙報工作。其中就提到:

讓寶玉搬出園子,與黛玉和寶釵保持距離。這就是襲人的態度。

按理說,賈寶玉如果要關心林黛玉,完全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去安排。這樣便沒有特意支開襲人一說。但是作者偏偏沒有這樣寫。他寫寶玉睡了,等襲人回來之後才醒。

“……因心下惦著黛玉,要打發人去,只是怕襲人攔阻,便設法先使襲人往寶釵那裡去借書。”

這裡就是在提醒讀者:寶玉不想讓襲人知道她和黛玉之間的小兒女之態。其實,襲人在寶玉的生活當中,扮演著一種類似監護人這樣的角色,也可能是班級裡的班長這樣,是不願意帶著她一塊兒玩的。



其次,送的禮物也不一般。

想寶玉支襲人去向寶釵借的書,這是正經的物件,是不需要瞞人的。而給黛玉的是兩條舊帕子,可以理解為私相傳遞信物。比如之前,賈芸和小紅就是通過手帕傳情的。

最後為什麼不需要瞞晴雯呢?

我們知道,“晴為黛影”。晴雯她無心,“一路盤算,不解何意”。寶玉肯定也知道晴雯和黛玉是一路人,她既不會嘮叨,也不會告密,還是比較妥帖的吧?



我是戴眼鏡姑姑,用心讀名著。以上是我的一點思考,歡迎大家交流指正。


戴眼鏡姑姑

寶玉送手帕給黛玉,是發生在寶玉因為金釧兒與琪官之事被政老爺痛打之後。寶玉被打,雖說沒什麼大礙,但卻惹出了很多擔憂,前是寶釵獻藥不禁流露的真感情,後是黛玉聽聞消息哭腫了眼睛。當晚,寶玉就讓晴雯給黛玉送了一對舊帕子過去。

這裡的帕子,有幾層含義:

代我拭淚

寶玉被打,黛玉無疑是最心疼的,估計早已聽到了消息,先是在自己房裡哭了好一陣子,來看寶玉的時候眼睛都已經哭腫了。寶玉醒來看到黛玉,兩人的對話也是超有愛,這邊,寶玉急的什麼似得,忙著給黛玉寬心:“我雖然捱了打,並不覺疼痛。我這個樣兒,也是裝出來哄他們,好在外頭佈散與老爺聽,其實是假的。你不可信真。”那邊黛玉抽抽噎噎,半天才說出一句“你從此可都改了罷!”

其他人,七分心疼倒有三分覺得寶玉該打,而黛玉是唯一真正理解寶玉的。寶玉知道黛玉擔心自己,晚間不知要哭成什麼樣,他不能親身過去安慰,所以讓自己的心腹丫鬟晴雯送去手帕,也是讓手帕代替自己,為黛玉拭去眼淚。

以帕傳情

“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來顛倒看,橫也絲(思)來豎也絲(思)。”

這是馮夢龍山歌中的詩句,從明清的一些戲文中也可以瞭解到,手帕是一種寄託相思、心意之物,寶玉與黛玉曾經共讀西廂,兩人對手帕的含義,肯定心知肚明。

寶玉送黛玉兩條自己用的手帕,寄託的是相思之情,這兩條手帕相當於是定情之物,所以黛玉想明白後反應很大,不覺神魂馳蕩、一時五內沸然炙起,渾身火熱,面上作燒,走至鏡臺前,揭起錦袱一照,只見腮上通紅,自羨壓倒桃花,卻不知病由此萌起。

黛玉明白了寶玉的心思,也埋下了相思之病根。

後來,黛玉爬起來在帕子上題了兩首情詩,這也成了寶黛之間最深的牽絆,所以高鶚版本,黛玉在寶釵和寶玉大婚之夜,焚稿斷痴情,把象徵著自己與寶玉情思的手帕和詩,都燒掉了,剪斷痴情,一縷芳魂隨風逝。

明白了手帕的含義,再來看寶玉為什麼要支走襲人,讓晴雯去送手帕。

兩人在寶玉心目中的角色不同

襲人,作為寶玉房中的首席丫鬟,盡職盡責的侍奉寶玉很多年了,寶玉對她產生了很深的依賴感,但說到底,晴雯似乎更懂寶玉,更像寶玉的同齡人、朋友甚至紅顏知己,而襲人更多的是扮演慈母、長輩的角色。

晴雯可以跟寶玉慪氣,撕扇子才和解,而襲人則是屢次勸寶玉以科舉為重,而寶玉的心中,更傾向的是黛玉晴雯為代表的自由散漫、真性情,但他又離不開襲人這樣的思想所提供的現實的溫床,這就是“思想家”寶玉的悲哀之處。

所以,寶玉要給黛玉以帕傳情之時,委託的一定是自己的知己晴雯,而不是監護人襲人。

再者,送帕子的事情非同小可,像小紅的帕子被賈芸撿到,託墜兒歸還,小紅和墜兒在亭子裡講話被聽見,尚且惴惴不安,何況還牽扯到黛玉的名聲,所以寶玉在處理這件事上也長了個心眼,先支走了襲人。

寶玉在襲人面前有心病

在寶黛感情初期,兩人經常因為湘雲、寶釵、金玉良緣、麒麟之類的小事鬧矛盾,有次寶黛兩人又因為湘雲鬧彆扭,寶玉總覺得黛玉不放心,就大膽的表白了自己“好妹妹,我這心事,從來也不敢說,今兒我大膽說出來,死也甘心!我為你也弄了一身的病在這裡,又不敢告訴人,只好捱著。只等你的病好了,只怕我的病才得好呢。睡裡夢裡也忘不了你!這已經是很大膽的行為了,但不想林妹妹走了沒聽到,倒是襲人在一邊,全都聽到了,所以此時寶玉要送帕子過去,故意避開了襲人。

之後送帕子環節,晴雯不知帕子的緣故,刨根問底,可見對比小紅之類的丫頭,晴雯是真單純啊,試想下襲人心思那麼細,應該不會不揣摩揣摩手帕的含義。加上寶玉與襲人的親密關係,襲人會把自己的汗巾子給寶玉用,會對寶玉在外面拈花惹草的事情生氣,儼然已是小情人姿態,所以寶玉不會主動選擇襲人去送帕子。

再者,晴為黛影襲為釵副,晴雯來送這一象徵寶黛定情的手帕,才最合情合理。


心慌慌是情殤

襲人看似往瀟湘館跑的勤,其實她是打聽消息,也是打探黛玉的態度,後來黛玉一句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讓襲人徹底倒戈支持寶釵。

寶玉送給黛玉的這塊帕子含滿了深情厚意,如果襲人在,她一定會阻止寶玉做這樣的事,畢竟私傳手帕在當時的社會還是比較忌諱的,算是交換信物,也是私定終身的一種做法。

以襲人的觀念和立場,肯定會阻止寶玉送黛玉這樣親密又象徵信物的東西,所以寶玉支開了襲人,讓晴雯去送。

晴雯與黛玉的感情雖然沒有寫,但也不差,再加上晴雯這個人雖然孤傲,但她喜歡寶玉,也希望寶黛的愛情有一個好的結局。她在書中是黛玉的影子,也更願意做這樣私密的事。

果然晴雯送去的帕子,黛玉收了以後,打開了,心情難以平復,既害怕,又欣喜,這就是愛情。


紅學愛好者蕭夢

寶玉叫晴雯送兩條舊手帕給黛玉的事,發生在寶玉因遊蕩優伶、“姦淫母婢”被賈政狠狠地揍了一頓,林黛玉兩雙眼睛哭得像桃子一樣,都不敢見王熙鳳她們了,生怕被她們取笑之後。寶玉覺得略好些,就想去將這個消息告訴林黛玉,以免她擔心、傷心。但是,他又怕襲人多想,於是才支走了襲人,讓她去寶釵那裡借書,然後讓晴雯去看看黛玉,起先他並沒有想送給黛玉什麼東西,只是想去看看黛玉傷心得怎麼樣了,自己也好放心,並且把自己好些了的情況告訴黛玉,讓黛玉也放心。可是晴雯說:白眉赤眼的,要我去做什麼呢?或是送件東西也是好的。這時,寶玉才想起來,隨手把自己用的兩條舊手帕送給黛玉。因此,送手帕並不是有意而為之,原並不在寶玉的計劃之內,而是偶然起意,但是此舉細究起來卻是大有深意了。



寶玉為什麼不打發襲人卻要使喚晴雯呢?這要從傳話和送手帕兩個方面解讀。

單說傳話呢,襲人原也使得的。但是,襲人在怡紅院一方面是個比較負責妥貼的大管家,另一方面對寶玉又像個小媽媽,時常規勸,甚至會在適當的時候使出點子手段轄制寶玉。當日這麼晚了,寶玉又剛捱了打,還不消停點,襲人肯定會對寶玉說,明天再去吧,況且林姑娘可能也歇著了。她是無法體會寶玉對黛玉的一片記掛之情,以及情人間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的。如果她這麼說,寶玉也就沒法堅持了,因為她說的畢竟在理,如果一意孤行,可能會被襲人看出點什麼反而不美了。因此,傳話的事情也要支走襲人叫晴雯去。



如果是去送自己家常用的舊手帕就萬萬不可叫襲人去了,而只能叫晴雯去。原因如下:

一是手帕有傳情達意之意,可以算作定情的信物,襲人肯定知道。庚辰本第24回已有小紅這個痴女兒遺帕惹相思,賈芸因對小紅有情,才將自己的手帕謊稱小紅丟失的帕子,叫不明就裡的墜兒進行了傳遞。晴雯雖然精靈古怪,聰明伶俐,不太會把規矩傳統放在心上,但她心地純良,參不透手帕的傳情之意。而襲人則比較早熟,何況又是個眼尖目明耳朵長的,她一定聽過相關戲曲或者現實中的故事,並且明確知道贈送手帕的意義所在。

二是襲人與寶玉的關係非同一般,襲人對男女之事比較敏感。庚辰本第6回明確寫過襲人與寶玉偷試雲雨情,別的丫鬟若與寶玉有非同尋常的關係,也只是猜測而已。襲人既然已經邁過這道坎,看問題的角度自然也與別的丫鬟不同了(參見有過一定經歷的人才可以看懂並領會那些微微有點yellow的段子),她很在意並且留心寶玉與別的小姐、丫鬟的行為,在當日回怡紅院之前就在王夫人那裡,提出了變個法子叫寶玉搬出園子的建議,並且特別指出薛林兩位姑娘(主要指林黛玉)日夜與寶玉起坐一處,恐生事端。因此,若是叫她送帕子給黛玉,恐怕就坐實了寶黛之間的私情了(這可是切切實實的物證)。反觀晴雯,她和寶玉經常無所顧忌地調笑戲謔,但本質是清白的,她看寶黛也是純粹的兄妹和從小玩到大的好夥伴關係,這就是“心中有佛,看世人皆是佛”的道理,由是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了。


三是襲人已盡知寶玉對黛玉的熾烈情感,寶玉一定要對她有所避諱。庚辰本第32回中有“訴肺腑情迷活寶玉”,寶玉巧遇偷聽他和湘雲談話的黛玉(寶玉可不知道林妹妹偷聽之事,以為是偶遇),向她有一段熾烈的表白,可是隻起了個頭,黛玉盡知便含羞走了。不料,寶玉竟未感知,一把抓住前來送扇子給他的襲人,把襲人當做黛玉,進行了一番刻骨銘心、直露濃烈的表白,什麼為黛玉得了相思病呀,什麼睡裡夢裡都忘不了黛玉呀,總之甜膩到極致,並且在當時的禮教傳統之下,大逆不道到極致。並且,劉心武老師還將“睡夢裡忘不了黛玉”這句話解讀為寶玉在和襲人“啪啪啪”時,將襲人當做黛玉的替身,所以傷了襲人的心,促使她一定要向王夫人告狀。我覺得不能這麼理解,但是寶玉和黛玉之間有私情,即使並未做出什麼不才之事,也是天大的醜聞,所以襲人當時才說“神天菩薩,坑死我了!”就是嚇壞了!她擔心會出什麼亂子,壞了寶玉的名節,連帶自己也死無葬身之地了。而寶玉當時發現表白對象是襲人時,也羞得滿面紫脹,急忙轉身跑了。因為有這一出,寶玉哪敢叫她擔任自己與黛玉的信使,避之還不及呢!而晴雯是肯定不知道這個的,所以,她覺得送兩條舊手帕給黛玉,可能還會惹得黛玉生氣呢!這兩個人到底是打得什麼啞謎呀?


冰珊醉紅樓

這是因為雖然襲人和賈寶玉有過親密關係,但是襲人和薛寶釵是一路人,都是勸賈寶玉讀書上進,規規矩矩的,而晴雯卻迎合了他的叛逆心理,和他一起胡鬧,比如“撕扇子作千金一笑”那樣的行為,就充分體現了晴雯的性格。

古時候男女之間,送東西是件很敏感的事情,說書唱戲中,手帕之類都是一個很重要的傳情達意的信物,雖然寶黛之間還是朦朦朧朧的感情,不像成人之間那樣直接,但畢竟是件比較“叛逆”的事情,是不符合封建禮教的。所以幾件舊手帕,讓林黛玉心中波動很多,寫下《題帕三絕》這樣的詩句。如果讓襲人去送,第一可能會遭到襲人的勸阻,另外還會造成消息的走漏,傳到其母王夫人的耳中。因為襲人被王夫人默許為寶玉的“屋裡人”,所以襲人感恩圖報,充當起半個監護人的角色,並且是王夫人的重要耳目。所以賈寶玉雖然單純無知,但這點心眼兒還是有的,他不但不讓襲人去送,還把襲人支走,就是為了這個原因。

送帕這件事,發生在寶玉捱打之後,對於寶玉捱打,襲人的態度是:早該收拾一下了,而且還趁機和王夫人告了不少黑狀,相比之下晴雯是個單純沒心機的丫頭,賈寶玉讓她去送帕,她覺得手帕陳舊,生怕林黛玉不高興,也是“一路盤算,不解其意”,這樣的丫頭實在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所以,由此來看,賈寶玉還是有點小心機的,要是按寶釵的話去攻“仕途經濟”,也未必就學不會,只是他不想學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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