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貨的世界》第三部 第207—210章

《期貨的世界》第三部 第207—210章

《期貨的世界》第三部 第兩百零七章 我要回家

慕雨坐的姿勢一直都沒有改變,毫無表情的臉上,兩行淚水無聲地滾落。

於根水沒往她那裡看,目不斜視地繼續說下去:“我不是不想回家,我知道家裡的親人過年見不到我時有多麼擔心和牽掛,但我不敢回去,也沒有勇氣回去。我心裡暗暗地對他們做過好多承諾,一定要等有能力把這些承諾都實現了以後,才能揚眉吐氣地衣錦還鄉。

目標似乎並不遙遠,只要不再犯錯、不再失控、不再衝動,肯定就能在期貨中賺到大把的錢。交易中隨時都有機會,也許明天,也許後天,也許下個月,我就是百萬、甚至千萬富翁,賺幾倍、幾十倍都是非常可能的事情。

老實巴交的父母根本想不到我現在的處境,逢人就說我是大忙人,過年抽不出時間回村子。他們把捨不得吃的菜都裝進了一個大罐子裡,求年後返回縣城的同村熟人捎帶給我。

我好久都沒吃到那麼好吃的東西了,但看著那罐菜我卻嚎啕大哭、難以下嚥。哭完之後我仰天長嘯,心裡一遍又一遍地發誓,一定要改掉所有交易中的壞習慣,踏踏實實、兢兢業業地好好操作。不再是為了自己,為了父母、為了家人我也一定要成功。我必須要成功!

一晃又是幾個月過去,每天都在對明天的渴望中像打了雞血一樣地拼搏。

家人聽不到我的消息十分著急,又沒有能力來看我,只好卑微地懇求進城的人打聽我的近況,但我一律都避而不見。

我沒法見他們。我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樣子,不想讓一個蓬頭垢面、神情恍惚的人嚇到他們。手機早就欠費打不了,我只能寫信回去反覆地告訴父母弟妹我很好,非常好,一切都好,不要為我操心。

我一直以為我已經找到了盈利的途徑,我也相信早就抓住了財富的尾巴離成功只差最後的一步,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竹籃打水一次次地挫敗?期貨中那麼多盈利翻倍的傳說,那麼多暴富的神話,為什麼我成為不了其中的一個?究竟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讓我的交易之路如此地艱辛悲苦、步步滴血。

我知道,我最大的毛病就是管不住自己。該看到的我全能看到,該分析的也全能分析出來,判斷的結果大部分時候都是對的,可就是面對波動變化的行情管不住自己的心,管不住自己的手。

為了戰勝自己的衝動,我一次次地用酷刑來懲罰自己,用刀割自己,用菸頭燙自己,身上到處都是傷痕,好幾次都差點去砍自己的手指。

即使這樣,我依然不肯承認當初的選擇是錯誤的。沒能賺錢只不過是我修煉得還不夠,不是期貨本身的錯。無時無刻我不在提醒自己——咬牙、挺住、絕不回頭、絕不退縮,終有一天會突破黑暗看到曙光,那曙光就在前方,就在前方的......前方!

我的情況已經越來越糟,一日復一日地對著屏幕慢慢地腐爛枯朽,一天又一天在自閉的虛妄中慢慢地潰散頹敗。以小博大、一夜暴富、揚名立萬的夢想越來越依稀,越來越遙遠,我正在變成一具連軀殼都要消失還不肯走出現實的行屍走肉。

............

好多年以後,我才明白,失敗是註定的結局。我的努力不但不能彌補我對父母和親人的虧欠,反而虧欠得越來越多。

其實他們並不需要我的成功,也不期待我能賺多少錢,甚至不在乎我做的工作到底是什麼。只要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快樂、開心,那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安慰和最好的回報。可惜我當時根本不懂這些,也沒精力有去想到這些。

直到有一天,手臂上又添了兩道深深的傷口,我像一個病入膏肓的絕症患者仰面朝天地躺著心冷如死,任傷口中的鮮血流到身上、流到床上、再流到地上。

我之前已經預感到這一天早晚要到來,這一天終於到來了,我知道這一關肯定過不去了,我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我甚至是在一絲期待和欣快的心情中,靜靜地等待著死神的到來。

可就在那一瞬間,我聽到了一個清晰聲音在我身邊響起,剎那間,整個世界只剩下了這個聲音——那不是幻覺,不是冥想,那是媽媽傷心欲絕的呼喚,真真切切好就在耳邊響起——回來啊孩子,孩子你在哪兒?回來啊孩子...........

“不要再說了!”

滿臉淚水的慕雨吼叫著打斷了於根水,用近乎仇恨和憤怒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他,面色蒼白,牙齒咬著嘴唇不住地顫抖,強力壓抑著心中的起伏。終於忍不住,將頭趴在手臂上放聲大哭了起來。

一場痛快淋漓、撕心裂肺的大哭,足足持續了十幾分鍾。

默默地注視著哭得全身抽搐的慕雨,於根水沒有再說一句話。

過了好久,慕雨終於猛地抬起了頭,紅腫的雙眼和滿臉的淚痕讓她的面容看上去有點猙獰,歇斯底里地衝著於根水咆哮道:“你說的是我對不對?你說的就是我對不對?”

沒理會於根水遞過來的紙巾,自己猛地去連抽了好幾張,使勁地擤完鼻涕、擦完眼淚後,又惡狠狠地開口道:“我的事情除了我自己誰都沒告訴,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知道了我這麼多,但我可以告訴你,我現在、目前,就是你說的那個樣子。”

說完一下子退下了兩隻手上的手套,氣勢洶洶地將雙臂送到於根水眼前,上面一道道的疤痕觸目驚心,慕雨的聲音在哭泣中再次響起:“你是不是很得意?你滿意了吧?你猜對了,好幾條傷口是今天剛剛留下的。是,我外強中乾,我色厲內荏,我早就堅持不下去了可死活都不肯承認。做了期貨以後,我越來越不像個女孩子,越來越不像個人樣。吃飯不講究,穿衣不講究,妝也不化,頭髮也懶得梳,家裡凌亂骯髒得像個豬圈。一天天地憔悴、一天天地衰老,連鏡子好久都不敢去照。不敢見親人,不敢見朋友,更不敢去談戀愛去結識男孩子。我覺得我就好像垃圾一樣的不值得任何人多看一眼,根本不配再去擁有親情、感情和愛情。賺了錢來這裡喝得爛醉,虧了錢還是來這裡喝得爛醉,我就像一個吸毒的癮君子渾渾噩噩、醉生夢死,只有酒精能讓我麻木,能讓我暫時忘了痛苦,忘了恐懼,忘了看不到明天的未來。除了期貨,我對什麼都沒有了興趣,可期貨已經讓我體無完膚、一無所有......”

慕雨又悲痛欲絕地哭了起來,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可以告訴你,我已經下了決心,一旦到了酒都喝不起的那一天,就是我離開期貨、離開這個世界的日子......”

說完,再次趴在了桌子上,全身顫抖著不住地抽泣。

不知過了多久,已經哭得虛弱無力的慕雨埋著頭髮出了一聲細若蠅蚊的呻吟——

“我要回家......”

《期貨的世界》第三部 第兩百零八章 老虎油

於根水打電話喊來了劉小梅,一起將哭得天昏地暗的慕雨送回到她的住處,又讓劉小梅留下來陪伴,特別叮囑要悉心照顧、寸步不離。

劉小梅原來想著於根水整晚都和一個大美女喝酒,心裡一直毛刺刺地坐臥不寧,聽見於根水毫無芥蒂地要她過來陪慕雨,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美滋滋的接下了任務,還一個勁催促於根水早點回去休息,這邊交給她保證沒問題。

一夜無話。

宋可薇不放心,第二天一早就聯繫於根水打聽昨天的情況,於根水正在路上,告訴宋可薇劉小梅正和慕雨在一起,其他的一句兩句電話裡說不清,自己馬上就要到公司了,一會兒見面再細說。

這下子連婷婷和葉楠也好奇了起來,幾個人都想知道於根水昨天到底完沒完成任務,一邊等一邊嘰嘰喳喳地猜測議論。

婷婷分析於根水肯定也和前面幾個去找慕雨的人一樣碰了一鼻子灰,實在沒轍了才只好拉劉小梅過去幫忙。葉楠卻認為於根水是一開始就帶著劉小梅去了酒吧,打算相互配合來個輪番轟炸,很不滿意師傅的偏心,說早知道可以帶其他人自己也跟著去了,不知道他們最後和慕雨聊得怎麼樣,反正如果自己也在場的話人多力量大結果肯定比現在要好。

正說著於根水走進了房間,三個美女不約而同地盯著他,想從他的臉上提前發現昨天的談話是否成功。

於根水在沙發上坐下,看了一眼一臉急切圍坐在周圍的幾個姑娘,語氣平靜不動聲色地把昨天事情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直到把幾個美女聽得全都半張著嘴一臉地不可思議,於根水這才抓抓頭不急不忙地收尾道:“情況大概就是這樣,我擔心慕雨情緒不穩定怕她做出什麼衝動出格的事情,就讓劉小梅寸步不離地看好她,二十四小時全陪護不能離開視線。”

葉楠最先反應過來,一步一竄地湊到於根水身邊,動手就去卷他的袖子:“師傅,你胳膊上真的有傷疤啊,我怎麼以前從來都沒注意到,讓我看看,快讓我看看......”

於根水老臉一紅,急忙躲閃著縮回胳膊,喃喃說道:“別、別,別看了,我沒傷疤,那都是我臨時瞎編的。”

見葉楠滿臉狐疑一副不信的樣子,只好進一步解釋道:“說實話,我昨天一開口就被慕雨的氣場鎮住了,那眼神看我就像看一隻螞蟻一樣,弄得我人都像是矮了一大截,根本沒法再聊下去。眼看著交待給我的任務要懸,心裡著急就想只能劍走偏鋒來點非常規的,不能就這麼灰溜溜地撤了,否則回來你們不笑話我我這老臉也擱不住。”

婷婷咯咯笑著問:“老魚頭,那你是怎麼想到編出什麼自殘、傷疤之類的故事的,聽上去像真的一樣,弄得我剛才和葉楠一樣還以為你肯定也是體無完膚、遍體鱗傷了呢。”

於根水有點得意,自吹自擂起來:“當時我也是實在沒轍不用絕招不行了。以前見過太多和期貨較勁兒玩命的人,我自己也曾經是其中的一個,期貨上的那些悲慘傷心的事情聽的、見的太多了,好像就在眼前張口就能往外冒。加上我的觀察力還算湊合,發現慕雨恍恍惚惚的不那麼講究修飾,看上去也沒化妝,可一雙長手套卻戴得端端正正、一絲不苟,就想著把話題朝那方面引,也就是試試看,原來沒想到會有什麼效果,還準備這招不行就再換別的招,可誰知道歪打正著瞎貓碰到死老鼠了,一下子就說到了慕雨的痛點讓她哭成了個淚人,弄得我心裡一點準備都沒有。看她傷心成那樣兒我也有點歉疚,到現在心裡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呢。”

葉楠半仰著頭注視著他,滿眼都是無限的崇拜:“師傅,你也太厲害了。你到底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能力,趁今天這個機會就一起告訴我得了,免得過一陣兒我就被你嚇一回。今天一個意外、明天一個驚喜,弄得我永遠都覺得你是個陌生人,老是這樣誰受得了啊,不帶這麼含蓄低調的哈。”

於根水難得不好意思起來,老臉通紅地口中連連謙虛:“我那哪算什麼本事,最多隻能算是忽悠,以前別人都給我起過一個外號,叫老虎油,也就是老忽悠的意思。你這麼誇我我都無地自容了......”說完還不太有把握地問宋可薇:“我沒忽悠過火吧,會不會忽悠大發了沒法收場?”

宋可薇笑著說:“應該沒有,慕雨這次如果真能被你勸回家,那你可就是立了個大功。慕雨是林總弟弟的寶貝女兒,據說做了期貨以後人就變得鬱鬱寡歡倔強孤僻,全家上下為了讓她回家沒少費心思。可偏偏慕雨思維敏捷、口才了得沒人能說得過她。家裡人實在勸不了只好請外人幫忙,在你之前至少已經有過5個人受委託去酒吧找過慕雨,全都是德高望重的長輩或者學識淵博的學者,可慕雨基本都是幾句話以後就把人就堵得開不了口,再不就是正眼不瞧、根本不理睬人家。還是二狗哥厲害,他的眼光和對你的瞭解遠遠超過了我們,你還不知道,你可是師兄遠在雲南指定的唯一去和慕雨過招的人選,並且他還非常確定地說只要你出馬就肯定沒問題。”

說完笑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地繼續道:“老實說我本來對師兄的話是有點不信的,沒指望你去了就能有什麼結果,當時也就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都做好了你也讓慕雨撅回來的準備。可今天聽你這麼一說,可真是太讓我吃驚了,不但是因為你的大獲成功,更是因為我二狗哥的識人之明。看來老虎油這個稱號可真不是白得的,我這就給雲南打電話,趕快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

經歷了野山和紅磊兩場大戰之後,宋可薇在二狗子面前不再像以前那麼侷促拘泥,二狗哥這個稱呼也漸漸在口中變得自然起來,還經常在前面加上了個“我”字。

前段時間,二狗子就同郭偉明、唐海平三人遠赴雲南,和上次參加杭州西溪山莊會議的林總共同商討組建聯合資金的具體事項。到了雲南後才發現林總的狀態和幾個月前有些變化,雖然熱情依舊待客周到,但一說到合作的事情就顯得有點吞吞吐吐、有口難言。

唐海平和林總自從上次杭州聚會後,早已由多年的對手變成了相知相敬的老友,一時也不去多問,只等林總自己把話說開。

第二天林總果然主動找到他,說合作的意向沒變,只是有些瑣事需要安排處理一下,幾天之後就會有結果,請他們安心住下。同時說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懇請他們一定想辦法盡力幫忙,就是勸他的侄女,孤身一人獨自在北京闖蕩的林慕雨回家。

《期貨的世界》第三部 第兩百零九章 西南秀色1

雲南的省會昆明,是一個有著眾多美麗傳說、景美人美、猶如畫境一樣的地方。

陽光燦爛明豔、四季溫暖如春、空氣清新得像是被水洗過一般。天高雲淡,碧疆萬里,大朵大朵的白雲在藍得發靛的天空中一團團地漂浮,好像一群群的綿羊在緩緩地流連、凌空漫步。到處可以看到美麗的鮮花和身著各種少數名族服飾的俊男美女,全國56個名族中據說在雲南生活的就有52個。

礦藏極為豐富是雲南一個特點。銅、錫、銀等礦脈遍佈全省境內。元朝起就有了開採銅的歷史,史稱滇銅。清朝末期的開採量更是達到了每年一千餘萬斤,是當時最重要的鑄錢原料基地。即使是現在,以銅為主要產品從事開採、冶煉、生產、銷售的企業多如牛毛,數不勝數。

期貨市場中的銅,有著其他大宗商品所不具備的金融屬性,經常被當作世界主要市場金融衍生產品的對沖工具,以極其活躍的個性,宏大壯闊的走勢在很長時期內都是商品中當之無愧的領頭羊。

銅從國內期貨市場上市的那一刻起,就立刻被染上了濃厚的王者之氣,行情大開大合、風起雲湧。對銅的生產商來說,期貨銅不但成為了現貨銅在價格、產量、庫存上的調節工具,也提供了一種全新的盈利方式。幾乎所有和銅有關的企業,都或多或少對期貨市場上的滬銅有著不同程度地關注和千絲萬縷的聯繫。

林總本人和基金裡的幾個大股東,以前都是銅企出身,也都有過國企工作的背景,林總就曾在大名鼎鼎的雲南銅業工作過一段時間。

近期林總的確遇到了麻煩,而且還是個大麻煩,遠遠不止是他口中說的什麼瑣事那麼簡單。

他們的基金公司前段時間發行了一個新的金融產品,由於此前的業績一直比較穩健,口碑和信譽都還不錯,所以這次的發行規模超過了以往的任何一次,數額非常龐大。去杭州見唐海平時正是產品的最後募集期,手上頭寸比較寬裕,當唐海平送出600點銅的大禮時,幾乎所有老總都急著回去籌集資金,只有林總淡定從容,還想要收購其他人2000手銅的份額。

說起來林總的麻煩還和唐海平有一定的關係。

在杭州親眼目睹了永順和天元期貨的操作業績,再加上出於對老對手兼老朋友的信任,林總林博良回雲南後就毫不猶豫地按照唐海平所說的價格開空了2000手銅,結果自然是大獲全勝,僅僅用了不到3天,就賺了接近一千萬,盈利超過了唐海平當初預定的目標。

幾個股東都對銅有著天生的感情和不捨,只是這個品種實在是太過於龐大、難於操控,像一輛隆隆而過的戰車,別說駕馭,就是想爬上去,也會被它的滾滾的車輪撞得頭破血流支離破碎。幾次的嘗試都栽了跟頭最後只好倉皇出逃,事後回想起來都是一身的冷汗自嘆幸運。所以現在除了與現貨商聯手,偶爾建立一點沒什麼風險的對沖頭寸,對滬銅基本上是近而遠之,一想到這個充滿霸氣的龐然大物就心有餘悸。

林總這次的計劃外操作讓幾個股東都感到有些意外,再看到他開倉的品種是讓他們都吃盡了苦頭的銅,心裡更是嘀咕。好在他們都清楚林總嚴謹慎重的工作風格,加上倉位並不太大,也就沒多說什麼。

幾天後知道林總全部平了倉,心裡的一塊石頭才算是落了地,不過這次操作的成績還是讓他們大吃了一驚。對照銅的走勢一比較,更是驚訝得合不攏嘴——氣淡雲閒、談笑之間,就幾乎吃到了一整段的下跌行情,開倉、平倉拿捏得簡直可以用完美兩個字來形容。

幾個和銅打了一輩子交道的傢伙們這下子坐不住了,隱隱覺得這一切和林總的杭州之行有關,第一時間都趕到了林博良的辦公室。

聽林總介紹完了杭州之行以及與永順天元的合作計劃之後,尤其是得知這次參與銅操作的資金遠遠不止他們一家,其它的十幾家基金也一樣都獲得了巨大的收入,有些賺得比他們還要多,幾個股東興奮了,熱烈地交換了一番看法後,一致認為林總的奇遇是上天賜予的機會。

他們新的金融產品即將進入封閉建倉期,雖然對以後的操作早就有了周密的計劃和詳盡的方案,但預期的收益和這樣的操作比起來卻完全失去了光彩。永順和天元對於合作者幾乎是零風險的回報和閒庭信步中就獲得了滾滾盈利的事實,更是一下子點燃了他們的激情。

這樣的合作幾乎就是為他們的新產品量身定做,出現的時間節點更有點像是冥冥中的定數。天予弗取,必遭其咎。永順和天元的歷史戰績和這幾天的操作結果,證明了他們有著毋庸置疑的、讓人恐懼的盈利實力。

在理清和統一了各自的思想認識後,股東們紛紛要求林總修改原先的產品計劃,儘快落實和永順天元的合作。

這也是當初赴唐海平杭州之邀的十二家基金財團裡面,林總合作的決心下得最早、最堅決的原因。

可林博良後來幾次打電話詢問合作的進展,唐海平都說要暫緩一段時間。

當時葉小盾已經發出明確的威脅——如果發現有人和永順天元合作,就還會以擾亂市場的名義再次去監管機構告發。即便是誣告,也會牽連無辜的人。二狗子決定先集中精力對付野藤,等收服了紅磊後再回頭安心實施合作的計劃。

永順、天元被證監會查處的事情林博良他們也都知道,可那並沒有降低他們對合作的期待和信心,見多識廣的他們都認為那不過是個暫時的小插曲,一旦風波過去,合作還會繼續。

由於產品原先的盈利設計徹底失去了魅力,一個多月後,當他們看到永順氣勢恢弘的橡膠持倉以後,終於按奈不住,共同做出了一個讓他們陷入了今天困境的決定,那就是不在被動地等待中浪費時間和機會,先用部分資金跟隨,他們做什麼方向這邊就緊跟什麼方向,埋下伏兵等待合作正式開始後再將倉位轉交由唐海平統籌,既算是一個驚喜回贈前面收到的大禮,也讓天元和永順知道他們這邊合作的誠意。

可不幸的是,那時永順的倉位都是在演戲。

二狗子為了麻痺對手,促使葉小盾增強做空的決心,每天都用大量的空單持倉做誘餌,那段時間正是假戲真唱、好戲連臺、高潮迭起、漸入佳境的時候。雖然最終葉小盾被二狗子眼花繚亂的招法拉入了陷阱,可同樣踏入陷阱的,還有遠在雲南的林總。

看到永順在橡膠一路上漲之時還不斷加持空單,林總他們信心百倍,因為上次銅3天600點的盈利就是靠空單賺來的。於是他們也決定跟隨加倉,即使有了較大的浮虧也毫不擔心,相信很快就會等到大跌行情的出現。

一直到橡膠一舉突破了歷史新高,晚上看到永順的倉位全部都換成了多單時,他們這才徹底傻了眼。

而這一切,天元永順這邊一直都毫不知情。

《期貨的世界》第三部 第兩百零一十章 西南秀色2

面對越來越大的浮虧,林博良他們實在沒有勇氣反過來再跟著繼續做多,不但如此,第二天大幅高開後還鬼使神差地做了一次拉平成本的補倉動作,正是這次業餘的操作將他們推到了絕境。橡膠不但沒有下跌反而一路暴漲,到下午時新產品的虧損居然已經接近了清盤線,在風控的一再提醒下最後才不得不在收盤前全部平倉。

萬萬沒有想到,本來想送個見面禮後再喜氣洋洋地一起合作,結果卻陷進了一個大坑,如果不是及時收手,估計還要創造出一個最快清盤、最短命產品的行業記錄。

“丟人啊!”林總懊惱鬱悶之極,幾天內人就瘦了一大圈。有心打個電話找老唐傾訴一下,但想想實在是說不出口。這樣的結果完全是自己一夥人自作主張、自以為是造成的,沒有道理向人家訴苦。並且永順這次死抗了那麼長時間的空單直到最後才反手做多,看樣子損失可能比自己還要大,還是別再去給人家添堵了。

過了一段時間後,永順和紅磊橡膠大戰的事情斷斷續續傳過來了一些——人家不但沒虧錢,反而大獲全勝把赫赫有名的膠王都打得中途逃回了日本,一舉全殲了紅磊基金最後還連公司都一起接收了。

林博良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對著橡膠的走勢呆坐了好久,百思不得其解,實在想不出老唐他們到底用了什麼樣的招法。自己跟著做卻虧得一塌糊塗產品都要提前結束了,而他們卻毫髮無損一路凱歌,在明擺的困局中反敗為勝還堂而皇之地攻進了對手的總部,敵軍統帥更是一敗塗地人都不知道被打到哪兒去了。

雖然自己的基金以前也經常能盈利,但像這樣讓人熱血澎湃、豪情四溢、以碾壓姿態獲得徹底完勝的滋味可以說是一次都沒品嚐過,別說品嚐了,就是聽都沒機會聽過。林博良更加對自己前期的衝動感到後悔,不知道當老唐聽說這一切後,會不會改變與自己合作的想法,更不知道自己的公司需要多久才能走出這次慘敗的陰影。

紅磊被擊敗,證監會查處的風波漸漸平息,和天元永順的合作實際上已經沒有了阻礙,林總現在卻無暇再去考慮這件事情,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焦頭爛額、無精打采。產品雖然還處於封閉期,但公佈的業績已經引起了投資者的極大不安,每天都被各種的詢問、指責所包圍,甚至還有人聲稱要打官司提前贖回本金。

壓力山大、疲於應付之中,接到了天元和永順要來雲南面談合作的電話,當時那一刻的心情,林總就像是苦海中的棄兒找到了組織,又像是走散了的孩子見到了親人,悲喜交加、激動難抑,除了連稱歡迎、歡迎之外,一時竟什麼都話都說不出來了。

本來以為遭受了重大損失後,公司已經基本喪失了合作的基礎,沒想到老唐他們這次主動找上門來。看來合作的緣分還沒盡,有天元永順這幫人在,什麼奇蹟都可能發生,自己滿腹的辛酸愁苦說不定在人家眼裡根本就不算回事兒。

林博良明白,如果想要繼續合作並讓老唐他們看重,關鍵的第一步就是要改變新產品惡劣的現狀,否則以公司現在混亂的樣子,合作隨時都可能被各種潛在的危機干擾甚至斷送。

“決不能再錯失這次的機會,一定要慎之又慎確保成功!”林博良心裡雖然早就波瀾起伏,但畢竟主事多年,外表看還是一臉的平靜,一邊不動聲色地迎接天元永順幾個人的到來,一邊加緊運轉心思、開動腦筋,想辦法扭轉現在的被動局面。

在委託老唐幫忙勸北京的侄女回家時,林博良突然靈光一閃,猛地想到了一個切實可行、多方共贏的解決方案。不過這個方案還需要和股東、董事尤其是和要先自己的弟弟林偉良好好地研究討論一番。

林偉良,也就是慕雨的爸爸,是一家從事銅礦開採的民企老闆,林總的方案就是說服他為虧損累累的新產品無償注資5000萬,穩定住股東和投資人的情緒,讓公司回到正軌,在健康的狀態下沒有後顧之憂地同老唐他們合作。雖說是無償,但林總知道他的弟弟如果能介入到這次的合作中本身就是天大的機緣,以永順變態到讓證監會查處的盈利能力,不但不會有損失,肯定還會獲得比現在多得多的收益。

會議開了整整一天。

林偉良的態度一開始並不明確,他是實業出身,對靠交易盈利獲取利潤一直感到不踏實,自己的女兒就是痴迷其中飽受摧殘,至今執迷不悟不肯回家,再看到兄長林博良這一段的大虧心裡更是沒有底。會上聽林博良詳細介紹了永順那邊的驚人戰績後,儘管也很心動,但如果要籌集這麼大筆的鉅款,他就必須把公司和開採權全部都抵押、變賣出去才能做到,這麼大的舉動,他一時很是躊躇,難以下決心。

不過,當聽說讓他牽掛不已、幾乎同家裡斷絕了消息的慕雨終於答應回家,並且已經訂好了回家的機票,而成功勸說一身倔強、油鹽不進的寶貝女兒回心轉意的,就是兄長迫切想與之合作的老唐他們時,林偉良幾乎在一瞬間就作出了決定,一個讓林總和一眾股東們都長出了一口氣的決定:同意注資。

理由只有一個——和女兒相比,一切財富都不值一提。女兒自從陷入期貨後就沒一刻快樂過,不人不鬼、渾渾噩噩,狀態一天不如一天,不知讓他們老兩口操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淚。能挽救女兒讓女兒回家的人,就是自己最大的恩人,別說入股投資,就是傾家蕩產也回報不了。

眼看大局已定,林總這才來到老唐他們的住處,當面把這段時間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坦白說出。聽得唐海平、郭偉明、二狗子三人一陣陣地面面相覷,苦笑搖頭。既對林總的大膽、莽動感到吃驚後怕,也被他對合作的摯誠所感動。

唐海平最後拍著林總的肩膀說道:“老林啊,俗話說禍兮福所倚。當初你對合作最積極、最熱心,我們才把你放在了合作的第一人選第一時間過來找你。你說的這些雖然聽著驚險心跳,但也是出於好意為了給我們一個驚喜,我現在還真不太好多地批評你。好在還是有驚無險、峰迴路轉,沒傷到什麼根本,合作的大局也沒有改變。你放心,你的那些損失會挽救回來的,而且我估計,還用不多太久的時間。”

慕雨在於根水陪的同下,第二天就飛回了昆明。看到和媽媽抱頭痛哭的女兒,林偉良兩眼噙淚,強忍激動,走到於根水面前,雙手抱拳一躬到底,怕讓人聽到哭聲緊閉著顫抖的嘴唇一句話不敢開口說。

本來陪慕雨回來的應該還是劉小梅,但慕雨不知道怎麼就是認準了於根水,強調要麼就自己一個人走,要麼就只讓於根水陪同。

見於根水眼含笑意卻還作出無辜、無奈樣子,一副不想去也不行的表情,劉小梅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但也實在說不出什麼,只好爭取到了一個送他們去機場的任務。

帶著一肚子的酸楚、不悅和一肚子的不舒服、不滿意,劉小梅眼神複雜地不時瞟著於根水,看到他的堆笑的肥臉幾次都恨不得上去狠狠地掐一把。

最後也只能悻悻地揮手目送他們雙雙登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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