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得意馬蹄輕,文人落魄蹇驢鳴。

春風得意馬蹄輕,文人落魄蹇驢鳴。

詩人騎驢

馬背上騎名將,驢背上跨書生。

在古代,長途交通工具無非兩種,一種是騎馬,一種是騎驢。馬是高配,一般高級別的官員,還有富貴之人才有資格騎馬,而一些落魄潦倒的書生,也只有去騎驢了。這就像現今社會,什麼官員可以坐奧迪,什麼官員坐大眾,這都是安排好的。

文人騎驢好像始於魏晉,李白有詩云:“阮籍為太守,騎驢上東平。判竹十餘日,一朝化風清。”按說以阮籍的身份是可以騎馬的,但魏晉的文士多反叛,所以他們愛反其道而行。比如身為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生前愛學驢叫,以至於他死後,曹丕帶人去祭奠,說:“先生生前愛學驢叫,我們現在就叫上一場,來為先生送行。”然後現場驢聲四起。

李白作為詩仙,他也有風光時候,當時在京城受寵他是騎馬的,後來落魄了就改騎驢了。有一次他喝醉了晚上騎驢在華陰縣大街上亂撞,就被抓到縣衙去。李白醉醺醺的說到:“當年我在皇宮裡騎馬,無人敢擋,現在在小小的華陰縣騎驢反倒被抓起來了。”華陰縣令這才知道面前這個醉漢就是大名鼎鼎的詩仙,趕緊放入,李白又跨上蹇驢一晃三搖的走了。

詩聖杜甫的一生風光是時候少,潦倒的時候多,他的人生的大部分都是在驢背上風雨飄搖。“騎驢十三載,旅食在京城”“平明跨驢出,未知適誰門”現在我們讀到這些詩句,心裡不由的一陣酸楚,那麼一個偉大的詩人,竟在京城裡蹭飯吃,差一點就是沿街乞討了。後來詩聖做了一個小官,依然沒有馬騎,“東家蹇驢許借我,泥滑不敢騎朝天”。

詩人孟浩然經常騎驢,每逢大雪天,別人是圍著火爐喝酒,而他卻是騎著驢到當時的灞橋去尋找梅花,踏雪尋梅一詞就是來自孟浩然。唐彥謙有詩云“郊外凌兢西復東,雪晴驢背興無窮”就是寫的孟浩然。孟浩然一生未仕,與玄宗最近距離的一次接觸是在張說府上。當時孟浩然科舉考試未中,就留在京城以期哪天得到皇上賞識。有一天正在張說府上,唐玄宗突然來了,孟浩然就藏了起來。張說一看機會來了,叫孟浩然出來叩見聖上,皇上說你就是孟浩然,聽說你很有才華,你能不能當場作詩一首。孟浩然當場就吟唱一首,不料其中有一句“不才明主棄”惹毛了唐玄宗,從此再無機會。本來是有機會騎馬的,但因為一句詩,而終生與驢為伴,可惜。

唐朝文人騎驢者大都是不得意者。賈島、李賀、白居易,與大家相比,按說白居易一生仕途還算順利,生活還算過得去,但他也有騎驢的時候,“日暮獨歸愁米盡,泥深同出借驢騎”。賈島騎驢是時間多,他的一些傳世佳句都是在驢背上所得,詩人姚合寫賈島“布囊懸蹇驢,千里到貧居”驢上掛著一個髒兮兮的布囊,千里迢迢去找一個窮朋友,其潦倒窮困可想而知。

春風得意馬蹄輕,文人落魄蹇驢鳴。

詩人騎驢

宋代的文人潦倒時也是以驢為伴,蘇軾在一首詩裡寫“往日崎嶇還記否,路長人困蹇驢嘶”,不過這是他到岐山任官的時候,等他被貶到黃州,連驢也沒有了,他養了一頭牛,因為要在東坡種地,等到了海南,連牛也沒了,別人說步步高昇,蘇軾是越來越不行,人家混到最差也有個驢騎,蘇軾連驢都沒有,只有“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風雨任平生”了。

到了南宋,開始陸游是有馬騎的,那時他在抗金的前線陝西漢中,“昔日戍梁益,寢飯鞍馬間……挺劍刺乳虎,血濺貂裘殷”,那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可等把他調回成都,待遇和景象如雲泥之別:“衣上征塵雜酒痕,遠遊無處不消魂。此身合是詩人未,細雨騎驢入劍門”,陸游想不通,怎麼一下子差別這麼大呢?不過到了晚年,陸游的好像比這更慘:“少讀詩書陋漢唐,莫年身世寄農桑。騎驢兩腳欲到地,愛酒一樽常在旁”這形象這是沒誰了。到後來不知咋搞的,陸游連這頭小驢也沒了,出門買酒還要借驢:“市壚分熟通賒酒,鄰居情深許借驢”

這都混到賒酒喝的份上了,當然得借驢了。

現在看來古代的文人數蘇軾有志氣,白居易、杜甫、陸游這些出門要借驢騎,而蘇軾偏要“竹杖芒鞋輕勝馬”,沒有坐騎我走著,也不向別人借。不過借也無妨,鄰居也是喜歡這些和氣的小老頭的,因為在古代老百姓還是比較尊敬文人,借個驢去賒酒還是沒問題的。

我們現在讀到這些大文豪的精美詩篇,還要感謝驢子,因為沒有它慢悠悠的晃悠,詩人就沒有靈感,如果是騎馬,一日千里,詩人也沒有時間來醞釀“月下僧”是“推門”還是“敲門”了。

最後我有一個疑問,那就是騎驢的姿勢。我沒騎過驢,但在老家的時候見過人騎驢,他騎的時候身體比較靠後,人的屁股要騎在驢腰的後部快到驢腚的地方,那個騎驢的人告訴我,這樣騎比較人比較舒服,驢也走的快。

我讀古人描寫騎驢的姿勢顯然不對,比如李白“醉身扶不起,壓折老驢腰”和陸游的“騎驢兩腳欲到地”,這兩個人騎驢的時候分明是騎的太靠前了,一個把驢腰都快壓折了,一個是兩隻腳耷拉在地上。

可惜古人遠矣,不然的話我會告訴他們正確的騎驢姿勢。

春風得意馬蹄輕,文人落魄蹇驢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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