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來，品德比學習成績重要，認真嚴謹強過隨波逐流。
今年，我的兒子夢非從美國馬里蘭大學生物科學博士畢業，回想他的成長經歷，我覺得我只是教他做了一件事：從小做個誠實的孩子，長大做個正直的人。
“請勿吸菸”引發的規則教育
我的兒子從小討厭吸菸的人，但我家經常有朋友來吞雲吐霧，兒子就模仿文明場所的做法在茶几上放一個牌子，那時候他還沒有上學，他把從幼兒園學來的“請勿吸菸”四字歪歪扭扭地寫在牌子上。
這麼一來，吸菸的朋友多數被他給禁住。可是有一天，家裡來了我一個最好的朋友，同時也是煙癮最大的朋友，仗著和我最好，不吃他那一套，進門坐在“請勿吸菸”的牌子前掏出煙來，還問我要不要也來一隻?我的兒子痛苦地看著我的朋友，我的朋友挑釁地看著我的兒子，就在我的朋友即將點火之際，我的兒子把求助的眼睛轉向了我。
我知道更多的人會讓兒子回到自己房裡，或者出去玩一會兒，等到煙消雲散之後再出來，或再回來。我沒有這樣做，我認為此事關係重大，甚至會影響到兒子人生觀念的最初形成，我笑著對兒子說，夢非，你把叔叔帶到陽臺上去吸吧，把窗戶打開，把門關上。
一個四歲的兒子替一個四十歲的父親建立起了一個對方沒有能力和勇氣建立起來的社會秩序，父親沒有理由進行破壞。
一個價值250元的悠悠球
那一年，北京風靡一種名叫悠悠球的玩具，玩法像民間傳統的抖空竹，兒子所在的北京師範附小幾乎人手一個，唯獨他的媽媽不給他買。因為學生都玩悠悠球，有的班級老師就把它和文具一起代銷，兒子的班級是一個老師信任的女生擔任著管理員。女生辜負了老師的信任，出於對本班學習委員的同情和愛慕，她偷著拿了一個悠悠球在我兒子生日這天送給他，兒子高興地收了下來。不料放寒假前老師盤點，發現悠悠球少了一個，女生嚇得坦白交代，說她送給了全班最好的學生。
我忘了我當時手裡拿著一樣什麼工具，大聲命令他脫下褲子，讓他自己說打多少下。他猶豫了很久，問十下行不行?我說十下太少，應該一百，他還到二十，最後我按他說的打了。兒子的小屁股又白又嫩，我每打一下他都要飛快地揉摸幾下，然後鬆開讓我再打。他不逃跑，也不哭喊和反抗。第一，他知道自己錯了;第二，這個數字是我們雙方談好了的，再疼也要遵守。
對於這類事件的處理，涉案學生的家長可能會有以下三種方案，一種是把這個惹禍的悠悠球退回去，補夠代銷的虧空;一種是把它買下來，這筆賬就平了;一種是視此球為女生贈送兒子的生日禮物，被贈送者與本案無關。
但我不能作如此想，我當年是全石景山區的優秀家長，也是全師範附小唯一的優秀家長，我的作法是拿出二百五十元錢交給兒子，讓他明天交給老師。兒子以為我是個老土，告訴我一個悠悠球二十五元，不是二百五十元。我說我知道，我就是要讓你付出十倍的代價，以後永遠記住這個數字。
從兒子的表情上看他的心都疼了。我的心也疼了，上世紀九十年代初，二百五十元是我小半個月的工資，也相當於一篇一萬多字短篇小說的稿費，那時的稿費標準是千字三十。但我還要感謝老師對我的理解，她收下了這筆錢。
比唐詩更重要的是培養自立意識
在那個爭出神童的年代，我始終沒讓兒子背過一首唐詩，我知道那不是最重要的。我還知道，我的兒子將來若是從事科學，他會像家庭禁菸一樣認真和嚴謹，若是自主創業，他一定會想到那個難聽的二百五。
很小我就希望兒子有獨立的精神，不依賴於家庭，和比家庭更大的組織。因此他從中學時代開始掙錢，當然未必是假期去麥當勞做服務生，他可以掙政府的獎金。北京市三好學生優厚的獎金夠他交一年的學費，再加上學校三好，年級三好，班級三好，以及那種俗稱壓歲錢的長輩獎勵，他都存著去上大學。
上大學後掙的更多了，除了一如既往的市三好生，他擔任本校足球隊的隊長帶隊踢球，比賽贏了也有獎。到了美國，他繼續擔任馬里蘭大學中國留學生足球隊的隊長，每次率隊出征都會得到中國駐美大使館的補助，得了名次獎金更多。
兒子大四是全校唯一的交換生，公費留學不花家裡的錢。他在美國參加考研，一次考上直博，六年的全額獎學金包攬了學習和生活的所有費用，多餘的錢他還買了一輛舊汽車。聽說買車還差三千刀，他的媽媽堅決要支持他一下了，他卻更加堅決地不給媽媽賬號，寧可借同學的下月就還，還完又有了多的，就留著給我們買往返的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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