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輩子,真是後悔遇見了林育蓉 ,要是我沒有遇見林育蓉 ,也許我這一生會幸福生活。 【汪靜宜】
這一生,我出生於林家灣大戶人家,
我生得文雅大方,深得很多人的喜愛。
12年那年的一個黃道吉日,院子裡的兩桌酒席邊,
我被許配給了同一個村的林育蓉為妻。
先生雄姿英發,說好了戰爭結束就正式接我入門。
你入了黃埔軍校,然後一路高官到開國元帥。
我這一生都沒有正式見過你,可我還是要等你。
可我在村裡苦等了一生,也沒有等到你娶我為妻。
竹焚不改節,玉碎不改白。
在你給我送了紅綢嫁衣的時候,我就認定了你是我的先生,也是我一生要守候的人。
你可以負我,但是我不能負你......
公元1902年,清末光緒28年,
我出生於湖北省黃岡市下面的一個村子林家灣。
那天正值寒冬,天空時不時飄著雪花,父親給我取名泊美,希望我能夠一生安穩的著落塵世吧。
我家在當地是大戶人家,父親是飽讀詩書的先生,
可是他恪守祖訓,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不能唸書。
我常常遠遠地站在私塾先生上課的木房子外,
我羨慕男孩子們的讀書聲,可是我不敢有任何抗議。
我不識字,這也是我悲劇一生的根源吧。
歲月如梭,搖搖欲墜的清末很快就被推翻了,
1912年孫中山在南京發佈《臨時大總統宣言書》、《告全國同胞書》等文件,宣告中華民國正式成立。
朝代更替中,我亦一天天長大。同村的人說我皮膚白皙,文文靜靜,定不是屈居鄉村之命。
我總是笑笑不言,生逢亂世,我哪敢有任何奢望。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這個我宿命中要苦等一生的人還是來了……
他是和我家相隔幾公里的林育蓉,比我小了五歲。
我們雙方的父親是至交,兩家經常串門,一來二去中,發現我們乃璧人一雙,就商定了我們的婚事。
1914年,民國三年,又是一個寒冬的一天。
林家院子裡張燈結綵,擺下了兩桌豐盛的酒席,
按照當地的風俗,宴請了我家的叔伯老小。
喜氣洋洋中,我被正式許配給林育蓉為妻,
只待成年後挑選黃道吉日,正式入門。
我家家教甚嚴,之前我並未見過他。
雖沒讀書,可我也聽夠了父親三綱五常的教誨,不管他如何,既已訂婚,我就是林家的人了。
聽去過的長輩們說,林育蓉年少有志,生得濃眉似箭,相貌堂堂,定有著繁花似錦的前程。
我聽後是滿心歡喜,覺得命運真是對我垂憐不已,
也更加認定了他就是我今生的如意郎君。
林家灣是個不大的小村落
先前我還覺得地處偏僻,甚是荒蕪。
可自從定婚後,這裡也變得山清水秀,鳥語花香了。
我只盼著早早進入林家,和先生安穩度完這一生。
可是他年少有為,一直忙於學業。
他在林家灣唸完私塾後,13歲進入黃岡的浚新學校,接著15歲又轉去武昌共進中學讀書。
1925年,先生年滿18,從武昌共進中學畢業。
我想著先生怎麼都要接我入門了,可是我左等右等,卻等來了先生要去黃埔軍校唸書的消息。
我暗暗垂淚,可我也不敢有任何怨言,我想有著遠大理想的先生完成大事後,一定會回來娶我的。
我選擇等待,可這一等,就青絲白髮,等了我一生。
我不知道,我早已入不了見過大世面的先生的眼了。
他在武昌共進中學讀書時,就看上了陸若冰。
那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姑娘,有才有貌。他對這朵嬌豔欲滴的牡丹展開了熱烈的追求,卻被婉言拒絕了。
1925年,滿腔熱血的先生去了黃埔軍校,改名林彪,正式走上了革命救國的道路。
1926年,我已經24歲了,成了當地的老姑娘。
我的父母望著我如坐針氈,焦慮不已,
先生的父親林明傾也覺得誤了我年華,愧疚不已。
兩家父母聚在一起,再次商定好我們的大事,
以先生的父親有病為由,騙先生回家成婚。
1937年,平型關大捷時任師長的的林彪
我們兩家都告知雙方親友,也開始積極籌備婚禮。
我滿心歡喜地在家等著婚事,
也等來了身著戎裝的先生提著禮品親自上門。
我沒有出來,卻一直在門縫裡偷偷地看著他。
父親望著提來的紅綢嫁衣,問是不是要娶我進門。
先生為難地說這次假期太短,可只要等北伐戰爭勝利後,一定就回來成婚,不誤我的青春。
會談讓我很失望,可也給了我堅守下去的希望。
我想著,總有一天,他是會回來娶我為妻的。
我哪裡知道,先生這次被騙回了林家灣,當他得知是要成婚時,直接就拒絕了,卻遭到了父親的痛罵。
無奈之下,他才提著禮品上門,也拖延了婚期。
1927年汪精衛在武漢發動七·一五反革命事變,
第一次國共合作徹底破裂,北伐戰爭宣告失敗了。
很長一段時間,先生都與林家灣都斷了聯繫,
我的婚期變得遙遙無期,可我還在苦苦等待著。
無數個夜晚,我拿著紅綢嫁衣,默默流淚到天明。
我不知道先生在革命失敗後一路高升,
他早就忘了我,其實他從來就沒把我放在心裡過。
1936年,先生在去了陝北後,做了抗日紅軍大學的校長,也娶了號稱陝北一枝花的女幹部張梅為妻。
兩人恩恩愛愛,過上了郎情妾意的日子。
1937年,先生給他的父親寫了一封信,
信裡附上了兩人新婚燕爾的合影,讓我不要再等他。
我已經35歲了,等他耗盡了我所有的年華,
如今我卻等來了他已婚,讓我再嫁的消息。
1938年,日軍進攻武漢,林家灣也遭到了掃蕩。
先生的父親帶著全家東躲西藏,先生的母親在柳州病逝,其餘人在八路軍的幫助下,去了延安。
我家的房子被日本人燒成了灰燼,舉家外逃。
父親在瞬間頹然老去,在逃亡路上離開了人世。
離世前,一直孤傲的父親也後悔了沒有讓我讀書。
“我這一生沒大過,但有一大錯,就是沒讓我家靜宜讀書識字。如果我的女兒有文化,林彪不會這樣對她。”
我帶著年邁的母親和侏儒的妹妹繼續逃亡,一路靠乞討為生,逃到了黃岡的香爐山。
我隨身薄薄的行李中,有著那件紅綢嫁衣,
我已經被許給先生為妻,我不能負他。
一路的逃亡很苦,可是也過去了。
抗日戰爭苦苦打了8年,也迎來了勝利。
1945年,新中國成立,先生成了開國元帥。
他和張梅在蘇聯時候離婚,不過他很快又娶了出生高貴的葉群為妻。他們有了一雙兒女,在盛世過上了安穩幸福的生活。
很多人都帶著遺憾看著我,然後勸我改嫁。
我搖搖頭,一字一句告訴他們:
我和育蓉是有婚紙文書的,玉碎不改白,竹焚不改節。他找人,我也不能找人,我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
先生也從別人的耳中聽見了我說的話,
我的幾十年堅守震撼了他,他和葉群商量許久,讓我去北京以保姆的身份帶他們的一雙兒女。
我悽婉地笑了笑,拒絕了。
1954年,先生和葉群回了老家,來到香爐山要見我。
那是我們這一生唯一能正式見面的機會,
我讓妹妹告訴他我不會再嫁,拒絕了見面。
歲月流轉,我和妹妹相依為命,過得很苦。
我們在饑荒年代差點餓死,卻婉拒了很多人的幫助。
1969年,先生正是大紅大紫,人生頂峰的時期。
可我已經重病纏身,奄奄一息,瘦得只剩皮包骨。
我從來都沒有正式見過先生,可還是守了他一生。
我以為我一生都不會後悔,
可在我雙眼模糊的時候,我還是淚如泉湧。
“我這輩子,真是後悔遇見了林育蓉 ,要是我沒有遇見林育蓉 ,也許我這一生會幸福生活。 ”
歲月不能回頭,我這一生都無依無靠。
我累了,我要走了,也終於不用再等了。
我一路逃亡,半生都和妹妹過得無比清貧,
可我的枕下還是留下了兩件遺物:
一件是先生承諾娶我的紅綢嫁衣,
一件是先生回老家時委託人給我的3000元。
後記:汪靜宜死後,林家灣的人被她的一生震撼,將她寫進了《林氏族譜》,排在林彪三個妻子的第一位。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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