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臉犁地的牛,你見過麼?

提起北美洲的自然風物,我最先想到的形容詞是“大”——浩瀚如海的五大湖,廣袤無垠的大平原,縱貫大陸的落基山脈,高聳入雲的巨杉林。

與之相配的,北美也曾經是巨獸的天堂——乳齒象、地懶、劍齒虎、雕齒獸等等都曾漫步於這片土地。然而在一萬年前的末次冰期中,這些大型哺乳動物紛紛滅絕。

現如今,最能體現北美特色的巨獸,恐怕就是從遠古陪伴人類一路走來的美洲野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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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風凜凜的美洲野牛。

“用臉犁地”的大塊頭

雖然名為野牛,但美洲野牛並非是“正統”的牛屬物種,而是和如今生活在東歐的歐洲野牛一起,組成了牛科的美洲野牛屬。這個屬的祖先在距今200~500萬年前與其它的“牛”分道揚鑣,演化出了西伯利亞野牛(B. priscus)。西伯利亞野牛曾廣泛分佈於歐亞大陸北部,並且跨越白令陸橋踏上了美洲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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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石器時代的巖洞壁畫上,原始人類表達了對西伯利亞野牛的嚮往。圖為西班牙阿爾塔米拉洞穴壁畫上的一隻西伯利亞野牛。

論體型,美洲野牛是美洲大陸上最大的陸生動物,成年雄性可以長到1.2噸重,3.5米長,肩高可達1.8米。此外它也是世界上體型最大的牛科物種之一,只有熱帶亞洲的白肢野牛(Bos gaurus)與河水牛(Bubalus arnee)可以相比。

美洲野牛不光體型驚人,外貌也很奇特。它們毛色深棕,肩部高聳,上半身粗壯雄偉,碩大的頭部長滿了長而蜷曲的毛髮,還有一對向頭頂上方彎曲的短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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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滑動查看→分別為美洲野牛、歐洲野牛、白肢野牛和河水牛。

和它的歐洲親戚相比,美洲野牛的面部顯得更短,更向下方低垂,有一種“用臉犁地”的感覺——它們適宜生長的環境正是落基山脈以東廣闊的矮草草原,低垂的頭部自然意味著張嘴就能吃到草

事實上,這個攻城錘一樣沉重、覆蓋著毛髮的巨頭真是用來“犁地”的——在北美中部的寒冬裡,美洲野牛

只需要不緊不慢地擺擺頭就能推開厚厚的積雪,吃到下面的莎草科植物。相比之下,歐洲野牛就更適應於抬頭採食枝葉。

來看美洲野牛如何用臉“犁地”。視頻:Yathin S Krishnappa / Wikipedia

雖然看起來終日悠閒,但其實美洲野牛有著難以預料的暴脾氣。狂奔的美洲野牛時速可以達到每小時六十公里,而且它們善於跳躍,十分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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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情期單挑的雄性美洲野牛。

如此的體型和身手使得美洲野牛鮮有天敵,日常獵食它們的物種基本只有群體捕獵的灰狼。美洲野牛營群居生活,在面對狼群時也會採取相應的防禦手段,例如由成年雄性斷後,讓婦孺先行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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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洲野牛面對狼群的防禦陣型。

北美草原少不了它

如同去年介紹過的黑尾草原犬鼠一樣,美洲野牛也是北美草原的關鍵性物種。禾本科和莎草科的正牌“野草”是草原上的優勢物種,長得太快就會抑制其它植物類群,而美洲野牛對這兩類野草的偏愛可以控制它們的生長,為其他植物提供更多生存空間,從而提升整個生物群落的多樣性。

另外,美洲野牛的排洩物和屍體也加快了關鍵的氮素循環,減少了氮元素的流失。在18世紀以前,美洲野牛曾經數以千萬計,它們的存在維護著草原生態系統的正常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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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吃草的美洲野牛群。

不僅如此,比人類更早踏上美洲大陸的野牛,曾是印第安人的物質食糧精神寄託。對於生活在大平原上的印第安部落來說,美洲野牛是主要的肉食來源之一,其皮毛和角、骨骼等堅硬部位也是製作帳篷、弓弦、武器或日用品的原料。

賜予衣食的野牛更是土著文化中的神聖元素。在沒有馬和獵槍的時代,孔武有力、難以獵殺的野牛代表榮譽和慷慨;印第安人相信,出獵之前的宗教儀式不夠虔誠,捕獵行動就會失敗乃至奪人性命;而宰殺之前,人們也會用祈禱表達對野牛犧牲自我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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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頂傳統的拉科塔族帳篷用野牛皮作為覆蓋物。

絕境中求生

18世紀初,馬被引入美洲大陸,印第安人很快成為了優秀的馬上獵手,捕獵野牛也變得更加輕鬆安全。

隨後,白人移民對野牛製品的大量需求刺激了商業性捕獵,職業獵人開始進入西部,成批地獵殺野牛。更不幸的是,美國軍方為了削弱印第安民族的反抗力量,想出了“釜底抽薪”的辦法——既然野牛是印第安人的生活必需品,那麼“殺死一頭野牛就相當於趕走了一個印第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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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繪印第安人獵殺美洲野牛的油畫。

時間來到19世紀,美洲大陸開始見證商業化捕獵帶來的巨大影響——東部天空中的旅鴿、太平洋沿岸的海獺、大湖區森林裡的河狸,以及大平原上的野牛,都在這百年間成千上萬地消失。

商業和政治需求給了人們大量捕獵的動力,獵槍的使用使得獵殺不再有任何難度,而鐵路的普及讓獵人們能夠去往原本人跡罕至的棲息地,甚至在火車行駛時隨意射殺沿途遇到的野牛。在1867~1868年的十八個月內,受僱於堪薩斯太平洋鐵路公司的獵人“野牛比爾”就射殺了4282頭美洲野牛。

到19世紀末,美國境內的美洲野牛數量已經不足400頭,從瘟疫、戰爭和饑荒中倖免的印第安人也被迫遷入了保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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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圖為美洲野牛兩個亞種美洲平原野牛(B. b. bison)與美洲森林野牛(B. b. athabascae)在北美的分佈,右圖為截至2003年兩個亞種的分佈情況;圖中的福爾森野牛(B. occidentalis)現已滅絕。

不過比旅鴿幸運的是,依靠人工繁育和保護棲息地,美洲野牛種群免於滅絕。至今,美洲野牛已經恢復到15,000頭純野生個體的規模,另有超過50萬頭生活在有圍欄的私人或者公共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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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石國家公園的美洲野牛,是美國目前唯一從未滅絕過的美洲野牛野生種群。

2016年5月9日,時任美國總統奧巴馬簽署法令,正式將美洲野牛確定為美國“國獸”。這種北美最大的野獸,如同國家公園一樣,將會作為北美人民留給後代的荒野遺產存續下去,以記錄和講述這片大陸的野性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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