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本身壞了教育,最好的教育是無所作為的教育?

教育本身壞了教育,最好的教育是無所作為的教育?

朋友圈一位媽媽說:孩子上了幾次畫畫課,畫得終於有些樣子了,至少不再畫面條了。配圖是一幅孩子的簡筆畫,整整齊齊排著四朵花,每一朵都是一個圓,外面繞幾片花瓣,再一根筆直的花莖,兩片對稱的葉子,造型完全一致。

看到這條狀態,我的第一反應是:畫這樣的畫真不如畫面條。

許多的家長把孩子送進美術培訓機構,他們的期望就是讓孩子畫得像樣。的確,那幅畫一眼就能被認出是四朵花。事實上,這也是許多人下筆畫花時所能呈現的模樣,可是每個人都應該有各自的經驗和體悟,為什麼下筆卻是驚人得一致?因為他們畫的不是真實的畫,而是一種固定思維下的模式。

畢加索是公認的天才畫家,自幼具有非凡的藝術才能,少年時期的作品已有相當高的造詣。陳丹青曾說:“看畢加索年少時給父母朋友畫的肖像,那種洗練老成、要言不煩,乍看是天縱其才,再看倒像是大匠晚年才得修煉到的境界。”

然而,畢加索晚年最鍾情的卻是兒童藝術。他說:“我14歲就能畫得像拉斐爾一樣好,可是,之後我卻用一生的時間去學習像孩子那樣畫畫。”

為什麼這麼說,畢加索的另外一句話正好可以作為註解,他說:“繪畫的技巧成分越少,藝術成分就越高。每個孩子都是藝術家,問題的關鍵在於如何在長大之後仍然能保持藝術家的靈性。”

每個孩子都是藝術家,有人把兒童畫和藝術大師的作品放在一起比較,它們竟然驚人得相似!藝術的最高境界是繁華落盡見真淳,兒童畫和藝術大師的作品有一種共性的美,那就是藝術的“樸”與“真”。而兒童畫比大師的畫更高明的地方在於它的“樸”與“真”是真正的“清水出芙蓉”,是出於天性,毫無雕琢之痕。

於是,許多著名的藝術大師,如馬蒂斯、克利、齊白石等均研究兒童的藝術語言進行藝術創作。

可是,在藝術大家努力學習兒童畫的時候,而我們的兒童——天生的藝術家們卻在各種教育下急於長大,急於摒棄兒童“藝術家”的特質,那些原本天馬行空的想象在諸如美術培訓機構的教育下漸漸收斂,代之以各種美術技巧和手法,在統一的標準下生產我們“看得懂”的千篇一律的畫作。

許多孩子曾表現出良好的繪畫天賦,可是長大後卻難有成就。原因就是失去了“藝術家的靈性”。

扼殺兒童靈性的,正是我們的教育本身。

美國一個權威諮詢機構調查結果表明:孩子1歲時,想象力、創造力高達96%,可這種情況在7歲上學以後發生逆轉。到10歲時,孩子的想象力、創造力只剩下4%。

孩子受到的教育越多,他的想象力越退化。

在網絡上看到這麼一件事情,某校的一次考試中有這麼一個問題:“雪化了是什麼?”一個學生給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答案:“春天。”該學生得到了一個鮮紅的叉叉。

有一名小學三年級的學生在一次作文考試中寫了“月亮一不小心掉進水裡面”、“太陽靜靜地蹲在樹梢上”的句子,有著二十多年教齡的語文老師判其為語法錯誤的病句,並改為“月亮的影子照在水裡面”、“太陽掛在樹梢上”。

這些富有想象力,充滿詩情畫意的答案和句子被權威的教育工作者一筆否定,

同時被否定的是孩子天真無邪的童真和一顆詩人般的心靈。

人們總是說看不懂詩人的詩,看不懂孩子的畫。事實上,每一個偉大的藝術家都是一個捨不得長大的孩子,或者說他們的心中永遠住著一個孩子,惟有擁有赤子之心的人,才擁有無限的想象,他們的腦洞可以無限大,他們的作品才有無限的可能,才能達到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的意境。

野獸派創始人馬蒂斯說:“我們必須畢生像孩子那樣看世界,因為喪失了這種視覺能力,就意味著喪失每一個獨創性的表現,畫家必須有那種精神上的單純素樸。”

孩子的這種單純素樸彌足珍貴,特別需要我們的保護。

有時候,最好的教育是不教育,作為父母的我們,最應該做的不是給他們灌輸知識和技能,而是好好引導孩子的天性與童真,呵護他們內心那個獨特的世界,讓其自由成長。

認識一個四歲的女孩子,第一次見她,她的眼神便讓人產生一種莫名的不適感。她的眼裡沒有那種孩子應該有的清澈透亮。她總是板著臉,一本正經地說話,以教育的口吻不停地告訴你應該怎麼做,不應該怎麼做,臉上很少有天真無邪的放肆的笑容。我猜想她是被過度教育了。

果然,後來得知她家裡還有一個小弟弟,她總是以長姐的身份被嚴厲要求,父母很少顧忌她的童心,一個四歲的孩子,已然被看成小大人。

事實上,在我們的孩子中,小大人越來越多,他們的思維表現出了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與之相對應的是家長們對教育的日益重視。

一位家長對幼兒園的老師說,自己的孩子小A和同學小B,在上幼兒園前是好朋友,整天在一起玩,上了幼兒園後小A就找其他小朋友玩,經常不理小B,她擔心這樣對小B不好,希望小A能多考慮小B的感受,多和小B玩玩。

因為要“培養情商”,所以家長們用大人處理人際關係的思維來處理孩子的事情。許多孩子因此過早地走進了成人世界,錯失了孩子該有的純真美好。

事實上,孩子的世界根本不需要成人的這一套,他們自有自己的方式來構築孩童的人際關係。他們會在自己的世界裡兜兜轉轉,享受無限精彩,也遭受一些磕絆後,通過建立自我能效自然而然地成長,而成人以的教育的名義貿然闖入了他們的世界,對他們橫加干涉,破壞了他們原本精彩的世界。

日本心理學家河合隼雄認為,每個孩子的內心都存在一個宇宙,“它以無限的廣度和深度而存在著。大人們往往被孩子小小的外形所矇蔽,忘卻了這一廣闊的宇宙。大人們急於讓小小的孩子長大,以至於歪曲了孩子內心廣闊的宇宙,甚至把它破壞得無法復原。”而“這種可怕的事往往是大人自稱‘教育’、‘指導’和‘善意’的名義下進行的。”

所以,從某種角度講,“所謂長大成人,也許就是將孩子所擁有的如此精彩的宇宙存在逐漸忘卻的過程。”

為了儘可能地讓孩子享受自己的宇宙,必要的時候,我們需要放棄教育,做一個安靜的陪伴者。

然而,很多時候,中國的家長們是難以安靜的,他們總是沉不住氣,因為有一個根深蒂固的理念叫“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在這個理念指引下,人們迫切地想要看到孩子成才,並且“成才要趁早”。於是早期教育越來越被看重。

河合隼雄說:

“教師、家長都過於性急,上來就想教會孩子,或者不停地指導,缺乏耐心等待孩子自發成長。”

事實上,只要我們有足夠的耐心,我們會發現有許多的東西,即使不教,孩子也能知道。就如演員孫儷談及早教時說得那樣:“如果(早教機構)教的是一加一等於二,那我就不會把他送過去了,因為這些知識他總有一天會知道。”

兒子三歲時,和他踢足球,約定總共踢十個。踢到七個的時候,他自言自語:七個了,還有三個;踢到八個的時候又唸叨:八個了,還有兩個就結束了。

從來沒人教過他算術,在生活和遊戲中,他已經學會了“算術”。同樣,從來沒有特意教過他識字,因為愛看書,對文字敏感,他已經有了相當的識字量。

教育是潤物細無聲的感染,他存在於生活中的每個角落。在教育發生之前,所有的學習不過是生活,甚至是遊戲。

盧梭說:“人們煞費苦心地尋找教讀書寫字的最好辦法,有些人發明了單詞拼讀和字卡,有些人把一個孩子的房間變成印刷廠。真是可憐!”

對於那些遲早會知道的東西,人們總等不及,希望他們儘快知道,越快越好。於是就有了許多為教育而教育的工具。

每一個充滿好奇心的孩子原本都是熱愛學習的,汲取知識就如攝取食物一樣,本身是一件愉悅的事情,可是由於過度的教育,把學習當任務、當目的,甚至是懲罰的手段,壞了孩子們的胃口,興趣自然就索然了。

正是“教育”讓讀書學習變得乏味。

大人著急想要讓孩子長大,於是有了早期教育,可是總有一些孩子不那麼配合,於是就有了強迫教育。

著名教育學家陶行知做過這麼一件事情:

有一次,陶行知應邀去某大學演講。走進教室,他把一隻公雞放在講臺上,接著又掏出一把米撒在桌上,然後按住公雞的頭讓公雞吃米,可是公雞隻叫不吃。陶先生乾脆掰開公雞的嘴使勁往嘴裡塞米,公雞拼命掙扎,死活不吃。之後,陶先生放開公雞,自己後退數步。公雞慢慢平靜下來,徘徊一陣後,慢慢靠近米粒,繼而悠悠地啄起米來。

很多孩子,就像這隻公雞一樣,不停得被要求,被強迫。然而,教育就像餵雞,越強迫越反抗。其實,我們需要做的是放手,給孩子自由的時間和空間,讓他們發揮主觀能動性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美國著名心理學家羅森塔爾,做過一個關於學生未來發展趨勢的試驗。

羅森塔爾在一個班上進行了一場測驗,結束後將一份“最有前途者”名單交給了校長,告訴校長這些孩子很有潛力。校長將這份名單交給了這個班的班主任並原話轉達了的羅森塔爾的意見。8個月後,羅森塔爾再次來到這個班上,發現名單上的學生均在各自的興趣領域取得了不錯的成績。校方非常好奇,想知道羅森塔爾是如何測試出這樣一份天才名單的。羅森塔爾大笑說:“根本沒有什麼測驗,名單是隨機選擇的。”

這就是有名的羅森塔爾效應,不但暗示了學生的自我實現,也暗示了教育工作者應當特別注意孩子的個性特長,而不可按照自己的經驗強加管理。

每個孩子都是被埋沒的天才,尊重孩子的天性,順勢而為,懂得放下,不做強迫教育,反而可以看到可喜的成績。

操之過急的教育和強迫的教育其實都反應了家長們內心的焦慮和對孩子的不信任,家長們總是認為孩子不懂事,需要自己不停地提醒管教,每天總得說幾句教育性的話。

兒童文學作品《雷蒙娜和媽媽》中有這麼一個細節:雷蒙娜一家舉辦了一場派對,派對上來了一位比雷蒙娜還小的小女孩薇拉珍,七歲半的雷蒙娜不得不擔任照顧薇拉珍的任務。大人們忙進忙出,熱鬧非凡,而可憐的雷蒙娜卻只能和任性的薇拉珍待在廚房裡。然而,匆匆走進廚房的媽媽還在雷蒙娜耳邊說了一句:“乖點兒哦!”雷蒙娜心想,我不是很乖的嗎?但是,媽媽來去匆匆,根本沒有發現雷蒙娜很乖。大人是有多霸道,明明忙得不可開交,無暇關注孩子,還不忘在經過孩子身邊時強加於人地說一句“乖一點兒”。

父母自覺的責任心引起這種不自覺的教育慣性,然後在不知不覺中把自己內心的焦慮傳遞給孩子,影響了孩子的心靈還不自知。事實上,有許多的家庭問題都是由過當的家庭教育所引起的。

任何事情都是過猶不及,為人父母的我們應當時不時地自省自己是否說得太多,適時放下我們高高在上的教育姿態,保持一定的緘默,以此維持我們教育的力度和家庭的溫度。

美國學者丹尼爾·科頓姆寫了一本書《教育為何是無用的》。書裡說:教育無用,因為它把“簡單的美德”變成了晦澀的科學,讓我們思考得太多,忘記了感受;教育無用,因為它帶來了教條,讓我們變得麻木、沉悶,給我們的思想穿上了外衣;教育無用,因為它使得我們的身體變得虛弱、性格矯揉造作,要麼目空一切,要麼牢騷滿腹。

在我們的教育工作中,我們不是做得太少,而是做得太多,我們常常抱怨孩子難教,卻不知過猶不及,欲速則不達。

我們太在乎教育,教育反而會變得無用。是教育本身壞了教育。盧梭說:什麼是最好的教育?最好的教育就是無所作為的教育,學生看不到教育的發生,卻實實在在地影響著他們的心靈,幫助他們發揮了潛能,這才是天底下最好的教育。

陶行知說:“真教育是心心相印的活動,唯獨從心裡發出來,才能打動心靈的深處。”

放棄高高在上的教育,呵護孩子的童心,尊重孩子的天性,安靜地傾聽與陪伴,以潤物細無聲的薰陶去滋養孩子的心靈,也許這才是孩子們想要的最好的教育。

最後送一句泰戈爾的詩句給大家:

“我願,有一方安靜的角落,在孩子真我的世界中。那裡,我知道,星星會和他說話,天空會俯身到他眼下,用萌萌的雲朵和彩虹來逗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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