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從即刻起,寸步不離地侍奉我三年,三年後你自由

我要你從即刻起,寸步不離地侍奉我三年,三年後你自由


雪花紛揚而下,煙火漫天飛舞,十三間的空地上,依然如此耀眼。

一名風神俊秀的少年自人群中分離而出,緩緩走到少女面前,低下身輕喚:“軟軟,我帶你走。”

軟軟驚喜回頭,臉上洋溢著愉悅的歡笑:“楚哥哥。”

少年眉目溫柔一笑,伸手抱起她緊護在胸前,起步欲行。

一道娉娉婷婷的身姿從垂柳後走出,嬌俏的眼光在軟軟身上一轉,擰過頭掩住櫻唇,輕輕地笑語:“原來是個……”

少年抬起雙眸凝視面前來人,眼光微涼。“素聞江南第一美女楚楚郡主知書達理溫婉大方,不知是否傳言有誤?”

軟軟伸出雙臂纏住少年脖子,靠在他懷裡說道:“哥哥,不要生氣,我本來就是個瘸子。”

見少年沒有絲毫要走的樣子,又伸出一指戳戳他胸膛,軟聲相求:“楚軒哥哥……”

楚楚放低白絹小帕襝衽一禮:“是楚楚有失風儀……給楚公子賠罪……”楚軒點頭回禮,楚楚伏身輕退一旁,轉身離開。

他抱著軟軟走向了預備的馬車,就在河岸的對面,短短几步距離,讓他也不敢掉以輕心。

一道細縷的風聲飛向了楚軒的手上之人,在忽明忽暗的夜景下,泛著幽幽的藍光。

楚軒聽見了這道風聲,急欲閃身,旁邊來往兩人,阻止了楚軒繼續躲避的身姿。

楚軒心裡微微嘆息:罷了,自己再躲,旁邊無辜之人勢必遭殃,只要軟軟沒事就行……風聲過後,楚軒發現自己完好無缺地站在垂柳邊,人影裡。

他不禁抬眸四視,看到了一個俊秀的少年站於兩人遠之地,默默地看著他。

“是你?”楚軒忍不住輕喝。軟軟突聞喝問,禁不住在楚軒懷中瑟瑟輕抖。

少年沉默地搖搖頭,看了一眼懷抱中的軟軟,卻溫柔地說:“軟軟,不要害怕,我一直在保護著你。”

楚軒片刻間就聽懂了少年的言語,他抬頭凝視那雙清澈的眼眸,口中喃喃自語:“原來是你,從揚州出發一路走來,我們沒有發生任何意外,我本來就懷疑莊王的名聲還不足以鎮住暗殺,原來一直是你在後面幫助我們……”

少年微微一笑:“敝人阿成,楚公子先請回驛亭,那裡有莊王手下護衛,已是安全之地。”

楚軒心知現在人多手雜,再繼續站在這裡只會成為來路不明暗殺的靶子,於是朝少年微微點頭,安撫受驚的楚楚快速離開。

少年面色微冷,旋轉身軀,一直目視楚軒離去的身影,在過往行人遮住了楚軒身形的時候,他不露痕跡地輕輕一躍,來到十三間外樓的第二層。

阿成垂眸凝視,緊緊盯住了楚軒的背影,他的雙手藏於飄拂的藍色衣袖中,手中卻是扣住了幾枚銀針。

他並沒有朝右方看去,但是他知道右方高樓上佇立著一個再也熟悉不過的人影。

彩色的焰火彈子一直在天空中衝撞散開,落在粼粼水波的河面上。

河水一點一點的泛起波紋,漣漪漸漸擴散,自東而西一路滾動著銀光。

——有人在水裡,最西方就是十三間的出口,楚軒的馬車。

如果我現在出手,辟邪少主就會認出我,我還有機會再見到軟軟,為阮四完成他的心願嗎?阿成心裡極快地閃過如數念頭,不容他細想就抽出了月光,縱身躍上相連的房脊,一陣風似的掠向前方。

東水河畔的民宅均是一層,排列得整整齊齊,一條線地直走內城。

阿成在煙火繽紛中急速穿行,月光在手上凜冽如霜,在落於陰暗的背景裡,隨著阿成的起伏,劃出一道秋水似的光芒。

才奔行五丈,他就聽到了一個噩夢般的嗓音:“初一。” 秋葉依劍認出了初一。

他佇立於高樓上,本來甚無聊奈地看著外間的景色,透過喧囂的煙火,他最先看到的是楚軒。

楚軒抱著剛才那名白衣少女在和一個人說話,他順著楚軒的目光,就看到了一名白領藍袍的少年——□白色內領,藍色衣襟上起伏一條內外走線的流紋。

少年大而冷澈見底的眼睛,臉龐白皙清瘦,雙眉修長,面色平靜如水,雙袖飄飄立於垂柳之旁。

秋葉依劍不認識這張面孔,因為在他眼裡,它平凡得和路邊塵芥沒有任何區別。

他微微轉過雙眸看向更遠的夜空,看著火花四溢的璀璨,晶晶亮亮寒星點點,突然憶起了一雙寒潭深切的眼睛。

秋葉依劍的眼光凝驟,難以置信地盯住那名少年,注視得越久,就越容易發現一個問題——這麼多人都抬首注視煙火,唯獨楚軒和這人看都不看他一眼,要麼知道他是誰,要麼就是不敢抬頭看他。秋葉依劍嘴角不禁冷冷地掠出一個弧度,繼續注視著那道身影。東水水紋發生變異,秋葉依劍已經看到了,但是他在等,等這名少年是否會出手救援楚軒。既然兩人交談過,勢必兩人已經認識,如果是朋友,一定會出手,只要他出手,就知道他是不是那個人了。

在秋葉依劍還在等待的時候,那名少年抽出了一柄寒光凜凜的長劍——是月光。

人有可能認錯,劍絕無可能看錯,更何況他那縱身飛躍的身影,當今除了初一有那種內力,還有誰能逃出辟邪少主的手掌心?秋葉依劍只覺心裡強烈翻騰起熱浪,那股氣息連綿不斷地奔走於四肢百骸,帶著一種偏執熱切的的**。

他運力於胸冷冷一喝:“初一。”

這句語聲蓋過了喧鬧的火光,別說眼前驚視的眾人,就是遠在一里開外的天空都回蕩著這個名字。

可是眼前的少年似乎跑得更快了。秋葉依劍雙臂一展,掠向了夜空,緊緊盯住那個讓他頓生興味的身影。

冷雙成根本不敢回頭,她用上了所有的力氣,凌空虛度衝向了水紋。她的目的很明顯,打算在秋葉依劍抓到自己之前,一定要一擊必殺,遏制水底的刺客。

水中劃出一道劍氣迸發的水浪,薄薄一線,頃刻染上了紅光。

冷雙成看也不看,提氣朝水面狂奔,腳尖輕點水紋後,就聽到了耳畔傳來的風聲。她不由得心下一驚:好快的速度!比冷雙成心思轉念更快的還有一道掌風,呼的一下切向了冷雙成的前路,意圖阻止她的身形。

冷雙成眼角掠向紛紛躲避的路人,心中一軟打定主意,折身朝人煙稀少的東水門外跑去。

門外白雪寂寂,不見一絲人影,開封兩大名勝之地在除夕的夜景裡鎮靜地等待著。

淡淡的飛雪拂過,剛才還是清明的路途上,不過片刻“嗖”的一聲立個白色的背影。冷雙成望著這個背影,身子頓住,面色漸漸深沉下來……秋葉依劍轉過身子,俊美無鑄的臉在雪中清晰深邃,他極其邪魅地一笑,陰惻惻地說:“初一,別來無恙?”

冷雙成的右手緊執月光,手腕翻轉冷冷一頓,沉默無言。

秋葉依劍盯住冷雙成那雙令他記憶猶新的瞳仁,突又森然開口:“著實讓我想念得緊哪!”話音一落,手中的掌風澎湃地朝冷雙成身上切去。

冷雙成似乎有所察覺,無論秋葉依劍說什麼,只是挺拔身子沉默著,掌風一起,身形突變。秋葉依劍出掌迅猛,招招劈向冷雙成周身,他的面容冷漠,雙目斂著精利戲謔的光芒:面前少年寒氣森森的劍影只快不慢,一如長石對仗時的沉著勇猛。

秋葉依劍手指伸張,抓向了冷雙成的胸前。冷雙成大驚急忙閃避,卻剛好落入了秋葉依劍的圈套——他等的就是冷雙成側身閃過,雙手凌空一抓,“嗤”的一聲將他的外袍撕成兩片。

藍色衣襟像兩片布幔散落風中,冷雙成臉色還未來得及轉變,秋葉依劍的右手又晃到了身前。

她的心裡不禁驚疑不定:難道這惡魔發現了自己的秘密?

月光帶著泠泠的光划向了秋葉依劍的手掌,可他根本不避,看著手腕的袖襟被劍風滑落小截,又“嗤啦”一聲成功撕下冷雙成第二件衣裳。

白色中衣化成兩片白雲委身落地,冷雙成趁著秋葉一擊得手的間隙,身形急速掠向後方。冷雙成雙目微沉,寒芒乍現,對視上秋葉依劍的眼睛,看到了冰雪琉璃的光芒。她一抿雙唇冷漠說道:“秋葉公子好興致——原來有這般龍陽之好。”

秋葉依劍冷冷盯視那雙眼睛,發覺面前之人無一絲赧然,仍是很鎮定地立於河堤柳岸,眼中興味更濃。同時,他似乎也想明白了一個道理——昨日接到東閣絕筆,震驚過後,血液裡似乎都燃起了滾燙的吶喊:那個初一當真是死不了的!既然老天一直不要他死,那我就親自去會會他,上天入地我也要把他搜刮出來,難道他有三頭六臂,能躲我一世不成?眼前的少年還真是沒讓他失望,如此鎮定的臉龐與心思,在被掌風羞辱得無法躲避之時,還出言試探是否被人看穿,這讓秋葉依劍心裡不由得閃過一陣陣激賞。

“初一將我引到如此偏僻之地,出劍之中又有所保留,拳拳之心深情厚誼,本人又豈能辜負初一盛情?”秋葉依劍的語氣譏誚冷漠,冷雙成黑著臉站在那裡。

秋葉依劍細細地看著冷雙成面容,氣定神閒地背起手,冷漠地站在他的面前。——彼時冷雙成並不知曉,這是辟邪少主貓抓老鼠慣用的姿勢。

冷雙成低垂眼瞼思索:這個辟邪少主避而不答自己的問題,看出了自己的意圖後,還在言語中羞辱自己。目前著重的不是自己是否被他察覺了秘密,而是如何才能讓他放下戒心。

秋葉依劍一直注意著初一沉默的臉,在面前之人還在遲疑未定的時候,他冷冷開口:“初一,東閣之言難道你已忘記?”冷雙成身軀微微一震,胸腔淡淡起伏,似是激憤難平。

過了半晌,她倒轉劍尖執於臂後,緩緩地匍匐下拜,手掌觸地深深一拜:“無方島青衣營奴僕初一拜見少主。”

秋葉依劍聽到他自稱“奴僕”後,心下雪亮,俊容冷漠負手說道:“先生責令你何事?”

“忠心侍奉少主三年,三年之後去留任少主裁奪。”冷雙成伏身平靜答道。

“如果不是今日認出了初一,初一想必還要逍遙自在吧?”

“回公子,初一不敢。”秋葉依劍長身而立,站在淡雪飛揚的柳堤上,他的面容一片冷漠,盯著冷雙成伏下的身軀:“初一,我記得阮四還有個妹妹。”

冷雙成身軀微微一動,心中屏息,手心裡漸漸滲出了冷汗。

“這就是你臣服我的原因?”冷雙成咬咬牙,面目朝下,朗聲應道:“是,求公子成全。”秋葉依劍詭異一笑,不過這笑容落於下方的冷雙成無法看到,笑容過後他又語氣冰涼地說道:“成全你什麼?難道將她許配給你?”

“阮姑娘腿骨續接需要公子手中一味藥,西夏貢品紅寶寧杞。初一願忠心侍奉公子,只求公子成人之美。”秋葉依劍慢慢地踱到冷雙成面前,並不叫他起身,仍是冷漠地說道:“想從我手上拿到東西也不難,就是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冷雙成微微抬首,面前一截雪白的衣襟下襬落於眼中,纖塵不染,長逸及地。思索到外界對辟邪少主的傳聞,心中明瞭必是要她做一件極難之事,打定主意後復又頓首沉聲說道:“公子聲名在外,只要完成公子吩咐之事,公子必定一諾千金。這個初一自然知道。”

“完成吩咐?一諾千金?”秋葉依劍語氣充斥著薄薄的譏諷,他冷冷一頓後再說道:“初一,你還不知道我要你做什麼哪!”冷雙成依然低伏,深深頓首於大地。

似乎過了長久的靜寂,才聽得到一個語聲:“我要你從即刻起,寸步不離地侍奉我三年,一年後赦免阮軟,第二年赦免吳三手,第三年赦免你。”冷雙成愕然直起身子,目視上方,對上了一雙湛黑冷漠的眼睛。

那雙眼睛黑如水晶,深處還帶有隱隱的涼潤,正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

當、當、當幾聲傳來,相國寺新正的霜鐘響徹雲霄,在都城開封上空沉悶地迴響。雄渾洪亮的鐘聲震醒了冷雙成,她極快地低下頭匍匐在地,應道:“是,公子。”

秋葉微微彎腰,伸出手抓住了冷雙成黑髮。他像是拔苗一樣地提起冷雙成,墨如點漆的雙眸對著她的眼睛:“相國鐘聲為證,明年此時,剛好一年。”

冷雙成不敢掙扎,只是抿著唇直視著他。透過那雙深幽冷冽的眸子,她能看得見自己左右支絀的倒影。

沉默之間,秋葉冷冷地鬆了手,面目如冰轉身離去。他的腳步不急不緩,輕忽無聲,讓處於後方的冷雙成心裡暗自驚心:以後跟著他要小心了,這人走路是不出一絲風聲的。

冷雙成站直了身子,順手撫了撫發疼的頭皮,盯著秋葉的背影,也沉默地隨後跟去。

隋堤之上盛植楊柳,疊翠成行,風吹柳絮,騰起似煙。冬末春初之際,乍寒還暖,淡淡的柳絮輕舞在瑩白如玉的雪花中,彷彿半含煙霧半含愁,景緻格外嫵媚。

秋葉袖袍飄飄一路前行,修長雋永的身影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汴水河畔,如同修羅臨世驚豔絕倫。冷雙成一路無語地跟在他身後,突然想起了如夫人的那句話:他雪白的衫子在風中翩飛,容顏冷漠,似那畫中走出的雅緻仙人……”冷雙成垂下眼,心中如同流過潺潺雪瀑,閃耀著絲絲見底的冰涼。

銀光公子焦急地在十三間樓外踱來踱去,不時地抬頭看看東水門外。

此條街道已經被莊王封鎖,長長寂靜的街道內只聽得見鐘聲的迴盪。

在相國霜鍾嗡嗡響遏的聲音完全消失後,遠遠地從隋堤上走來兩個人影。

銀光驚喜地迎上前,恭聲喚道:“公子。”目光再轉到身後一個瘦削人影時,臉色微怔。冷雙成僅著一身細棉長衣,黑髮略為凌亂,面色平靜地立於兩人兩丈開外,見到銀光轉過疑惑的臉龐,從容一笑。

銀光不禁抬手回禮。

秋葉冷冷地瞥了冷雙成一眼,對銀光說:“先回葉府,光交代清楚他應該注意的事宜。”銀光不解,仍然注視著面前的人影:“這位公子是……”秋葉轉向冷雙成,邪惡一笑:“不是公子,是初一。”話語剛落,冷雙成仍舊沉穩地立於陰影中,面朝銀光微微一笑。

銀光呆立,面目上帶著許久不散的訝然之色,待至回神詢問時,只看見了公子漠然前行的背影,他連忙急身趕上。

冷雙成默然從樹影中走出來,仍是落於最後。

寂靜的街道尾,停立著全身雪白的驊龍馬車。

秋葉足不沾地地走上前,身子也不見是如何動的,輕輕地飄立於車轅上。

他轉過身目視銀光一眼,然後由下人撩起幃簾,走入車廂。

白馬微微鳴嘶,抬蹄朝前駛去。

銀光回過身,等待著冷雙成走上前。

冷雙成心知銀光有許多疑問要講,不急不緩地朝他走去,走近後卻見他雙手自胸前垂落,解開了禦寒的斗篷遞於她,她不禁微微一愣。

銀光清俊秀雅的面容上沒有絲毫矯揉,只是微笑著說:“初一好運氣,還從來沒有人在公子追逐後全身無虞地回來。”

冷雙成看著銀光的笑容,心裡漸漸暖和了起來,她如何不明白銀光為她留有餘地,沒有直接把“戲弄”換成“追逐”的道理?銀光右手一引,溫和說道:“請,初一。”

馬車裡縈繞著淡淡的薰香,冷雙成斂住身形靠在馬車一角,耳畔一直迴盪著銀光的語聲:“公子不喜多話、出行、拋頭露面,身性潔癖,非出自府上庖廚之手不食,非出自白總管親手所織不衣。

白總管是辟邪西苑執掌,姓白名璃,老王爺欽點她照顧公子衣食住行,成年後就隨行打點公子大小所有事宜……”冷雙成垂下眼眸細細銘記,同時心裡泛起了點點漣漪:東閣先生煞費苦心將我送到秋葉身邊,目的到底是什麼?秋葉提到了“吳三手”這個名字,看來吳有的確安全逃出去了,我在揚州找了半月有餘未見到他的訊息,難道是又落在秋葉手上?銀光提到秋葉曾戲弄過仇家,剛才隋堤上一戰他是否已經知道我是女子?日後這漫長的三年又該如何度過?千層情緒湧上冷雙成雙眸,透過明黃色的帷幕,她茫然無緒地看著街外的夜景。

長橋臥波,夜市上的行人絡繹不絕,微微突起的拱橋兩旁林立琳琅滿目的店鋪,均是一居一室排列。

叫喊聲、買賣聲、兒童嬉遊聲不絕於耳,眾人錦衣夜行,落得個清閒喜氣。

冷雙成看著繁複夜景,心裡仍然是停留在塞北的冬天,沉甸甸地不能呼吸,一想到要日夜陪伴在秋葉身邊,她就覺得窒息:這個辟邪公子恐怕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自己。

銀光哪裡知道冷雙成九曲愁腸,他交代完公子的戒律後,仍是好奇地偷偷打量著冷雙成。

冷雙成回過頭,剛好看到了銀光像個孩子一樣探究自己,不由得微微一笑:“謝公子很好奇?”銀光回以一笑,落落大方道:“初一不必多禮,叫我銀光就行。我只是有些好奇,覺得初一如此神奇,仿似能做到無處不在無所不能……”冷雙成憶起吳有也是這樣說過自己,心裡一痛,嘴裡不禁說道:“是一直死不了吧?”銀光不以為忤,仍然自顧自地說下去:“初一原來是生得如此模樣。不過你也放寬心,公子既然喚我吩咐你事情,是絕對不會再想殺你。”冷雙成心裡想的倒不是這些,她有些淡漠地一笑,心中暗暗忖道:“這個銀光公子面色溫和言談高雅,居然不對我以前的過節懷恨在心,難得在辟邪公子身邊還有這麼個無瑕善良之人,不知能否在他身上打開缺口,套出吳有的訊息?”冷雙成想是真的不瞭解辟邪中人,典籍中無記載,自身接觸不多,僅僅道聽途說捕風捉影。

若是碰上佈局狡詐精密,她打起精神也能推斷出來,但出離自己的閱歷,她就無法猜測了。

好比剛才秋葉的羞辱和要求,任她在這裡心神不寧地思前想後,怎麼也想不出個道理。

銀光看著冷雙成臉上猶豫不定的神色,微笑不語。他對“初一”這個人的勇敢堅毅很是欽佩,哪怕是連帶著冷琦送命,叫他去恨一個和自己毫無怨恨的人,翩翩公子謝銀光怎麼也做不來。

兩人互相對視,均是微笑沉默。

銀光是溫潤地細細打量,冷雙成是絞盡腦汁地揣測吳有的安危。

過了一會,冷雙成打定主意,溫和地詢問:“銀光公子一直跟隨公子左右?”銀光看著冷雙成,嘴角彎彎含雅一笑:“公子警告過我,和初一說話時要極端小心。”冷雙成眸色轉而黯淡,她極力地思索,察覺到是方才銀光跟上了秋葉,估計他交代過銀光一些事情。她的心裡如同六月飛霜,語聲瞬間冰涼:“難道是不準銀光和初一說話麼?”銀光端坐於車,語聲溫和:“公子就告訴我一句話:‘初一通常不會開口,一旦他說話,你就要認真聽’,我想公子一定是在提醒我,讓我多回味一下初一話裡的禪機。”冷雙成極力抑制面目的驚異,扭過頭看著窗外飛逝的夜景,景色一片也未駐進她的瞳仁,心底卻是閃過冰雪般的戰慄:這個公子秋葉果然深不見底,連我試探銀光的後路都已封死。

銀光看著冷雙成的背影,仍然愉悅地微笑,緩和地說了一句:“公子還交代過,從即刻起,初一要形影不離地侍奉公子,做冷琦冷護衛的一切事情。”

冷雙成糾腸百結地平臥於窗欞邊的八卦震邪榻上,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靜,心底卻勝過驚濤駭浪,翻騰個不停。她的雙目透過碧櫥紗窗,落在室外翹起的一角飛簷上。硃紅宮牆托起青色琉璃瓦,鱗次櫛比井然有序。豪華氣派的兩層青瓦翹脊上,一對展翅欲翔的金龍正在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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