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暮紅朝柳，白華之怨
此時站在青花鎮鎮口的若晴，卻又開始彷徨不前。鎮口處立著一座巍峨的貞節牌坊。
這座牌坊是天命皇帝親賜，當年，天命皇帝路過青花鎮，發現青花鎮只有婦孺，沒有男丁。
一問才知道，鎮上的男人基本都上了戰場，大部分傳來的消息是已為國捐軀，還有一部分不知所蹤。這些婦人們在家裡照顧著老人，扶養著孩子，天命皇帝為之動容，感慨這才是婦人之楷模。
天命皇帝便下令在青花鎮鎮口，為青花鎮的婦人們共立一座牌坊，讓青花鎮站在戰爭後的堅強婦人們留名千古。
這牌坊左右柱上分別記載著那二十八位婦人的名字。這對於嫁人後只留下姓氏的女人，包括她的孃家來說，是多麼大的榮耀。
鎮子裡多少女人以牌坊為傲，鎮子裡的男人也希望自己家裡的女人都和牌坊掛上鉤，這讓不是很繁華的青花鎮對女人更是苛刻，比如若晴的事，就這樣的幾句傳言，便毀了她的一生。
若晴想，這個世界當真對女人不公平，男人可以做壞事，可承擔後果的卻必須是女人。
若晴真的很想就這麼不管不顧地走進青花鎮，大搖大擺地出現在眾人的面前，告訴她們，不一樣的若晴回來了。
只是，她的孃親，怎麼辦？
就在若晴來回猶豫的時候，一隻大手抓住若晴的胳膊，把若晴拉到一邊。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若晴一跳，不過另一隻大手有先見之明一樣捂住了若晴的嘴巴。
若晴瞪著惶恐的大眼睛，看著出現在眼前這個人，眼淚就開始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眼前這個人，正是在自己名譽受損時拋棄自己，並且火上澆油的陳家少爺。
在沒有見到他之前，若晴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好解那心頭只恨。
如今人就在面前，若晴卻發現她只有流眼淚的份，她那滿心滿肺的委屈，都想流出來給他看。
若晴看到他，就想起他曾經是多麼熱烈的喜歡她。每日清晨，都會送來一籃子的太陽花，他說，她就是他的太陽，他要像太陽花一樣永遠看著她。
他會突然間派人送來食盒，每回都是不同的酒樓夥計，只因為他吃到了好吃的糕點或菜餚，他要與她分享。
他會注意到她不成對的首飾，千方百計配好送過來。
他說，她的美好，配得上這個世間的任何美好事物。
可是，他還是說變臉，就變臉了。
若晴冷著臉說道：“你來幹什麼？”
陳少爺多情地看著若晴：“若晴，以前的事……”
“不要給我提以前的事。”若晴聽到陳震一開口就很激動。
“好好好，我不說，讓我照顧你吧！”
“怎麼照顧，納妾嗎？”若晴諷刺道。
陳震尷尬地笑笑，納妾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只是老爺子是不會同意的。
“你還真敢想，你把我當什麼了？”若晴憤怒地說。
陳震趕忙解釋：“不是，不是……”
“若晴，你知道的，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不然以前我怎麼會那樣花心思地對你呢？若晴，你都忘了嗎？我們曾經是那樣的好，你對我說過……”
不得不說，陳震是瞭解若晴的，她知道若晴的喜好，知道哪句話可以打動若晴的心。
對於若晴，雖然他曾經被陳震傷了心，可是陳震的做法似乎情有可原；雖然後有吳二用甜言蜜語騙得了她，又置她生死於不顧；可這些並不是若晴赤裸裸面對的。
剛剛得知失去孩子是很心痛的，可是平息下來後，就沒有那麼大的憤怒了，畢竟說孩子實在是太抽象，若晴一點感覺都沒有。
看著若晴漸漸緩和的臉色，陳震乘機說：“若晴，讓我照顧你吧！”
若晴期期艾艾：“你已成親，還能怎麼照顧我？”
“若晴，我在這不遠處有座庭院，你先住在那裡，等我說服了父親，就娶你進門。”
若晴悽然一笑，說是娶，其實是妾呀！可是眼下這種境況，如若直接拒絕，也沒有好的去處，不如先有個安身之地，再做打算。
陳震看到若晴點頭，心中狂喜。自從陳震成親後，心中就一直對若晴念念不忘，那李氏是個極無趣的人，無論陳震說什麼，她都是“嗯”“好”這麼幾個字，有種三棍子打不出個屁出來的感覺。
陳震每每看到李氏的死人臉，就會想起若晴的巧顏笑兮，一笑一嗔，都是那麼的嬌美可人。唉，只可惜呀……陳家的前途要緊。
不過眼下這光景還是極為不錯的，至少天遂人願吶！
陳震殷勤地打開院門，呈現在眼前的是個不大的院子，應該是沒有怎麼住過的。
走進房門的那一刻，陳震就按捺不住地撲上去抱住了若晴，若晴一驚，本能的要推開，可以轉念一想，反正也不是什麼清白之身了，給他又如何。
感覺到若晴的溫順，陳震心中大喜。他就知道，以他的魅力，若晴定是愛他愛得要命。
陳震抱著若晴，動情地吻著，慢慢來到了床前，倒在床上的若晴兩眼水波漣漣，兩頰紅潤，黑髮鋪散在綠色的床鋪上，越發顯得若晴的小臉白皙。
陳震看得心神恍惚，一頭埋在了若晴的脖頸，不可自拔……
當陳震發現若晴已被破身時，氣氛開始有些微妙，若晴也意識到了陳震輕微地停頓，頓時眼淚刷刷地流。
陳震忙問道：“怎麼啦，是弄疼你了嗎？”
“我本以為，我會嫁為陳婦，可是誰料到發生瞭如此變故……”若晴帶著淚水的樣子看得人不由心生憐惜。
說到退親，陳震心裡有了一絲的愧疚。“若晴，我……”
“……我在山上被其他尼姑欺負，在一天洗衣服的路上……”若晴把之前的事告訴了陳震，只不過略去了吳二的身份和後來的私會。若晴還想有朝一日，她要問吳二問清楚，為什麼要這樣做？
陳震聽得是又氣又恨，雖然若晴已被破身，可是多少也有點自己的原因，更何況，更何況只是將她當外室養著，不計較這些也罷。
想到這裡，陳震心緒沒有那麼糟糕了，他抱著若晴說：“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吃了這麼多苦，”
若晴聽得委屈，放聲大哭起來，陳震耐著性子寶貝長寶貝短地哄著，這麼生動的若晴，比家裡的死人臉受用多啦！
若晴就這樣住在了陳震準備的院子裡。陳震時不時就會來這裡，來了就將若晴往屋子裡推，若晴再傻也看清了陳震的如意算盤，卻也是不揭穿，只是在心裡冷笑。
若晴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可是她一時半會實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從小，孃親教給她的就是要相夫教子，以夫為天。現在，她的這個不算夫的夫很明顯是不希望她相夫教子的，她也不想為這個“夫”相夫教子。
時光從來不會停下來等一個人來想通所有的事，然後一起前行，它就是個調皮的孩子，一轉眼，就已經溜走了，等到驚覺時，發現已經抓不住了。
紙裡從來都是包不住火的。這天，若晴穿著單薄的衣衫坐在院裡的樹下乘涼，心裡想著果真是時間不等人呀，一轉眼已經夏天了。
若晴又開始迷茫了，難道她死裡逃生，就是為了這樣來做一個外室嗎？
“砰”，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若晴的神遊。轉向聲音處，那裡走過來兩個家丁模樣的男人，後面款款一個女人。
女人高瘦，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如果表情生動，也是個難得的美人。
來者做到了若晴的面前，也不說話，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看著若晴。但是若晴還是在這沒有情緒的眼神中看出了打量。
若晴想，時光真的是個雕刻家。從來不會察言觀色的她，如今也練就的如火純青了。
對方不說話，若晴也不說話，只是猜測著對方的身份。
看到依然悠然自得的若晴，來者心裡不安了起來，來的時候，她本想從氣勢上壓倒對方，可是對方的道行明顯很深，居然這麼能沉住氣。
只有若晴自己知道，她不是能沉住死，而是不在意，沒有在意的事和人讓她緊張。
“離開陳震，我給你銀子。”女人冷冷地說。
原來是那陳震的老婆，李氏。
“好！”
李氏的表情終於變化了一下，她再次打量起若晴來。
“我知道，你心有不甘，本來你改是陳家正房少奶奶的，我也不是容不下人的人，可是你的名聲已毀，陳家是不可能讓你進門的，外室更是不容於世，你應該慶幸，來的是我，不是陳家老爺子。”李氏難得，說了這麼多話。
“你愛陳震？”
“父親說，女人要看好自己的東西。”
若晴笑著說：“我也不愛，只是我一時不知道去哪裡，該怎麼生活。你知道，他負了我，我怎麼會那麼傻。”
李氏點點頭，聰明人果然好對話。“我給你安排一處院子。”
“好！”
就這樣，兩個女人，達成了共識。李氏在見到若晴前那醋意也消失了，她發現，她的醋意，來自佔有，而不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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