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城之主,殺閥果斷,卻俊美非凡。
她是他麾下的一員女將,卻也巾幗不讓須楣,英姿颯爽。
他想稱霸江山,這一城之地,又豈會讓他駐足。
她便做了他的謀臣,替他謀劃萬里錦繡河山,做了他的鐵騎先鋒,替他征戰萬里韁土。
他是知曉她的心意的,他說“待我成就這錦繡江山,我便與你共享。我若稱帝,定許你傾世帝后!”
她卻指著眼前的蒼鷹,笑言“若你稱帝,我定要像它一樣,去遨遊天際。那華麗的宮殿,是屬於你,卻不屬於我!”
他只道“若真要離去,我定折了你的雙翅,將你囚與我的身畔!”
她只笑不言,只是嘆息“我的將軍,你想要的,我拼儘性命都要成全與你,而我想要的,你終究不能給我!”
她,無疑是才華橫溢的,滿腹經綸卻又能領兵與沙場。這便是他手中最鋒利的武器!
連番的征戰,他的城池越來越多,她卻覺得他離她越來越遠。
她站在城樓,看著一雙素手。那本該芊細淨白的玉指,如今卻被刀劍映了厚厚的繭。那原本該撫琴執筆的雙手,如今卻染了不知多少人的鮮血。這萬千殺戮,這滿身罪孽,如何救贖?
她問自己,如此為他,可有後悔?可心中千千萬遍,都言不悔!
她低頭苦笑,只能獨自嘆息。
他又怎會不知她的心思,他將她擁在懷裡。他說“歷代江山,皆由枯骨鮮血而鑄。我知,你為這萬里蒼生不忍,可他日,我定許你一個太平盛世!我定江山為聘,許你一生榮華!”
一路金戈鐵馬,他離他那渴望的權利僅僅一步之遙。
他站在城樓上,看著前方那不遠的的城池。那繁榮的帝都,那華麗的宮殿,那滿殿的朝臣,那萬千的子民,皆要拜倒在他的統治之下。
他指著那帝王的大殿,他說“你瞧,那裡不久便是你我的天下,我會在那裡用這萬里江山迎你入門。”
她瞧著他欣喜的容顏,她只能在心中嘆息“我要這萬里江山又有何用?我只要一個能陪我度日的夫君,卻不是一個君臨天下的帝王。”
他只瞧見她臉龐的笑意,卻未曾看見她眼眸的蒼涼!
即將最後一戰,她說“明日,你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今日,你就只做我一人的夫君如何?沒有天下蒼生,沒有血流成河的屍骨,沒有你渴望的權利,更沒有你每每許諾我的江山,只有簡簡單單的你我!”
他想,這一日,隨她又如何!
這一日,他替她寰發,為她做飯洗衣,帶她馳騁在風光秀麗的山野間。他說“娘子,你可歡喜?”
她倚靠在他的懷裡,她說“夫君,這一日也許就是我的永生,我又怎會不歡喜。”
他沒有瞧見她眼角那滑落的淚,只當她那苦澀的聲音是欣喜所致。
這一日,是她此生最快活的日子,她永生不會忘懷。
次日,他們一身絨裝,揮軍而上,直取京都。
他說“這最後一戰,便由我來!”
她看著身旁這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只能默默跟在一側。守在他最薄弱的背後,替他除去一切障礙。
一場廝殺,他最終一舉擒王。他看著這個曾經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卻拜倒在他的身前 。這種順利的喜悅令他忽略了那身前帝王的仇恨,那致命的一劍卻刺向了他的胸前。
她沒有猶豫,伸手抵擋卻早已不及,只能用自己的身軀替他擋住那柄利刃。
她說“夫君,我最後的願望今日也不能實現了。我要的不是這江山如畫,是與你的浪跡天涯。如今這樣,也好,獨去了奈何,也好過我獨自去雲遊天下。”
他日,他傅手站那宮殿之上。他喃喃自語“沒有你的如畫江山,孤終將孤獨!”
他衣寐飄飄佇立在那裡,瞧著眼前的那座孤墳。
他喃喃自語“阿夏,你在彼岸那頭可還快樂?你可知,我在這世間思你入骨。”
他不會忘記,他初遇她時,他正翩翩年少,她卻衣衫襤褸。那年他十八,她卻只有五歲。他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終究不忍,將她帶在身側。
他說“自此,你便喚作阿夏。自此,我便是你師傅,記著,我喚作君嵐!”
她笑著點頭,心中便自此記下了這個喚作君嵐的男子。
他帶她遊歷世間百態,授她習字作畫,教她知書達理,傳她武藝用來自保。
他笑言“阿夏,瞧著你,我有種做父親的感覺。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麼?”
她卻獨自嘀咕“原本認你為師,已經離你甚遠,如今,更是不可觸碰了!”
他當然不曾知曉,他的乖乖徒弟阿夏,這些年早已心許與他。
日復一日,她再也不能等待了。她想,她定要告訴他,她對他的情意。哪怕他不能接受,可那漫長歲月,他終有一日,會明白的!
那日,她滿心忐忑,一番言語,終讓他拂袖而去。
她滿腹哀傷,腦中仍回想著他憤怒的話語“你這一生,只能是我的徒弟,別妄想我會愛上你!”
自從數日,他都不願見她。她每日依舊守在他房門之外,她相信,時間會給自己一個答覆的!
他反覆告誡自己,她只是他的徒兒,只是她的女兒。他不能讓她犯如此錯誤,因此悔了她的一生。可他偏偏,忽略了心底那份淺淺的悸動。
他說“阿夏,你該嫁人了!師傅定為你覓一良人,保你一生無憂!”
她錯愕,他怎會如此狠心。她只苦笑道“即是師傅之意,徒兒願從!”
他終將如願,將她嫁一俊朗少年。他蹙眉看著她紅裝素裹,漸行遠去,心中卻酸澀不已。
她趴他耳邊,她說“君嵐,再見!君嵐,願你不會後悔!”
他坐在她曾長大的房間,他思慮許久,他想,他究竟是何時動了那份心。許那年年少,她的那個懵懂眼神,她的數年陪伴,她的滿腔情意,都讓他一點點丟盔棄甲。
他想去尋她,卻得知了她的死訊。那新婚床塌,她一把利刃終結了她的大好年華。她手中只有一紙遺言,她說“君嵐,你我死生不復相見。如此,你便好好活著吧!”
如此誓言,他便一生孤獨,一生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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