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小河......

我的故鄉西南峪是個古老的小山村,村裡有條小河貫穿南北,就像一條玉帶鑲嵌在東西兩面山的底谷,出村北口一路南下,經過千村百莊,繞過道道山樑,越過齊魯長城,一直通向了萊蕪雪野大水庫。

故鄉的小河......

小河兩岸,上上下下是密密麻麻的瓦房草舍,一座座一排排,挨挨擠擠,爬到了兩面的半山坡上。別看這些簡陋的小石屋,雖經幾百年風風雨雨,卻牢不可摧,容顏不改;縱觀這些古老的建築,高低錯落,氣勢恢弘,大大顯示了祖祖輩輩西南峪人民了不起的智慧和力量。

無獨有偶,與小河相伴而行的村內主街,名曰“順河街”,早在十幾年前就已在黨和政府的深切關懷下被拓寬硬化,看上去寬寬闊闊、平平整整;走在上面安全、舒服,不再磕磕絆絆。它一改自古以來亂石鋪就、高窪不平、窄窄彎彎的小巷風貌,可以史無前例地暢行大小車輛。與小河相比,順河街又像一款璀璨奪目的金條,以無窮的魅力吸引著老老少少的西南峪人天天走在上面,出出入入,艱苦創業,努力打拼。河路這對絕配真可謂玉帶配金條,好像一對歷經滄桑卻依舊精神奕奕的情侶,藉助河上的諸多架橋朝夕相伴,攜手共挽,並肩前行,一路不斷左右交替變換著隊式,擰成一個大麻花狀,把小山村分割為東西兩半。這對戀人天天耳鬢廝磨,日日相依為命,以飽滿的熱情笑納遠來的客人,以旺盛的精力歡送遠出的智者。

故鄉的小河......

然而,小河令人遺憾的是,一年四季乾涸多見,少有水流,實在缺乏生氣。可是裡面的草木蓬蒿,一進夏天自然蔥鬱茂盛,卻也帶來了些許生機。最討厭那一堆堆的爛石渣,實在凌亂不堪!可是,每年六月一到汛期來臨,陰雨霏霏,連月不開,小河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一連幾天的大雨,整個村子乃至環抱小村的群山都喝了個水飽,處處見山泉,處處有水流。醞釀已久的山洪從四面八方獅吼虎嘯般奔騰而下,彙集到小河裡。小河裡的水頓時暴漲,橫溢河面、咆哮滾滾,奏著雄壯的曲子,浩浩蕩蕩,氣勢磅礴,一路歡歌,不禁令人驚歎不已!

大水把河裡一堆堆小山似的石渣風捲殘雲般衝了個一乾二淨,所有垃圾都被洗劫一空,小河的腹腔來了一個徹底大清洗。一下子小河變得乾淨了,亮麗了,讓人感到豁然開朗、舒適無比。兩三天後,大水消失了,河底的小草便暴露無遺,它們都一順兒朝北貼地躺著。它們似乎吃飽了喝足了,在那兒高枕無憂地睡覺呢!雨後晴和日麗,它們被太陽曬得懶洋洋的,好像還沒睡夠似地伸著懶腰,慢慢地直立起來。風兒一吹,它們歡蹦亂跳、搖頭晃腦。

故鄉的小河......

大雨過後,人們便迫不及待地衝出家門,來到河邊賞水;小孩們還忘不了拿出一些硬書皮,蹲在河邊疊一些小紙船,一個個陸續扔到水裡。小紙船卻等不到孩子們看清何去何從就瞬間即逝:或被河水吞沒殆盡,衝擊成碎末;或被衝到了遙遠的地方,不知去向;或被泡得一塌糊塗,停落河底,苟延殘喘、老實安穩。儘管孩子們看不出個究竟,玩不出個子醜寅卯,卻似乎依然甚感興趣,在那兒起勁地疊著扔著……在那貧窮艱苦的年代,人們吃不飽穿不暖,孩子們更談不上有什麼玩具,這不花分文的小紙船,對他們來說,不知增添了多少樂趣。

也有的孩子不玩紙船,他們或許可憐得連幾張硬書皮也找不到。好在路邊有的是小石頭,他們就索性拾起幾塊來扔進大水裡,試圖砸起個美麗的水花兒。可是,小水花並不那麼清楚美麗,只是隱隱約約曇花一現,就旋刻被大水吞噬淨盡了。孩子們當然沒看清什麼水花,只是聽見“撲通”一聲小響,卻還樂得喝彩連連,似乎比春節放煙花爆竹還要熱鬧許多似的。這時大人們會在一邊不住地吆喝:裡邊點,裡邊點!要孩子們特別注意安全。

故鄉的小河......

還有的大人卻顧不得陪孩子們在河邊賞水,而是扛著钁和鍁專心致志地在自家住宅周圍轉悠,似乎尋找著什麼。他們看看這裡,瞧瞧那裡,轉了一會兒,就停在一個地方用钁刨了起來;刨了一會兒,又用鍁除著,原來是改水溝。他們要設法把水改到小河裡,以保護自己視若珍寶的老巢,保護自己來之不易的三間陋室,以防不測。他們忙忙碌碌,不停地刨著,不住地除著,把刨起來的石渣除成了田埂似的一道,再認認真真地用鍁夯來夯去,然後雙腳踩在上面,一腳挨一腳嚴實地踩來踩去,直到夯實蹋實,是那麼認真仔細,那麼盡心盡力!

六月三伏好熱的天,太陽毒辣辣的,直曬得人們喘不上氣來。剛吃完晌飯,小孩子們就撂下碗筷一溜煙跑到了小河裡,衝到了大水過後遺留下來的齊腰深的小水灣跟前,迅速扒光了衣服,迫不及待地闖了進去。他們如同進入了極樂世界,是那麼得歡快!他們如飢似渴地學游泳,學什麼蛙泳、狗刨之類,是那麼刻苦努力!你看,小孩子們兩手扒拉,雙腿撲通撲通,雖然沒有老師指導,動作自由隨便,不講究什麼要領,但卻用心體悟、忙個不停。剛扒拉了不幾下,就要沉底,他們便腳忙踩底,手再扶地;或手先扶地,再腳踩底,又繼續努力扒拉著。雖然孩子們只是初學游泳,絲毫不會,亂撲通一氣,卻也充滿了無限樂趣,直樂得嘻嘻哈哈。天真稚嫩的童音此起彼伏,再加上“撲通撲通”的響聲,奏成了一支和諧歡快的交響曲,震盪著小河的上空,傳遍了整個小村,使炎熱的暑夏充滿了無限的生機和快樂。孩子們儘管努力,可是學游泳也太難了,不是一朝一夕就學會的。他們往往學膩了,又打起水仗來,你豁我一下,我豁你一下,水打在肚皮上,如鳴雁呱呱直響;打在頭上、臉上,直打得兩眼迷離睜不開,他們卻絲毫不怕,還是一個勁地豁著,誰也不服輸。有一個小孩子豁著豁著,似乎不解癮,就索性冷不防跑到另一個小朋友背後,來了個出其不意,把他按到水裡;而那個小朋友怎能甘受欺凌,連忙站起,反戈一擊,來了個後來居上;兩人就這樣展開了激烈的骨碌戰。玩著玩著,不知不覺地,大人們都起晌上坡了,他們還不解散。大人們看見了吆喝著:快回家吧,都啥時候了?難道你們要玩到黑天不成?這時,小孩子們才戀戀不捨地走出小水灣。

故鄉的小河......

那個時候正是麥收時節,人們搶收搶種刻不容緩。麥子熟了,要趕快收割,否則一連陰就要吃芽麥了;如果天下冰雹,那就更慘了,辛辛苦苦種一陣子會前功盡棄。大人們運回家麥子,要急著脫粒。正好我村有人買了一個大型脫粒機,為了快速脫粒,人們都不用自家的小脫粒機了。但是大脫粒機太重,搬運起來太費力,就只好在河邊大公路上小距離地挪動,人們脫了麥子也就只好把麥穰順手挑到河裡了,難免亂騰騰一片:公路上是機器隆隆、塵土飛揚、吵吵嚷嚷,車輛行人過不來過不去;小河裡是麥穰堆積如山,麥穰山愈來愈高,迅速地向河東蔓延,小河頓時成了麥穰河。

此舉不妙,無形中給沿河居民心添了一大隱患:因為是汛期,如果發大水,麥穰衝堵大橋,水堵成壩,水火無情,會嚴重殃及民宅。我家就在河東傍河而立 ,並且家宅南北緊鄰大橋,情況緊急。為此,妻憂心忡忡、夜不能寐,無奈去找母親,想讓她吆喝一下,叫人們別把麥穰挑到河裡。可是,不往河裡挑,又往哪挑呢?公路上能盛多少呢?再說公路上堆多了,實在不允許,還要走人通車呢!因此,母親不去吆喝,知道說也是白說,白費口舌;妻又叫我制止,我更是難以啟齒。車到眼前必有路,最終有辦法了,我們既不用當叫街婆,也不用當喊山夫。我們幾戶沿河人家聯合去找村委了,果然一反映,立即引起了村領導的重視。當時村裡的兩個擴音器只是一種濫竽充數的擺設,在高高的電杆上人五人六地掛著,完全是一種裝飾而已,根本不擴音,可能是線路有了毛病,也可能是自身出了問題。無奈,村書記要親自吆喝,成了名副其實的喊山夫。

故鄉的小河......

南嶺子是巍然屹立在我村東南角上的一個小土嶺子,高高得就像一個大戲臺,書記立即端著一杯濃茶爬了上去。他擴著嗓門吆喝上一聲,再喝上一口茶,來了個自我大擴音。別說他的嗓音還真高,真洪亮,一聲一聲地在西南峪這個小小的山村上空飄蕩著。書記吆喝後,大部分人家便懸崖勒馬,乖乖地把麥子挑到了自己家裡自行脫粒去了,可見祖祖輩輩忠厚老實的西南峪人是多麼遵守紀律,是多麼顧全大局啊!

趁熱打鐵,我們幾家十幾人又不約而同地跑到河裡進行了麥穰搬運術:捆的捆,抱的抱,挑的挑,背的背。這支自發性隊伍整整忙碌了一個下午,便把大部分麥穰運了出去,就近運到了河東山坡上,除了一大心腹之患。天再下大雨,我們晚上也會無憂無慮地熟睡了。可見,人心齊泰山移啊!

故鄉的小河......

彈指一揮間,一晃十幾年過去了。如今村裡人搬遷成風,常住人口愈來愈少,只剩下少數老弱殘疾無奈堅守,我村的小河裡再也找不到一絲麥穰了;而且現在村民思想覺悟很高,環保意識強,再沒有人亂往河裡扔垃圾了;黨和政府又特別關心山區人民,及時安排有關人員管理公路小河,一有垃圾立即清除。如今一進我村是公路乾淨亮麗,小河整潔無雜。更值得人們感謝的是,國家時時把山區人的安危放在心上,還在河邊安上了造價較高的鋼鐵護欄和牢固結實的水泥垛子;並且定點放上了垃圾箱,定時有環保車來把垃圾運走。小河一改舊時髒亂差的醜貌,煥然一新。

我愛你,故鄉的小河!

襲建旺,官莊街道辦西南峪村人,現在官莊街道辦田家柳小學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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